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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第 266 章 ...

  •   透过时间的彼岸,萧语从茶杯的暖气里看见那时候还是上辈子的自己,每天都这么强拉着蔺文言陪自己说话的那段时间。
      当时两人刚成婚没多久,彼此之间还不是很熟悉。
      他们成婚的时候就没什么感情,蔺文言本身对待感情也很木讷,之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女孩,也没有和女孩相处过,这么冷不丁就多出个媳妇来……
      只要是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自在的!
      而且这个女孩对他来说还很陌生,没什么感觉不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论,她家还是他的仇家。
      这就很复杂了。
      蔺文言是罪臣,没有官职,不用点卯,不用出门,而萧语挂着傻公主的头衔,也用不着出门,毕竟没人会找个傻公主商量正事,可两人就这么整日在府里大眼瞪小眼的虚度光阴也不是个事啊!蔺文言想了又想,干脆客串起了教书先生,给萧语上课,纯当补点知识得了。
      最开始萧语是不肯的。
      美色当前,谁要听他讲课?!
      蔺文言不急不躁的说:“殿下有大志,有大志者便当多明史,多知道一些古往今来的人是怎么成功的,照葫芦画瓢,总好过自己瞎摸索吧?”
      感觉有点道理,也不知道多不多。
      萧语从了。
      听了两天下来,蔺文言讲课和她在书院里听到的那些先生的完全不同,蔺文言的言谈风雅有趣,关键是都很实用,萧语就听上了瘾,两人正儿八经的关起门来上了半年的课!
      再多的东西也有说完的时候,哪怕蔺文言学识再渊博,可萧语感兴趣的东西就那么点,蔺文言连三皇五帝的传说故事都交代干净了,见萧语还意犹未尽,犹豫了一下,开始说起了夏朝以后的事情。
      其中就有这个木齐。
      所以木齐的故事其实还是蔺文言告诉萧语的。
      而蔺文言为了让萧语这个不学无术的学生好好听课,别老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教课的人身上,别没事就盯着他的脸发呆,或者偷偷去摸他的手,那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比他自己考状元还累,不夸张的说,教萧语这半年,他宁愿去考三辈子的状元!为了让萧语能听懂,他用了不少能让萧语接受的口语,和一些尽量能让萧语觉得有趣的措辞。
      其中说到木齐的时候,就有这个“灰里吧唧”。
      萧语看到,当时的自己,也是这么坐在桌案旁边,双手扒在桌沿边,仰面看着身侧的蔺文言,也是这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什么叫灰里吧唧?”
      而当时……当时的蔺文言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夏惘帝残暴,生平最不重礼法,前几任礼部官员少有善终,基本上都是一年换一个。人呢,只有那么些人,杀的多了,别人自然就怕了。当时的木齐年纪也不大,可能……就和我现在差不多,前朝腐败,他没钱打点,只能算一个落魄学子,吏部的人一头疼,干脆将他点去了礼部,初衷——大概是让他去送死吧。
      “我?嗯……我不算落魄学子,我……当时我父亲还在刑部任职……我勉强算的上官宦人家的贵公子吧……我朝吏治清明,你看,我没有花钱打点,不也考中了……考中了状元……
      “……难过?不,我不难过,事都过去了,人不能总困在过去……说回木齐吧,木齐的运气比较好,刚到礼部任职,就碰上先帝讨伐无道,所以惘帝还没来得及杀他,自己就完蛋了。
      “再然后?……唔,先帝没有杀他,因为他其实挺干净的,每天就这么战战兢兢的等死,看着也怪可怜的,再说礼部的事嘛,先帝自己也不懂,这东西也不涉及国政民生,什么敬天礼神,这玩意放着就是纯好看的,安抚民心,于是先帝就继续让他放着好看了。
      “……嗯?为什么说他灰里吧唧?我故事还没有说完,殿下,耐心也是成大事者必修的本事,你的修行还不够。
      “好好好,继续说……木齐没死在夏惘帝手上,可被吓的也不轻,整日里战战兢兢的,穿着灰的不能再灰的一身袍子往大殿最边上一站,天天就盼着和大殿里墙上的灰融为一体,好让人想不起他这么个人,他不灰?他不灰活不下去啊,殿下。”

      “嗳?姐?姐?萧语!”清乐大喊一声,震的萧语手里的茶都抖了出来,“我就奇了怪了,你这呆症怎么还没好?时不时的就抽个疯?蔺驸马怎么受得了你的?”
