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傀儡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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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天时风光正好，清风一路吹进白瑶的院子内。
彼时的白瑶正侧卧在洞府门前的檐廊下，衣袍垂散在木板上，她单手撑着头，透过额前的碎发看着少女在天槐树下舞剑。
花影重重深千色，随着少女袍间舞动，落花在空中悬着飞向更远的石桌上。“嗬。”少女轻叹出声，脚尖往后一点，在脚下滑了个半圈，激起满地的天槐花轻轻飞起一层。
许是练剑太过燥热，冬日的午后里还带着寒凉，少女额间沁了浅浅一层汗，顺着脸颊滴入颈间，一套剑舞如惊鸿，行云流水而成。
槐妩停下舞剑，来不及擦汗，向檐廊下正看着她的白瑶虚虚行了一礼，“师姐，小妩想喝些水，再练。”
“好。”白瑶起身，半张脸隐在青丝间，看不真切。隐藏在宽大袖袍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本书册，粗粝的书边磨得掌心钝痛。
正是那本能让人走火入魔的假书。
前俩日，槐妩下学后兴冲冲地扑进她的怀抱里，告诉她自己已经破了筑基。那双眼写满了欢喜，渴望着她的夸奖。
她如实夸奖了，也替她开心。若不是几日前系统告诉她筑基之后，代表她要开始害她的话，她此时才不会这样魂不守舍。这陷害的开始，比之原书早了太多了。
见少女喝了点水，抬起手用袖子随便擦了擦额间虚浮的汗渍，就想提剑再来练。白瑶咬咬牙，总算下定了决心，冲着槐妩开口，“稍等。”
在槐妩不解的目光下，施施然起身，向她走去。
“擦擦吧，”白瑶努力挤出一抹浅淡的微笑，从怀中掏了一块方帕子，一点点替她拭去额间的汗珠，而后双唇轻抖，半天却开不了口。
【你下不去手。】系统的语调仍旧如古井般波澜不惊，说出的几字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嗯。】
【你用了太多感情，吾可以短暂抽走你的感情。】
“师姐，怎么了？”槐妩不解她为何突然僵在那里，突然白瑶兀自站起身，将什么凉凉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而后丢下了一句，“这几日先练这本书，巩固筑基，不懂在问我。”背影冷硬，声音也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情，命令似的说完转身进了洞府。
白瑶似乎的很急，那东西连槐妩都没怎么拿稳，“啪”地掉在了地上，打起了一层天槐花。清风拂过书册，将它其中几页吹动，夹带着几朵槐花掉进书页内，发出“哗啦啦”地响声。
槐妩下意识看向地上的东西，顿时怔在了原地，原本欲抬起去追白瑶的脚不自觉的落下，想故作娇憨可爱表情的面颊，骤然僵住了，表情很快就差上了几分。
这本书……原来是这本书啊。
槐妩没有再去看白瑶离去的方向，呆呆的看着地上被清风翻动开的书页，一招一式，一笔一划，这本书每个纹路她都非常熟悉，倒背如流。
前世师姐将书递给她，她也是才筑基俩日。当时好开心，以为师姐看到她的天赋总算真心接待她，而这本书是她递来的橄榄枝。
那时捧着这本书，没日没夜的练，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让师父师姐看到自己的优秀，真正接纳她。
她练阿练，一开始筋脉错乱，灵气逆行她都宽慰是自己太过功利求快；后来七窍流血，几度昏迷她一直埋怨自己一定没好好看书。
直到，一次弟子间的小比试。槐妩将目光收回，不愿意再看那本愚弄自己的书册，将它拾了起来，面上虽然不改，但塞进怀里是指尖还带着几分颤抖。
那日比试，不过是师姐心血来潮。她走火入魔，血洒殿前。挥剑伤了同袍，被压入慎刑峰，吃透了两百鞭，最后境界崩塌，筑基功散，一路倒退成了几年废人。
那些昏暗的日子，师姐日日来看她。她好天真啊，还相信是她失手拿错。
天色不知何时，悄然间暗沉了不少，风变得冷了，很快有小雨滴打在天槐花叶间。最终坠落在院内的地面上，积了几个小小的水洼，水洼内尘土肮脏，表面倒影着少女眼底的不可置信与痛苦。
“师姐，你当真要再害我吗？”呢喃声被渐渐变大的雨声遮盖，少女并不在乎身上已被打湿，雨水顺着发丝滴入眼眶，又缓缓流下面颊，却已经不知是雨滴还是泪珠。
她定定地盯着紧闭的洞府大门，半晌沉默着离去。
屋内，白瑶感受着少女终于远去的气息，如同被抽走了脊柱般，软弱无力的倚靠着门边，缓缓滑坐在地。
她还是逃跑了，当系统提出感情剥离，她吃了一惊，想也不想。在脑海中，不停地回答“不”，不遗余力地去拒绝系统。火烧眉毛般将书塞在她的手里，而后就落荒而逃了。
白瑶挫败的坐在门前的地下，轻声叹息，“只能用另一个方法了。”
一个她思考了很久，最为可行，却也最为苦涩的办法。手指摸索着储物戒，取了一只灵符，以灵力为笔写下几句，灵符微动自动折成了一只小鸟的模样，自她掌心飞起。
窗户动了动，“吱呀”一声开了，那灵符小鸟很快飞出了窗棂，一路向西，那个方向是丹药峰。
【你何必做这些？吾放任你靠近目标本是吾的失误，只需用吾的补偿。】系统似乎很费解她的行为，在她脑内开口，白瑶却是一笑，反问系统，【抽去感情有何用？】
白瑶起身，解了外袍，将脸埋进了被褥。【你的创造者大概也无情无义，纵使没有感情，还有很多东西。】
系统似乎沉默了，白瑶继续说道，【系统，也许你并非需要一个人来做你的任务，不如直接找一个人偶呢？】
白瑶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怎么不算一个有“人”特质的木偶呢？
正当白瑶打算合上眼，静静思考下一步，系统再次出声，只是这次带着些许不同，【她确实无情无义，否则……】
系统不再说下去了，又自顾自沉睡了下去。白瑶早已习惯，如她自我解嘲的话语所说般，她一直明白系统一日与她相连她就是傀儡，一日无法真正拯救槐妩。
一开始她太过天真，将自己摆在了无能为力的对面，高傲的认为知晓原著就能帮助她，到头来不过是束缚。
她就需要一个新的“白瑶”，不受身份，不受系统束缚。纵使，她来当那个坏人。
白瑶将被褥抱在怀中，就像那日她抱着槐妩的身子沉沉睡去，浅浅的哼唱自喉间流出。
那日她便想做了，哼着歌让她入睡，只是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傀儡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