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雨的梦想》High木英

19、第十九章

　　夏小雨出了医院，想了好久，手机拿起又放下，她不知道那个很旧了的电话号码她应不应该拨通，是希望听到什么吗？有什么期许吗？一个将死之人，除了死亡，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吗？她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和勇气，可一无所获。
　　纠结了好几个黑夜白天，终于在一天晚上，深深地呼了几口气之后，拨通了那个电话。
　　嘟了几声之后，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爸。”夏小雨没想要介绍自己。
　　“小雨？”那边沉默了好久。
　　“嗯。”
　　“有什么事吗？”
　　夏小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顿时轻松了好多，冷笑了一声。
　　“没什么事，我得白血病了，告诉你一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听筒那边都没有声音，夏小雨随即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个小时，有人通过号码搜索加了她的微信，备注是“小雨，我是你姨。”
　　夏小雨点了通过，还没打招呼，一个8000元的转账信息就发了过来。紧跟着一条信息，“小雨，姨听你爸说了，这些年家里也不宽敞，这钱你收着，保持心态，积极治疗，能好。”
　　夏小雨看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在走廊昏暗的灯光里，粗鲁地抹了两下眼睛。接着点了支烟，在转账的对话框里点了退回，将好友删除并拉进了黑名单。
　　夏小雨心想，我和他们是同类吗？都是称之为人的物种？那我可不想当人了，死就死吧！死过的或许才是真正的人。
　　至此，夏小雨与这个世界发丝一样的关联，砰的一声断裂。

　　朴茂手机震动并显示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正在抽烟，他已经连续抽了好几根了，烟盒里只剩下一支。
　　朴茂深吸了一口，随着吐出的烟气，接起了电话，“喂？”
　　“是我，许叶。”
　　“嗯，什么事？”朴茂不知道这个情敌打电话给自己是要干什么。
　　“我是夏小雨的主治医生。”
　　医生？朴茂心里想，他们是看病的时候认识的？可忽然一惊，觉得不对，急忙说：“夏小雨怎么了？”
　　“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是被叫来骗你的。”
　　“她怎么了？”
　　“她得了白血病。”
　　朴茂的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仿佛有万钧重的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心上。
　　“她一直不同意在医院治疗，我们劝了好多次，也没有办法。”
　　朴茂的心绞在一起，每喘一口气都变得十分痛苦。
　　“有办法治愈吗？”朴茂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从夏小雨的化验结果来看，她的类型，除了骨髓移植，没有特别好的治疗方法。但如果夏小雨没有直系亲人，骨髓配型成功的概率会非常小，而且，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好等了。”
　　“那你说的治疗怎么治？”
　　“化疗，靶向药物治疗。”
　　“能拖多久？”
　　“不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几个月吧！”许叶想说的数字比这个几更小。
　　朴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化验我的！”
　　许叶用非常无奈的口吻说道，“你以为是眼角膜吗？用谁的都行，即便是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都不是很高，何况是陌生人。”
　　“可总有可能的不是吗？”朴茂的语气有些急。
　　“嗯，很小。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和你说一下夏小雨的真实情况，我可能救不了她的命，但我想，病人的心总不能和身体一样受折磨，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让她心里舒坦一些。要不是被她叫来骗你，我还不知道她有一个这样重要的朋友，所以，才和餐厅打听订座位人的电话号码联系到你。”
　　“谢谢你，许医生。”
　　“没事。”
　　“夏小雨是什么时候检查出来有白血病的？”
　　“去年10月份左右。”
　　“你们走了？”
　　“没有，我离开了，夏小雨还在餐厅里。”
