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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唐北弥拥有丰富的审讯和被审讯的经验,她意识到桌子另一侧的工作人员多次无意义的弱智问题、像得了老年痴呆一样的反复询问和佯装的暴躁都是某种讯问手段,在青年第八次问到为什么出阵阿津贺志山的时候,她也懒得再次重复自己的回答,对面的青年惊奇地看着她站起来,审神者把七海医生给她准备的牛奶推向了工作人员。

      “我想你会比我更需要这杯牛奶。”她诚恳又礼貌,就像真情实感地关心着工作人员的情绪一样,然后抬腿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

      “真是太糟糕了!我真有像得了躁狂症吗?”青年在看到唐北弥出去后一下子就变得沉稳了起来,刚刚易怒冲动的面具被撕了下来,他可怜兮兮地问坐在旁边年纪相似的搭档,搭档摇了摇头:“勉,这只是述职,不是审讯犯人。”

      勉有些什么话想说,搭档叹了口气,非常严肃:“不出所料,你要收到转后勤行政后的第二十三个投诉了。”他把唐北弥所上交的记录用档案袋封好,交给了勉:“如果你还想转回前线为你的付丧神报仇的话,就把现在的工作做好,行政的业绩评定可是和审神者们的评价息息相关的。”

      勉一下就变成了苦瓜脸。

      “很显然,她并没有给你机会,”搭档说,“我更倾向于她是无辜的,有问题的不是她本身,是别的东西。”

      “比如?”

      “我不知道。”搭档说,“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现在时之政府对投诉这件事看得很重,所以你现在有一个回访改进工作的机会。”

      “借这个机会去查查看,我并不相信一个时空坐标会同时存在两座本丸。”

      今天万屋很难得下了雨,以万计数的雨珠在屋檐、石板和纸伞上相继碎开,这并不妨碍各本丸的付丧神出来买东西,街上依旧游人如织,唐北弥打着伞,习惯性地向乱的方向倾斜,伞上的金鱼太过栩栩如生,总会有种金鱼在缓慢摇曳的错觉。

      她转过头来,街对面有个正在避雨的女孩正神情错愕地看着她。

      女孩正想往她这个方向跑过来,却被身边的长谷部拉住了:“主,会感冒的,您想和认识的朋友交谈的话,可以让她过来——”女孩趁长谷部不注意的一瞬间,穿过了迷蒙的雨雾,她气喘吁吁地站到了唐北弥的面前,雨濡湿了她的衣服,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她眼睛很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唐北弥向前稍稍挪动了一点,确保这个女孩可以被伞遮住。

      “我们认识吗?”她有些疑惑,乱站在旁边,手指摩挲着本体短刀,长谷部也从街的另一边跑了过来:“主,这样实在太冒失了。”女孩却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我姓徐,你可以叫我渺渺,我们见过的,在——”

      唐北弥做了个噤声的口型,她终于在人山人海的记忆里面找到了一点有关面前人的印象:“我知道了。”

      “改日再见吧,注意不要感冒。”她跟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继续带着乱往前走,前面就是万屋的尽头,不同的付丧神和审神者都将在这里顺着时空的洪流回到自己的本丸里面。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金光从云的裂缝透出来,炙烤着湿漉漉的一切,水滴从她的衣服上蒸腾出去,水过无痕。她握紧了拳头,指甲要嵌进了肉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艰难地开口:“长谷部,我回到本丸有事要宣布。”

      在从万屋到本丸的路上,乱就有意无意地开始打探了起来,在提及刚刚遇到的女孩,审神者始终保持着缄默,狐之助也不像往常一样多话,最后乱把话题转移到了本丸的趣事上,令人窒息的沉默才没有蔓延开。

      从万屋到本丸的路上要穿过一片森林,审神者在一块大岩石前面停住了,乱发现石头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哭脸,像是某个孩子的恶作剧。他有些不太明白审神者为什么要在这块石头面前滞住,但是审神者也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就继续前进。

      他们在落日的时候赶了回来。

      审神者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挂上了勿扰的牌子,她和狐之助面对面地坐着,只留了一盏烛灯,像是一种召灵仪式的正在进行。

      狐之助忽然想起来了,它与审神者第一次来到这座本丸的情景。

      审神者走在山姥切国广的后面一步左右,在选定初始刀之后,时之政府就会分配本丸给审神者,并且由初始刀和狐之助带领审神者去往被分配到的本丸。

      一般而言,这是一段恰到好处的路程,既可以让初始刀和审神者聊天拉进感情,同时也能让狐之助提前讲解审神者的事宜。但是问题在于,这段路实在太过漫长。

      他们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转很久,审神者在石头上做了一个圆圈标记,再碰到的时候,圆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多画了几笔,变成了一个笑脸。

