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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又梦到了夏小雨,她就伏在我的枕边,发着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弥漫整个梦境。
      她把下巴搭在手背上,轻轻地对我说:“朴茂,醒醒,起来吃面啦!我煮了面,你快点起来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朴茂,记得吃哦!”我刚要把手伸过去去触摸夏小雨的脸,就一下子醒过来,不管我多么想回到梦里去,都无法再睡着,我当然也知道,即便是睡着了,我也不会再梦到夏小雨。
      我答应过夏小雨,要把她忘掉。
      故事还得从我在那个繁华城市街边公园的厕所里躲雨开始讲起。
      夏小雨对我来说的意义,我至今无法言明。
      她离开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意义,等我知道的时候,选择她在与不在的主动权早已不在我的手里。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讨厌,讨厌在不清不楚的时候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可我也清楚,当下的所做所为,要过很久,才知道对错。可知道了对错也无可奈何,一切已无法重新来过。
      2015年,阴雨连绵的10月某日的一个凌晨,我躲在这个繁华都市一个街边公园内的厕所里,哆哆嗦嗦地在一个隔间里掏口袋里的烟。
      我才刚到这个城市,就过上了资深流浪者的生活——拖着行李箱对着手机屏幕显示的箭头绕着这块地方顶着小雨和细弱但异常尖锐的风走了一圈又一圈,从天黑走到天灰,还是没有找到我在网上订的青年旅舍的地址。
      身上单薄的衣服被小雨欺负不停地哭泣,潮湿阴冷的风用非常粗鲁的方式安慰它,让它不停地上下翻滚,使我肚子上的皮肉时不时地裸漏在外面,根本保不住里面已经所剩无几的体温。所以,我才躲到厕所里来,虽然这里也是冷暗潮湿,还有不肯死去依然嗜血的蚊子,可好歹淋不着雨,吹不进风。
      我太冷了,上下牙不停地打颤,背上的衣服被雨洇得贴在皮肤上。我把沉重的背包勉强挂在隔板瘦弱的钩子上,不管它能否承受得住。
      从背包侧面的口袋里把烟和火机拿出来后迫不及待地点燃,在点燃烟的时候甚至还将打火机的火和自己的身体靠近些,给自己一些变暖了的幻觉,一直到打火机都烫手了,才将火熄灭,然后深深地吸了口烟。
      刚刚在走路的时候骂也骂了,消沉也消沉了,苦也苦了,这个时候借着烟气的光,该吐出去的烦闷也吐了个差不多。一股股的烟气在昏沉的光里消散,透过厕所的高窗看着窗外,那些嗷嗷叫着等着欺负我的风雨鄙视着我。而我就呆呆地站在蹲坑上,愣在原地,旁观冷和疲惫在身体里子孙满堂,像一只被蚂蚁包裹了的将死的蚯蚓。
      在到这里之前,我在大绿虫子里晃悠了好几天才爬到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我想过我不会很华丽地走进这座城市里,但也没想到会这样惨兮兮——无处可去,拖着破旧的行李箱背着我的背包丢了半条命在路上。
      我开始幻想,有个温暖干燥的地方,一床柔软干净的被子厚厚地搂着我,我沉沉地躺着,做美美的梦。直到烟头烤到了我的手指,我才回过神,把烟头扔掉,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面,背上背包,拉起隔间门口的行李箱,离开了脏乱但是给了我片刻温暖的厕所隔间,走到了公园里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也不管上面的雨渍,打开手机,把浑身的力量凝结成一点耐心和专注,盯着屏幕里目的地的那个小点,左右打量了一圈。
      将手里的烟盒捏扁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站起身来,朝着前面斑驳的影子走去。这一次,没再绕着转圈,从一个不显眼的入口上了9楼,就到了我订的青年旅舍,如此简单,却耗了我一个湿漉漉的凌晨,像一个没有鬼怪的恶梦。
      我以为我找到的不过是一个最便宜破旧的青年旅舍,但它实际上是一个外表破烂的宝箱,里面装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夏小雨。
      我把行李放在走廊中间,小心地朝着端头的吧台走去。
      老板是个块头很大但又有些文艺的中年男人,也带着三分疲惫问我:“住宿的?”