　　挂断电话后，朴茂疯了一样朝餐厅的方向跑，眼泪珍珠一样向后滚，路边经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可他丝毫不在意，他的每一滴泪里，都是满满的夏小雨。
　　快到餐厅的时候夏小雨刚好出来，他躲在暗处看着夏小雨。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凌厉气，整个人也被一层虚弱笼罩，好像所有的颜色都蒙了一层灰。真实的夏小雨柔弱得让人心疼。
　　朴茂一直跟着夏小雨，从繁华的城市到那个偏远的小镇，越跟心越酸。眼泪仿佛流不尽的泉水，淌了一路。
　　朴茂每一秒都想要扑到夏小雨的面前，紧紧地抱着她搂着她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可当他即将要冲过去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夏小雨的笑脸，她仿佛很欣慰一样面对着现实，这样的一个笑脸把朴茂定住了。
　　夏小雨所做的一切在朴茂的脑袋上空盘旋——我过去，夏小雨会开心吗？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想要换得朴茂快乐的夏小雨，把自己的死亡伪装成一份不成熟的恋爱关系，因为装出来的爱慕虚荣而画上句号，让我们的相遇成为连回忆都不值得回忆的往事......夏小雨为此做了这么多，我该如何让它有意义呢？
　　离开那个偏远的小镇，朴茂回到了繁华的城市，辞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去医院做了配型检查，在青旅老板那里几乎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然后急匆匆地又赶了回去，他害怕视线里没有夏小雨，他害怕没有夏小雨的消息，他要陪着夏小雨。
　　朴茂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患得患失的感觉非常的强烈，每天夏小雨不在眼前的时候心就悬着，他害怕，恐惧每天的到来。
　　太阳还是耀眼，云淡风也轻，可朴茂心里一直在下雨，他在暗处看着夏小雨每天长时间地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她脸色惨白，身体瘦弱，每一个动作都很慢。身边放着朴茂剩的那半盒烟，偶尔夏小雨会点燃一根，放在旁边，不会吸，就淡淡地飘在夏小雨身边。
　　朴茂这个时候就会听见夏小雨的声音，“先留着吧！等我有事找不到你了，或者你有事找不到我了，就抽一根。但是抽完了，就不再买了，没有了......就没有了......”
　　朴茂泪流满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轻轻地走过去，坐到夏小雨身边的长椅上，看着夏小雨惊诧又深情的目光，淡淡地将燃着的烟熄灭，微笑着对夏小雨说：“我在呢！”
　　夏小雨呼吸之间所有的黯淡与隐藏全部褪去，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分开，生死也不行。
　　朴茂去找房东大爷，“大爷，这间房要住两个人了，可以吗？我要照顾她。”
　　大爷对一旁的夏小雨说：“你朋友？”
　　夏小雨笑着说：“嗯，我男朋友。”
　　大爷说：“那你托我的事？”
　　夏小雨笑着说：“等我走了，你指挥他吧！我就不再和他讲一遍了。”
　　大爷笑了，“好！这样好！”
　　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朴茂的配型不成功。
　　朴茂不得不对爸妈讲了这件事，希望他们也可以做配型检查，尽管许叶已经提醒过他，他自己的不成功，父母的几乎也不会成功，可朴茂没有选择，只得去做。他顾不得任何人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和以后可能会带来的痛苦。夏小雨就这点亲密的东西，承受失去夏小雨的痛苦，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可结果依然没有奇迹，都不成功。
　　朴茂一边珍惜与夏小雨的现在，一边想破了脑袋想延续夏小雨的未来。突然，他头脑里出现了一个小红点，越来越具象，越来越具象，当画面清晰起来的时候，朴茂对夏小雨说：“我想离开一天，很快就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有事情。”
　　夏小雨笑着摇摇头，“不要去了，就在这吧！没用的。”
　　朴茂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像个强盗一样没经主人的允许就纷纷跳出眼眶耀武扬威，“我想试试。”
　　夏小雨牵起朴茂的手，“不要试了，即便有成功的，也不一定能救我的命，与其那样折腾，我更想这样顺其自然的离开,不想在医院里，更不想躺在病床上。能和你走一走，就和你走一走，看看风景，听听风声，说两句话，已经很好了。”
　　朴茂的眼泪更凶了。
　　“朴茂，我很满意现在了。真的！很满足!”