      审神者皱了皱眉头,抽出山姥切国广的刀,虚虚劈了一刀,林子深处响起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尖叫声,狐之助毕竟是犬类式神,依稀还能听到抽泣。

      往前走吧。审神者没有收刀,狐之助发现山姥切国广突然不太自在了起来,不愿看向提着自己的审神者,看上去有点害羞。于此同时,它发现岩石上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添了几笔,变成了一张有点委屈的哭脸。

      “还记得吗?我们刚来的时候。”审神者慢慢地开始梳理情况。

      狐之助点了点头。审神者继续说:“我们遇到了鬼打墙,有东西不让我们进来。”

      “我们在本丸里面发现了重伤的、有暗堕倾向的一期一振殿下,他准备杀了您,”狐之助至今心有余悸,“但是您比他抽刀更快,先把他打昏,扔进了天守阁里面。”

      审神者把那张揉成一团写着编号的便签重新展开:“我在系统上查了最开始天守阁里面的编号,这个本丸曾经有一任主人,且系统上只显示了一任主人,是一名男性,并且这座本丸显示的状态是已销毁。”

      “但是一文字则宗跟我说,这个编号曾经属于一位通灵世家的小姐,是个瘸子。”

      “你说,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在他们站在了本丸的面前时,命运的天罗地网早已撒下。狐之助有些明白为什么审神者的就职审批得如此之快,即使审神者交上去的身份证明有颇多漏洞,时之政府也默许了她大摇大摆地用一个漏洞百出的假身份上任这一行为;它也理解了为什么当值的人员会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为什么需要审神者进行单独述职。

      原来一切,都在暗中标好了筹码。

      狐之助现在有些颤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它现在觉得本丸哪一处都是鬼影憧憧,是不是连付丧神都是虚假的?烛灯摇曳,审神者静坐在一侧,像隐没在黑暗中的石像。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审神者的声音无喜无悲,“该是真的,就必然是真的,不要太过在意真假。”

      “主公大人……”门外传来了五虎退焦急的声音,“有付丧神受伤了,您能去看看吗?”

      待审神者赶过去的时候,手入室现在是人满为患,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都挤作了一团,在看到审神者过来的时候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药研伤得最重,其他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审神者有些意外,她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遇到过如此惨重的伤势,她先打算给药研收入,但是药研挪动了一下,露出了躺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身穿深蓝色狩衣的男人实在长得太过漂亮,即使双眼紧闭,审神者都能在心中摹描出一双好看传神的眼睛。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替付丧神手入,她缓慢地给药研的本体注入灵力,药研藤四郎依旧会被这冰冷的灵力冷得一哆嗦,就像在严冬时节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寒意会渗进骨髓里面。他咬紧牙关:“大将,三日月殿下需要……”

      审神者贴了张加速符在他的本体上,不为所动:“下一个。”

      髭切凑了过来,笑吟吟道:“下一个是我呢,没想到,我和姬君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居然是在手入室里面。”髭切的眼睛里面像是盛满了蜂蜜,他略微附身上前,拉进了跟审神者的距离,审神者抬头就能对上他的眼睛。

      审神者没什么感情地给他的额头贴了张加速符。

      血肉愈合的速度瞬间加快,他不以为然地坐到了药研的旁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审神者的手入,将伤势最轻的今剑手入完之后,就只剩下了被搬到病榻上的三日月宗近。

      所有人都等着审神者的下一步行动。

      审神者并没有急着去为三日月宗近手入,她转过椅子:“先说说发生了什么。”

      药研将在阿津贺志山遇到了检非违使一事细细道来,他们战力并不悬殊,遇上检非违使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遇上了这振重伤的三日月宗近。

      差一点,这振三日月宗近就会被检非违使砍碎,他们难免要分出心神要保护三日月宗近,所以才伤势惨重。

      审神者没有责备他们,她斟酌了许久言语:“我并不在意你们能否每次都可以得胜而归,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带来战利品,比如珍稀的刀剑。”

      “你们是锋利的兵器,我无法苛求你们放弃追求胜利的本能。所以受伤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手入。”

      “但是,我希望你们活着,我不喜欢依靠他人的牺牲来获得什么,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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