      我点点头,“嗯。”
      他看我依然背着包,身上衣服的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向下摆了摆手,“快把包放下,预订好了的是吧?身份证给我一下。”
      我向他摆手示意的方向靠了靠,笑着说:“没事儿,预订好了的。”说完,将身份证递给了他。
      他打开电脑,键盘鼠标点了几下,抬头对我说:“现在太早了,床都住满了,今天要退房的还没出来,你在这等一会儿,等早上阿姨来了收拾好了我再带你过去。”
      我笑了笑,“行。”说完坐在小吧台前的沙发上,直挺挺地。
      他接着对我说:“你先休息一下吧!来太早了,才5点多还不到6点,他们都还没有起床。”
      他的这句他们,让我有点紧张。我很累,特别不想见他们,谁们都不想见,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睡一觉,把我丢了的半条命找回来。
      我笑着回他:“没事儿。”
      等的期间我并没有犯困,时间也没有想象中的久。不一会儿,一个需要赶早车的人就走过来说退房。老板一边办理退房手续,一边在手机上叮嘱着什么人让她把某一个房间的哪个床铺收拾出来,床单被罩换好,客人等着住。
      我很欣赏老板的办事效率,一脸轻松但实际上还希望他更快些,力度更强些。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快步地从外面走进来,“跟我走吧!床铺收拾好了。”
      我站起身,刚刚没有贴合皮肤的衣服随着走路的起伏随机地湿凉我的皮肤刺激我的神经。我顾不上,紧着拎我的包,并且快走了几步想上前抢老板手里的我的行李箱。只是小几十米的走廊,也不知道是我太累了还是走廊里光线太暗影响了速度,直到老板左转消失,我都没有追上他。
      进防盗门走几步路穿过一个小的公共休息区后,他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把我的行李放到一边,然后指着一个正对着门的上铺对我说:“这就是你的床位,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你洗漱一下休息吧,需要什么东西去前台那儿找我。门口有柜子,没人用的就可以用,稍微贵重点的物品可以放在里面,钥匙在锁孔上插着,自己保管好。”
      “好,谢谢啊!”
      “没事。”
      他走后我简单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所及所收集的信息还不如耳朵收集的信息多,昏暗的灯光下全是上下铺的影,呼吸声,呼噜声,磨牙声,床的咯吱声此起彼伏。
      索性我也不再感受,把洗漱的东西拿了出来,走到公共卫生间里,里里外外洗了个清爽。换上干净衣服那一刻,我闻着上面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恍惚间身体一个趔趄,差点砸在地上。
      我把东西放好,爬上床,将枕头垫高,看着窗帘缝隙里透漏进来的灰色的光,在眼泪流出眼眶之前,赶紧闭上了眼睛。
      我被冻实了,那夹着细雨的风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给我开膛破肚把我身体里所有的热量全部带走了。所以,我把被子盖得严丝合缝,把所有热量的出口封闭起来。
      在睡着之前,我数了一圈手上带着的一串木制佛珠手串,阿弥陀佛念了十六遍,也不知道在感恩或祈祷着什么,只是给内心找一丝慰藉。我并不想带着难过睡着,可悲伤还是进了我疲惫不堪的梦里。
      我不是一个睡觉很死的人,但当所有人都起床洗漱的时候,并没有将我吵醒,大部分的他们并不十分小心,所以声音不会太小,可我还是自然醒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长方形的房间空无一人,房间靠墙各一排上下铺,长墙这边四组,短墙那边两组,我就在长墙的端头,对着门。
      上下铺都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又重重地躺了下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14:26。这是个不太适合醒来的时间,会有一种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连花草树木都没有。
      我不知道要干什么,去哪里,即便胃里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食欲,口袋里也没有富余的钱,好在不觉得浑身冷,也不那么累了。
      起床洗漱完毕之后,穿好衣服在楼层里转了一圈,清楚了基本的格局——这是一栋类似于商办类型的大楼,内廊,楼里有大大小小分隔成不同面积的房间,我住的大隔间里有三间房配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的公共休息区,休息区放了储物柜和一个小沙发。我的床在十二人间,旁边还有一个四人间,一个六人间。而走廊靠东边的端头,除了前台和大一些的公共区域,大概还有两三间房,几人间不清楚,里面人有点杂,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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