　　朴茂用尽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这样站在夏小雨的身边，迎着晚霞的光，望着夏小雨，“我爱你!”
　　夏小雨笑着，像一朵已经在风雨中摇曳了很久的花儿，“我知道。”
　　朴茂开始认真地照顾起夏小雨的生活，朴茂的爸妈也赶了过来，开始做夏小雨的爸妈。
　　朴茂的母亲一见到虚弱的夏小雨的第一秒就泪如雨下，啜泣着说，“委屈你了姑娘。”尽管朴茂提前打过预防针，一定不要哭哭啼啼的，可谁能抵挡得住内心的触动呢!连朴茂自己都控制不住。
　　夏小雨抱着朴妈妈哭了好一会儿，才被朴茂的话打断，“好啦！以后就是一家四口啦！”
　　朴妈妈笑着说，“对！咱就是一家人了。”
　　夏小雨笑着，朴爸爸也笑着，朴茂也笑着。
　　风把天吹暗，乌云滚滚。
　　朴茂的母亲开始细心地照顾夏小雨的饮食，朴茂开始认真地照顾夏小雨的起居，朴茂的父亲到处打听配型的事情。几乎所有朴茂认识的，朴妈妈认识的，朴爸爸认识的，不论是求的，还是关系好主动答应的，都去做了配型检查。朴茂在夏小雨睡着的时候对着窗外的天下跪磕头，祈祷有奇迹发生。
　　可无一成功。
　　朴茂会给夏小雨剪指甲，半夜带夏小雨去厕所，给夏小雨洗澡，洗头发，吹头发，洗脚，洗衣服，擦脸。
　　很快，夏小雨关节带来的疼痛让她无法再正常走路，而因为病情不断加重，夏小雨整个人愈发憔悴，美丽的脸庞苍白消瘦。
　　夏小雨坐在轮椅上对朴茂说：“我本想让你记住最美的我，可现在真的是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了……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朴茂蹲下来，盖了盖夏小雨身上的毯子，“怎么会呢！我从未觉得谁如此漂亮，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你周围的一切都跟着你闪闪发光。不管是现在的你，曾经的你，还是以后的你，我都觉得漂亮，而且打心眼里觉得漂亮，比什么都美。”
　　夏小雨含着眼泪，“朴茂，让叔叔阿姨回去吧！”
　　朴茂抬头看向她，愣了一会儿，“好！”
　　朴妈妈走的时候蹲在夏小雨身前，夏小雨笑着，朴妈妈哭着。夏小雨抱过去，凑在朴妈妈耳边说：“妈，谢谢！照顾好自己身体。”
　　朴妈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被朴爸爸扶起来，临转身的时候朴爸爸回头看了一眼夏小雨，夏小雨笑着对朴爸爸说：“爸，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
　　朴爸爸重重地点了点头，“哎！”
　　天气很温柔，阳光不灼热，风吹不灭烛火，云彩恰到好处地丰富着蓝天。
　　朴茂扶夏小雨坐在椅子上，依偎在自己身边。
　　夏小雨的声音平静又温和，像是治疗伤口的药，“朴茂，你知道吗？我刚检查出白血病的时候，一点都不怕死，甚至希望自己快点死，放眼望去满心里找回忆，没有一样是自己有留恋的，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有时候想，这不是玩儿人么，都这个样了，还给我什么美好和眷恋呢！不是给你们找痛苦吗？所以我就决定，不能和你关系太亲密，不能和爸妈关系太亲密，不然我死了，你们会很难过的。”
　　朴茂平和地轻声说：“知道，我都知道。”
　　夏小雨接着说：“可后来就失控了，你们太好了，我太想爱你们也太想被你们爱着了，那种感觉太幸福了，从未体会到过的温暖和幸福。”
　　朴茂将夏小雨搂得更紧了些。
　　“我如果没有和你回家过年，我会后悔死的。再让我选择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我是不是好自私？”
　　“再有十次百次的机会，也一定要做同样的选择，你不知道对于我来说，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千万不要剥夺我的美好。”朴茂说。
　　夏小雨向朴茂那一侧靠了靠，“假如我可以活很久，咱们还要住青旅忙工作吗？”
