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8、卖矛卖盾

　　第二天我的确见到了书捷，不过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她在领奖台上，我在台下。明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普通，可是看到台上的她，我还是感到羡慕。我幻想着我获得了荣誉，走上领奖台，然后，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我们把奖状举在胸前，我们会出现在同一个照片上。可是，这只是我的白日做梦，掌声响起时，我的梦也被戳破了。
　　我试图寻找我的优点，这么多年来，除了“很文静，字迹工整”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正面评语了。算了，越想越落寞。
　　今天多云，但并不妨碍我们上体育课。我体育还可以，对羽毛球有点感兴趣，但没有余浩飞对待篮球的这般狂热。体育老师让我们集体跑了一圈之后，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
　　“当体育老师多好，课少还病假多。我以后也想当个体育老师。”姚美伊说。
　　“呵呵，你中考体育得满分再说吧。”我有意找她不痛快。
　　“哈哈哈，我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我以后啊，可是要开个大公司，当个大老板！”姚美伊搂着我的肩膀不停摇晃。
　　“我猜这也是你的随便一说。”
　　“江婳，打羽毛球吧。”
　　“算了吧，我接不到你的球。”姚美伊的球技，真是一般人接不到的，难道以前她和别人打球的时候，别人没有叫苦连天吗？
　　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来嘛，打得多才接得住嘛！她抓住我的胳膊摇，我真受不住。
　　“可是这人也太多了，哪里有地方打？”上体育课的班级不止我们一个，羽毛球又是男女皆爱的球类运动。
　　“珠珠！”
　　好吧，姚美伊又遇到了自己的一个好姐妹。她朝被喊珠珠的女孩招手，那个手上拿着球拍的“女孩看到她，球也不打了，撂下搭档就跑过来与姚美伊热情地拥抱。
　　她俩难舍难分，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好久没看到你啦，你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你这节课也是体育课啊！”
　　姚美伊还不忘向那个女孩介绍我：“这是我的同桌，江婳。”
　　“你好。”我点头。
　　“你好呀，我叫冉遗珠。”她笑着向我招手。
　　“遗珠？”我感到疑惑，她叫这个名字吗？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沧海遗珠喽。”姚美伊热情地向我介绍。
　　“哈哈哈，大家听到我的名字都会是这个反应啊！”冉遗珠摸着自己的脖子，笑得合不拢嘴，倒是个乐观有趣的女孩。
　　“你们要不要加入我们？”冉遗珠挥着球拍。这时她的搭档也走了过来，笑得很礼貌。
　　“好啊！双人打很好玩！”姚美伊一口答应，拉着我就要玩。
　　无奈，也只能一起玩了。
　　“江婳，你和孙小芸一起，我和珠珠搭档。”我又得知了这个安静的娃娃头女孩的名字，她礼貌地笑着，给我递了一个拍子，我道了声谢。
　　孙小芸球技很好，我跟她搭档很愉快。可是，姚美伊这厮老是乱打，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出来的，真令人冒火。这不，我又一次没接到她的球，球飞到了别人的地盘去了。
　　“唉，我去捡球。”我对孙小芸说，她也只是微笑着点头。
　　我走到别人的地盘，一个女生正弯腰捡我们的球，是书捷。
　　她可能是注意到了我，捡起来后，微微侧身，把球递过来，对我说：“是你的球吗？”
　　“谢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边说还边点头鞠躬。
　　“不客气。”
　　我转身就走，脑海里还是她刚刚捡球递给我的画面。她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蓝白色的校服，马尾扎得高高，鬓角两边的头发，因为运动而变得有点湿。但是，她还是很美。
　　我带回了我们的球。我莫名玩得更加兴奋了。体育课很快就结束了，姚美伊和她的好友告别后，我们也准备回教室了。
　　老天就喜欢开玩笑，体育课时还是好好的天气，晚自习这会儿却多了一片乌云，看来是要下雨了。不过幸好，我有伞，回家也不怕下雨。
　　放学了，乌云滚滚，雨欲下不下。姚美伊找自己的伞，但又怕找不到，要我在校门口等她。我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她挥着手上的伞向我跑来。
　　“江婳，我找到伞了，那就拜拜啦。”
　　“拜拜。”
　　我也准备走了，这时看到书捷也走了出来，往校门的右边拐。我也是走那边，我悄悄跟上她的步伐，因为，她好像并没有带伞。
　　老天果然喜欢戏弄人，这会儿开始下雨了，还越下越大，我撑开伞。
　　她确实没有带伞，只是加快了脚步。这条路很空旷，又没有什么可以躲雨的地方。
　　她身边不时有撑着伞的人经过，但却没有人愿意与她共享那一把伞。我莫名有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淋湿的。
　　我快步追上她，却又不敢离她很近，只是悄悄跟在她的后面，想着该怎样合情合理地让她和我共享一把伞。
　　她低着头，用手挡住头顶，脚步愈发急促。
　　算了，做好事有什么难为情的！
　　我把我的伞朝她头顶上空撑。
　　她挡着头快走几步，我也跟着她快走几步。她似乎终于发现了我的伞，渐渐停下了脚步，我也停下脚步。
　　她放开手，抬头。我又紧张起来，撑着伞的手也抖了一下。她转过身，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我先声夺人：“那个……我，我离家不远了，伞给你！”我把伞给她就跑，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何种表情，又可曾说过什么。
　　雨还是太大了，我到家时，身上还是湿了。奶奶看到湿漉漉的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都贴上姓名贴了，伞还是不见了吗？”
　　“啊？”我都忘了，我给书捷的那把伞上，有我的姓名和班级！天哪！我欲哭无泪。
　　躺在床上时，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既为我把伞给她而高兴，又为我把伞给她而难过。实在睡不着，只好戴上耳机听听音乐。
　　“那个雨天，和你一起撑过的那把伞……*”天哪，这推送的什么音乐！我连忙暂停。我打开手机，看到它的歌词，好吧，我“潮湿的想念”*确实又泛起来了。唉，更加睡不着了。
　　注定是个不眠夜。

　　*那个雨天，和你一起撑过的那把伞，过了很久，依然泛着潮湿的想念。——小蓝背心《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