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华胥与云五》月见云苓

39、琉璃人

　　舜兮脑海中一根弦轻声挑响，识海内金光闪烁的契约阵中有信息传来，艰难地睁开眼睛，神情却依旧迷迷瞪瞪。周围一片昏黑，隐约能见到光影，让她的困意再次席卷而来。

　　舜兮晃了晃脑袋，耳畔的声音滔滔不绝，惹人厌烦。舜兮半闭着眼睛，拱了拱脑袋，从丹枫的衣领处探出头去，雕花砌筑的建筑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宽广的大殿内，丹枫一手支颐，正静静地俯视着下方喋喋不休的龙师们，对早会这一情景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

　　怀中的小蛇刚探出头来，喋喋不休的龙师就仿佛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发出愤怒的尖叫“龙尊大人，这又是什么？”他的脸涨得通红“您身为龙尊与短生种相交就已经够掉价了，今日尽然堂而皇之带着宠物早会！？”

　　这位龙师不停地抚着胸口，仿若他有心脏病一般，天知道，持明一族到底有没有这种病。周围的龙师神色交织，有的走上前来安慰他，面上似乎也带着对龙尊蔑视早会一事不赞同的神情。

　　舜兮被这尖利的声音一激，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她张大嘴打了个哈切，尖牙凌冽，嘴角就要碰到身侧衣领下漏出那一点点肌肤，下面的龙师们瞪大眼睛，一幅紧张至极的样子。有的握紧拳头，想要冲上来又被旁边的龙师拉住。

　　舜兮对于那位新面孔的龙师给了个欠奉脑子的表情，可惜可能是这条蛇太小了，哪位龙师并没有瞧见。

　　蠢货，救不了。那位龙师似乎表演上了瘾，在其余几位老谋深算的狐狸眼色示意下更加浮夸地表演起来。

　　舜兮发现她脑袋往哪边靠，龙师们的目光便整齐划一地跟着她走，舜兮蓝眸晃了晃，想到一个坏主意，她左摇右摆，将身躯缓慢地从丹枫衣领中抽出，就见龙师衣服天塌了的表情，似乎他们冰清玉洁的龙尊被她污染了一般。

　　真让蛇不爽，舜兮盘旋地游走在丹枫肩膀，脖颈，兴趣蛊然地见龙师跟着她的动作大喘气。似乎玩够了，金蛇盘成一个圈，似要休息，然后趁这帮龙师刚刚松了一口气，舜兮顺应心意一口咬在了丹枫下巴上。

　　尾巴尖搭在丹枫的脖颈处，脉搏缓慢却有力地跳动着。大殿下，有龙师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瞬间大殿内混乱成一片。

　　就这点接受程度？舜兮松开了嘴，除了给人添堵，尽是没用的老家伙。权权权，利利利，持明传承，真是烦死人了，成天就知道唠叨这些，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不知到丹枫是怎么忍耐这些为老不尊的龙师的。

　　舜兮盘在丹枫的脖子处，抬头正对上丹枫洁白如玉的下巴上多的两个牙齿印，就感觉白纸上多了一道褶皱，舜兮觉得不太美观。

　　鬼使神差下她脑袋够到丹枫下颌处，红红的舌尖舔了一下，下一息一直看着舜兮玩闹的丹枫瞳孔猛然竖起，他将不足他巴掌大的金蛇抓在手中，团吧团吧，塞进了怀中。

　　舜兮一瞬昏天黑地就变换了位置，瞧着熟悉的昏黑环境，这又怎么了？舜兮莫名其妙地想着，然后一口咬了下去，丹枫白色的内衬瞬间被出了两个口子，舜兮咬着咬着就忘了最开始只是想咬一口泄愤的，慢慢地就变成了磨牙。

　　感觉自己被当成磨牙工具的丹枫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面色，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冷然地瞥了一眼下方的闹剧，启唇带有警告道“诸位龙师，看来还需砥砺修行。”

　　随着丹枫话语声响起，大厅内一瞬静默，龙师们都站直低头垂眸神色不辩。

　　丹枫冷呵一声，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大殿中那位著名演员“如此心性持明一族事物恐不堪托付，云从龙师还是先好好修养吧。”淡青色的袖子一甩，丹枫就踏步离开。

　　全然不顾哗然一片龙师，龙尊简单两句就剥夺了这位名叫云从龙师这一世所有荣誉。从高高在上的龙师到不堪重任的龙师，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也不外如是。

　　云从不可置信，以前别的龙师比这更出格的都有，今日为何抓住他不放？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目光四寻而去，周围原本的盟友或遮挡着或躲避他的视线，根本不看他，而地位更尊贵者则是面色漠然地从他身上扫视而过，没有波澜。

