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法陆沉沦》经云驹鹤

8、突如其来的梦

　　斯内普和伊卡洛斯的关系，很奇妙。
　　伊卡洛斯是被捡回来的，算是他哥哥。
　　捡回来，是斯内普猜测的。
　　他们一家都没有金发碧眼的人，那外貌看着就像是德国人的血统，五官立体深邃。
　　某个凛冬，很冷。
　　斯内普和伊卡洛斯共享一条捡来的破棉袄。
　　他们坐在门外，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今天的被赶出来的理由是没有理由，托比亚单纯不想让他们浪费暖气，索性直接把他们驱赶出来了。
　　如果一个人，盖着一条成年人的棉袄，虽然绰绰有余，但或许还会有些冷。
　　但是两个人，拥挤在一起，脚碰着脚，肩抵着肩，互相争着棉袄，那就会莫名其妙的暖和起来。
　　伊卡洛斯不会和斯内普争。
　　他会悄悄地向另一边移动，留出足够的位置给斯内普。
　　斯内普用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忍得了的，反正他一旦接触到温暖，耳朵却又是冰凉的，冷暖交接，困意席卷，他克制不住的贪恋。
　　这就是哥哥和弟弟的区别吧。
　　他有些困了，伊卡洛斯总是能准确的察觉到这一点，然后把他摇醒，给他变魔术。
　　他们已经知道，偶尔发生的奇怪现象是魔法了。
　　伊卡洛斯会研究一些简单的咒语变给斯内普，让他打起一些兴趣。
　　雪花很大，一会儿那条破棉袄就被雪铺白了，伊卡洛斯将雪花扬在空中，让它们变成了纷纷扬扬的冰花。
　　他们其实都没有兴趣看，但是很奇怪，就是移不开眼神。
　　后来托比亚发现伊卡洛斯又在使用魔法，他允许斯内普进屋，但是让伊卡洛斯滚远点。
　　然后他们就认识了邻居，莉莉·伊万斯。
　　那个小女孩也会魔法，但是她并不知情关于魔法的任何东西，两兄弟就经常同她讲魔法世界，来交换一些小东西。
　　第二年的春天，斯内普意识到，莉莉好像有些喜欢伊卡洛斯。
　　是最单纯的喜欢。
　　喜欢待在一起，喜欢看到他，仅此而已。
　　因为更多时候，斯内普总是沉默，而伊卡洛斯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一副温和的笑容。
　　斯内普觉得，那笑容很虚伪，怎么可能有人整天被打骂还笑得出来。
　　但是他又希望那虚伪的笑容能一直落在他身上。
　　莉莉好像喜欢上了乐队。
　　她翻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都是不同乐队的照片。
　　这是她不久之前求着伊万斯夫妇买的。
　　上面介绍了很多乐队。又讲了什么摇滚，重金属，这些他们都不懂，但伊卡洛斯某天借来了那本小册子。
　　斯内普觉得伊卡洛斯也开始喜欢音乐了。
　　但是伊卡洛斯从来不说。
　　尽管他的一举一动都显而易见的在表明这个事实。
　　斯内普没来由的感到烦闷。
　　莉莉和伊卡洛斯之间的相同点越来越多了。他们聊天的话题也越来越宽广，虽然，伊卡洛斯总能注意到斯内普，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伊卡洛斯只有伊卡洛斯这个名字，他没有姓氏。
　　斯内普夫妇甚至没有把他的名字登记在户籍上。
　　斯内普更加确信伊卡洛斯是捡回来的。
　　可是，他们是怎么愿意养一个陌生的孩子的？受人所托又怎么可能态度如此恶劣？
　　这是斯内普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
　　他哥哥，与蜘蛛尾巷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金发，那么耀眼。他肯定不属于这片脏污的地方。
　　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儒雅，明明没人教养，却偏有着贵气，就像是下意识的这么做。