　　朴茂摇摇头，“不，回爱城，我们开一家麻辣烫店，就在我们走过的路边选一处合适的地方。每年闭店两个月，我们出去走走，想去哪去哪，过两年二人世界，然后生个小宝宝。”说到这，朴茂不自觉地笑了，接着说：“我会在平淡的生活里找意义和乐趣给你们，不会让你觉得无聊。如果家里需要好的东西，我也会努力去赚，会竭尽全力去拼你想要的所有。让你幸福，让宝宝们幸福，让爸妈幸福，让这个家幸福。”
　　夏小雨笑着，“宝宝们？”
　　朴茂说：“当然了，我老婆这样漂亮，要多生几个才好。我们是开麻辣烫店的，不怕养不起，大不了全家都吃麻辣烫。”
　　“我们会一直那样幸福的生活吗？”夏小雨带着略微质疑的期许问。
　　“当然了！我们会一直那样幸福地生活的。我们最大的贪念都在彼此身上，有了彼此，别无他求。”
　　“我们会吵架吗？”
　　“当然会！你说我乱放东西，我顶嘴，就乱放。然后妈过来，追着我踢，边踢还边骂，‘小兔崽子！胆肥了，敢和我姑娘犟嘴！’”朴茂学着母亲的语气。
　　“哈哈哈。”夏小雨笑着，仿佛看到了那个场景，语气也明朗起来，不再那么虚弱。
　　朴茂平和下来，“我们当然会吵架，像是我忘记了什么东西呀！什么东西弄乱啦！哪里做得不够好啦！太爱女儿有些冷落你啦这些......但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做伤你心的事。我们所有的争吵，都是因为深爱而产生的副作用，永远怡情。”
　　“那样的生活，我们会满足吗？”
　　“当然啦！我们已经是对方最大的贪图，唯一得不到会伤心的就是彼此。我们在一起了，来什么都好！”朴茂笑着。
　　夏小雨的问题都太美好，把他带入了一个美好的期待和幻想里，让朴茂须臾间觉得这一切都会发生，夏小雨会好起来，他们会在一起，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朴茂。”
　　“嗯？”
　　“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听话，不惹老婆生气。”朴茂依然沉浸在夏小雨构建的美好的幻想里，难得地快乐着，像在做一个很美的梦。
　　“将来你一定要和一个女孩儿……“
　　“像你说的那样……“
　　“幸福的生活！”
　　朴茂耳边犹如响起了一道惊雷！天、地和他都在震。夏小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柔情似水的尖锐，让朴茂心如刀绞却不流一滴血。他原本沉浸在夏小雨引导的与自己美好生活的幻想里，里面的甜蜜和幸福像火焰的烫一样烘烤着他，仿佛一切真的正在实现。可听见夏小雨的话后，一切都不见了，细痒的热变成了凛冽的寒，所有与之有关的场景全部化为灰烬，随风而散，朴茂怎么用力，都抓不住一点碎。
　　夏小雨见朴茂没有出声，又轻声说：“答应我。”紧接着又说：“答应我哦。”声音细弱得如被风凌乱的烛火，再不见之前的气力。
　　朴茂哽咽着，泪流不止，心里的悲伤一望无际......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声，“她要顶替的人是夏小雨哎，夏小雨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他不想说假话骗夏小雨。
　　“你答应我，忘记与我有关的回忆，好好生活。”
　　朴茂想尽快结束这个残忍的话题，“我尽量。”
　　“朴茂。”
　　“嗯？”
　　“之前在青旅，有段时间我一直跟着你。”
　　朴茂浅笑，“还好我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做什么坏事。”
　　“朴茂。”
　　“嗯？”
　　“你说，人有来生吗？”
　　“有的。”
　　“为什么？”
　　“因为有些爱和缘分呐，太浓了，一辈子化不开，两个人要在一起好久才好消耗得完。”
　　“那我们下辈子还会遇到吗？”
　　“当然啦！”
　　“那我在下雪的街边等你，等雪落白了我们的头发，我们就相遇，好不好？”
　　“好！”
　　“朴茂。”
　　“嗯？”
　　“我爱你！”
　　“我也爱夏小雨，很爱很爱！”
　　夏小雨重重地靠在了朴茂的肩上......