      萧语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送了她一记白眼:“要你管!”
      “谁耐烦管你?”清乐白了回去,“算了,木齐怎样我懒得问,我对那老头也没兴趣,主要吧,木齐和蔺文言背不背叛你有啥关系?”
      萧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可从旧事回忆中抽身,心情难免有一些低落,语气就有一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和清乐说:“木齐么,前朝旧臣,到我皇爷爷的时候不还是官?还小升了,当了礼部侍郎,再到父皇那会,看着木老头老成持重,礼部又没人打理,干脆就让他当了尚书了。”
      “这和你和蔺文言有什么关系?”清乐还是没明白。
      萧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说:“木齐曾经当过夏惘帝的臣子,皇爷爷介意吗?父皇介意吗?”
      清乐还是没懂。
      萧语慢悠悠的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换而言之,臣子效忠的只是那个位子,管你谁是皇帝,谁是皇帝效忠谁就是了,木齐不是吗?难不成惘帝死了,他难过的要殉葬?难不成皇爷爷,父皇没了,他就辞官不做了?他这不还好好的当着他的礼部尚书?上次和我吵架还吵的中气十足的。”
      清乐点头附和:“确实!”
      “所以呢,什么样的位子,决定了什么样的身份,我身为大商嫡公主,父皇亲笔御令镇国公主,蔺文言便永为我的臣子,情如何,爱如何?他能背叛我?他敢背叛我吗?”
      清乐猛然抬头:“你、你!你居然是这么想蔺文言的?不是,他对你的情谊不是很真切的吗?悠乐和我说起过,悠乐自己都被感动坏了,而你、你你……你怎么能觉得他对你的情意都是出于忠诚?就因为曾经有过如此美好的情意,如此炽烈的爱情,所以当你知道他背叛你的时候不是应该要把他抽皮扒骨?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的说着什么忠诚不忠诚?”
      “我说错了吗?他对我的感情不是出于忠诚?谁会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公主?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吧?何况他一个这么聪明的人?”
      “可是……”
      “当初的指婚如果指的不是我,是你,是悠乐,他不都是那个完美无瑕的驸马吗?又何独对我怎样?”
      “……”
      “就像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和一年前一样,只要我一死,我手上的所有势力都会认蔺文言为主,和一年前不一样的是,如今宗室动乱,瑞王乏力,蔺文言身为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对的权力之下,你和我谈感情?”
      “你!你就不怕我将你这番话告诉蔺文言?他会和墨樗为敌还不是因为你?你可知你这话能有多寒别人的心!”
      “为了我?为了我亦是为了他自己。我刚说的话,你尽可去告知蔺文言,就算他知道,他也不能如何。”
      “萧语!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我这就去告诉蔺文言!”
      “奇怪,你方才不是还为我打抱不平吗?说蔺文言背叛了我,巴拉巴拉的,怎么突然开始为他鸣不平了?”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这般的没有心!你这样的怪物,谁会对你动真情?我现在倒觉得蔺文言如果真背叛了你,那也是你活该!你自作自受!我这就去告诉他,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公主,怎样的当他就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狗!”
      清乐骂骂咧咧的走了。
      萧语轻笑一声,将手中早就没了热气的茶盏静静的放在桌面上,她的身后就是巨大的佛像和那口漆黑的棺材。
      去吧,赶紧去告诉蔺文言,全部告诉他,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告诉他,她本就对他全不在意,她如何利用他,也只是在利用他。
      宿命之地。
      纵然偷得年少时的光阴又如何?该还回去的,总归要还回去。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想一个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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