　　他就像是误闯入这片污秽之地的小少爷。
　　可伊卡洛斯什么都不记得，他所有的记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和斯内普在一起。
　　这个问题解不开，不过斯内普还是很愿意思考这个问题，他急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伊卡洛斯这样的人，究竟应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样的地方的答案。
　　伊卡洛斯总是让他不要这么想，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练习魔法，免得被人欺负。
　　他总是告诉斯内普，不能被人欺负，要被欺负了，也要打回去。
　　他们遇到过很多这种情况，一直都是伊卡洛斯出头，将那群坏家伙赶回去。
　　每天，伊卡洛斯绝对会在斯内普耳边唠叨至少两次，而斯内普绝不会告诉伊卡洛斯，那时候他还在想着那个问题。
　　七岁那年，这个问题不存在了。
　　伊卡洛斯消失了。
　　一个早上，忽然就少了一个人。
　　斯内普父母不以为意，就像从来没有伊卡洛斯一样，照常生活。
　　莉莉执着的大街小巷的跑，她以为能找回来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找不回来的，斯内普想，他或许被接走了。
　　伊卡洛斯留下了一张纸条，还是在告诉斯内普，不要被人欺负了。
　　自此往后近十年，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伊卡洛斯，仿佛那不过是儿时幻想出来的一个玩伴而已。
　　斯内普确实没被任何人欺负。
　　来挑衅他的，都被他用各种方式毫不留情的反击。莉莉有时候会说他变得不一样了，斯内普不在意。
　　十六还是十七的那年，他去见了黑魔王。
　　一个优秀，强大，充满魅力，又让人生畏的领袖。
　　卢修斯带他去的。
　　斯内普和卢修斯最开始是因为利益交缠在一起的。
　　卢修斯是从斯拉格霍恩那里探听到有一个魔药天赋很好的学生，开始接触斯内普。
　　为了将这利益牢牢抓在手里，他就和黑魔王提了一下斯内普。
　　“Lord知道你有高超的魔药天赋，所以特意让我带你去见他。”
　　临行前，卢修斯面色严肃，再次重申。
　　“西弗勒斯，要知道，那么多人追随Lord，各有所长，你的天赋在于魔药。”
　　斯内普纵是不善言辞，不懂圆滑，也该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能否留在Lord身边，凭的是他的魔药天赋。
　　斯内普必须忽略他对黑魔法的狂热兴趣。
　　卢修斯其实有些东西没告诉斯内普。
　　Lord是在听闻“斯内普”这个姓氏之后，忽然变得饶有兴趣，才决定让他来的。
　　卢修斯简要告诉斯内普了一些礼仪方面的内容，反复叮嘱他什么都不要多说后，就通过一条隐秘的路线抵达黑魔王的宫殿。
　　那是很恢宏的黑色宫殿，每一步，踏上一个阶梯，森冷的感觉便愈加严重。
　　斯内普看了一眼手持蛇杖，俨然已经成为家主的卢修斯。他面无表情，像是习惯了。
　　至黑魔王殿下，卢修斯向Lord点头示意，便站在他的左侧。斯内普依照卢修斯所授，屈下右膝，左手搭在左膝，右手抚向心脏。
　　“My Lord.”
　　斯内普恭声道。
　　“我记得你有个兄弟。”
　　黑魔王忽然开口，他走下王座，慢吞吞的声音夹带着隐隐的蛇嘶，瘆人。
　　他一开口，使两人都瞳孔骤缩。
　　这种事情Lord如何知道的？
　　卢修斯心中立刻转过千百个想法，却又在反应过来时惊出冷汗。
　　黑魔王一直都在监视着他们的内心。
　　他庆幸自己没有什么忤逆的想法。
　　随即，担忧的目光落在斯内普身上。
　　“是的，My Lord.”