　　朴茂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没多一会儿整个人都跟着颤抖，眼泪夹杂着哀嚎，像是暴风雨的夜。

　　大爷在钓鱼，慵懒地整理着鱼线，然后虔诚地面对着池塘许愿。黑色的铁架子在和树玩不许动的游戏，还没有分出胜负，过了好久，风搔了树的痒，铁架子赢了。电线杆手拉着手排队站了好远……
　　这个世界在前一秒和下一秒之间没有什么改变，但在朴茂心里，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摧毁，没有颜色，没有温度，没有感触，全部成了他脚下的泥土。
　　朴茂失去的，带走了这一切。
　　夕阳映照在朴茂的脸上，斑斓斓的一片......
　　临走的时候，朴茂拖着仿佛分成了几段的身体拿着自己满不在乎的行李找大爷道别，“大爷，我走了。”声音苍老得如同寺院里的钟。
　　大爷坐在院子里一棵银杏树下，仰着头向上看不停随风摇摆的树叶，视线随着其中一片掉落的叶子缓缓下移，当树叶轻轻地落在地面后，眼神落在了朴茂身上，针一样地吸出部分血肉，刹那间，朴茂仿佛成了思维透明的人。
　　“嗯，人总是要走的。”大爷的声音像缓缓下落的树叶，平稳而厚重，每一寸弧度都严丝合缝，随机但没有半点偏颇。“所有相遇的结果最后都是分离，可心里的回忆永恒。无论互相之间的过往是浓情蜜意还是苦大仇深，最后一念了之。有的时候，不见得悲伤才是最好的悼念方式，快乐，才是让逝者宽心灵魂欢盈的良方。她走了，你难过。你走了，她伤心。如果朝朝暮暮才是深情，那有什么好惦念的呢？若不是，她在与不在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守着这里过了几十年，不过想对你说上面的几句话，你若能懂，就无需像我一样苦熬这么久了。“
　　“上了大路，风一吹，什么都带走了。”
　　“你脚步，轻快些。”
　　大爷说完，树叶一样地飘走了。
　　只留下朴茂一个人站在银杏树下，手中不知何时落了一片叶子。朴茂小心地呵护着手中的落叶，向着路延伸的方向走去。
　　夏小雨留下了一张银行卡与一封信，银行卡的密码是朴茂与夏小雨初次相遇那天的日期。
　　而那封信，躺在朴茂房间的抽屉里，除了朴茂，没人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只是朴茂在看那封信的时候，泪流满面，闷闷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一夜。那天，下起了小雨，整个世界湿漉漉的一片。

　　爱城的街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家麻辣烫店，店名叫晴天，口味一般，但无论是菜品还是材料以及汤物等都十分干净健康，而且里面的装修风格非常清新，像是一家有格调的餐厅。
　　店里面挂着一张合影——年纪大些的两位老人坐在椅子上，后面站着两个年轻人，男孩儿干净帅气，女孩儿气质貌美，一家人看着镜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朴茂啊！你是我一生中最耀眼的璀璨，可惜，我只能在世界的尽头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