　　斯内普有些出奇的冷静。
　　或许是太久没人提起，以至于讲到兄弟这个词，他还愣了一会儿。
　　他以为黑魔王还要继续往下追问一些什么，脑中闪过无数的情形，却只听到一声轻笑。
　　“先留下吧。”
　　黑魔王是对着卢修斯说的。
　　“把他交给小卡。”
　　……小卡？
　　会是谁？
　　那是斯内普时隔十年第一次见到他哥哥。
　　认出来的瞬间，就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觉。
　　黑魔王突如其来的问题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他知道斯内普和伊卡洛斯之间的关系，也是故意让卢修斯将他带过来交给伊卡洛斯的。
　　小卡就是伊卡洛斯。
　　“Lord让我把他带过来，”卢修斯和他很熟稔，语气都变了不少，人也轻松多了：“可能让你决断一下他究竟值不值得留下来。”
　　“毕竟我们还有一个顶尖魔药大师。”
　　这句话明显带着调侃意味，对面那青年摇了摇头，继续摆弄手里的药材。
　　卢修斯撇了一眼，那是一块大的出奇的狼头骨：“你又去猎狼人了？”
　　“你又不陪我去。”
　　黑袍青年总算开口，却是抱怨。
　　他随手把那东西丢过来，卢修斯却直接避开了，斯内普想也没想接下来了。
　　正是他不知所措，手里这东西该怎么办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抬眸与伊卡洛斯对视。
　　那双眼睛是深蓝色的，或许是因为这阴暗的环境使然。总之，这不是斯内普所熟悉的颜色。
　　“留下来吧，我想歇歇了。”
　　伊卡洛斯的嗓音带着倦怠。
　　斯内普默默地想，他在这里混的很不错，至少有自己的发言权，而且看来，如果他说了不，黑魔王也是没办法的。
　　他似乎准备把兜帽撩下来，卢修斯先他一步，不赞成的开口提醒。
　　“你那样子能让外人见？”
　　露出来的苍白指节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不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帮手？”
　　卢修斯略略叹了口气。
　　他注意到伊卡洛斯的身影忽的晃了一下，立刻紧张起来。
　　“明天再带他来找我，Lord在唤我。”
　　伊卡洛斯用力平复着呼吸，声音低低的。
　　说罢他便通过一侧的壁炉，化作一阵绿色的烟，面见黑魔王。
　　“把那块骨头带上，我们走。”
　　斯内普还没回神，只是跟在卢修斯身后，楞楞的走了很远。
　　太陌生了。
　　两个人，完全的两个人，明明一样的名字，外貌，却给他全然不同的感觉。
　　斯内普恍惚觉得自己对伊卡洛斯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他是否喜欢笑？
　　“既然你能留下，那些东西你听听也无妨。”
　　卢修斯停下来，光影轮转之间，已然达到了马尔福庄园。他用手杖轻击地面，一道结界便设好了。
　　设下结界，他显然长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伊卡洛斯是Lord突然兴起去麻瓜界，在郊区捡回来的，觉得那小孩有意思，就养在身边了。他由Lord一直留在身边教养，培养的很好。”
　　“我刚刚说，他是魔药大师，这是绝对的。内部的魔药都是由他制作的，Lord很信任他。”
　　“这只是他众多能力之一。”
　　“一年前，他在练习阿尼马格斯的时候，被一头狼人偷袭，重伤昏迷，是Lord救回来的。而后出现了些后遗症，自此痛恨狼人。”
　　“那块骨头你留着吧，也算是药材。”
　　斯内普还拿着那块头骨。
　　头骨的眼眶处有一个深深的魔咒伤害痕迹，骨头都是黑的。
　　这是一个通缉狼人的特征，据说是黑魔王管辖的狼人部族中一个首领，现在首级却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他似乎在黑魔王面前真的很受宠。
　　“说起来，十二岁那年如果伊卡洛斯没有突然消失，他早该学会了。”
　　卢修斯半靠在沙发上，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手杖。
　　又是突然消失？！
　　斯内普猛的抬头。
　　“不能多说了，”卢修斯见状，面色无奈，“那是心腹都不能知道的事情。当年我在他身边，眼看着他突然消失，被罚的可惨了！”
　　斯内普心中疑虑重重。
　　他没心思再和卢修斯谈论了，匆匆告别回到自己的寝室，躺在床上，他开始思考。
　　这算是伊卡洛斯的第二次“突然消失”，原因未知。
　　斯内普真正好奇的是，伊卡洛斯这几年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他不愿意相信Lord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伊卡洛斯却在他身边呆了十年。
　　伊卡洛斯的变化让他觉得陌生。
　　他们对视的那一瞬，有波动的人是斯内普，伊卡洛斯就像完全不认识他。
　　可是Lord明明知道他们曾经是兄弟。
　　斯内普莫名有种感觉：Lord把伊卡洛斯的记忆清除了，把他改造成了“小卡”，一个完美，全能，十分优秀的忠诚的心腹。
　　但他又不愿意相信Lord是那么无聊的人。
　　卢修斯说，Lord是在郊区发现伊卡洛斯的。
　　蜘蛛尾巷距离伦敦远郊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斯内普则每天五点多起床。伊卡洛斯为了逃离会选择在凛冬的四点，步行来到远郊吗？
　　斯内普心中浮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又立刻否决了。
　　他们根本没有可以御寒的衣物。
　　伊卡洛斯不可能凭单衣走那么远。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他发现无论如何，他对于伊卡洛斯突然离开十年又突然出现这一事实都有抗拒心理，他下意识的不愿意接受。
　　脑袋昏昏沉沉的，斯内普最终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