　　这几人的表情，让云从知道自己已经是这幅棋局中弃子。明明早已有持明告诫过，龙尊与龙师的博弈，哪是他这个平平无奇，靠着龙师举荐就能掺和的，可是他被繁华迷住了眼睛，压根不听一起走来的朋友，二人渐渐分道扬镳。

　　他以为向龙师投诚，就会获得好处。

　　一步步走来，他付出太多，不过一息之间就被剥夺，让他难以接受。

　　有龙师结伴从他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说道，“可惜了，龙尊也是……”声音不大却被他听清，一旁的另一位龙师压低声音警肃道“慎言。”二人脚步加快，匆匆地离去了。

　　与他不对付的几位龙师离去时面上的表情令他更加狂躁，他面色扭曲，心下恨得滴血，丹枫的名字不停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目光充血地看着那道青色身影远去。

　　龙尊近卫尽职尽责地拦住想要上前的龙师们。龙师们无可奈何地退去，互相对视一眼后各自离去，没有持明会惋惜大殿中的弃子，他们开始重新对丹枫进行估计，想着该怎样不踩线的情况下与龙尊平安相处。

　　“嗷”舜兮被丹枫揪出，嘴角还带着白色的丝絮，丹枫深吸一口气，不去想这是第几件报废的衣物。舜兮并不看丹枫，她视线看向身后，不一会儿就要呕吐出来一般，微张着嘴，嗷嗷两声。

　　恶意太过浓烈，哪怕不是向她而来，也让舜兮忍不住地恶心。蜕返自然，让舜兮对周身的一切感知的更加灵敏。

　　舜兮摊成一条，无动于衷地被丹枫拎在手中，蛇身对折，耷拉着仿佛不拿住就要滑下去。丹枫嘴角一动，将不安分的舜兮放在掌心。

　　金灿灿的小蛇盘在带有黑色手套的手掌间，犹如将一团光拢在手心。

　　丹枫不说话，淡青色的眸子中神色莫辩，舜兮也是发现了，丹枫虽然冷但是平时交流时该说的话从来不会吞下，到她着怎么就快成哑巴了，就她们交流吐出的那两个字，平时跟哑巴也没区别。

　　高冷龙，舜兮腹徘道，自身变小，自己在丹枫目光下无处遁形的感觉让舜兮不停的动弹。一会儿一条蛹蛄蛹咕变成一团，将脑袋埋在里面，掩耳盗铃般不动弹了。

　　如冷玉般的指尖不停地划过她的鳞片，舜兮忍了又忍，感觉自己被当成了手盘物，她尾巴尖勾住丹枫的小拇指，不让他再动，“你要干嘛？”少女轻灵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地问道。

　　少女发问似乎揭开了什么封印一般，龙尊玉器交击的声音响起“怎么醒了？”兮兮苏醒的一瞬间气机变化被对丹枫捕捉到，跟正常苏醒时不一样，所以如此发问。

　　舜兮似乎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嗖的一下立起，扒拉扒拉自己刚刚苏醒时的记忆，查探契约阵。差点让她忘记了，小金蛇刷地变为人型，金色的衣裙勾勒出少女愈发曼妙的身姿，丹枫手臂不动，这点重量的变化不足以让他失态。

　　不过，对上少女越发长开绝世的容颜，不由得侧过头去。随着裙摆飞舞下白皙的足尖不着地微微晃动着，丹枫一时未曾感觉到少女动作，保持着单臂支撑住少女的姿势转过头去，只见蓝色的眸子微闭，金色的纹路好像活了过来，缓缓的移动。

　　丹枫一时屏住呼吸，少女难得庄重让丹枫一怔，一时掩饰了灵魂深处传来一瞬的颤栗感。犹如此刻宝石蓝一般天空的眸子睁开。

　　舜兮轻轻地飘落在草地上，脚下柔软地触感让舜兮轻微低头，仔细观察可见，细小的草木一同轻微地向少女倾斜。

　　自苏醒之日起又过了三年，草木依旧繁茂。

　　“景元那边好像出了点事。”舜兮扶额叹息，也不知该感叹景元的运气是好是坏，第一次出征就遇到了新的长生种，还是对精神影响甚大的种族。

　　武力直来直往地打，配上少许谋略，或者强悍者可以忽略不计，而这种影响心智的，就像几十年前的岁阳一般，刚刚遇见的人转头再遇到时谁还知道是刚才的那个人，还是披着那副躯壳的敌人。

　　软刀子割肉才是最痛的，这是一场体力与脑力的双重考验。一直保持警惕消耗的精力与体力是平时的好几倍，舜兮很有经验地了解这个情况。

　　睡又睡不好，吃也吃不好，长时间足够拖毁一个人。

　　舜兮在草地上不停地踱步，草芽弯下自己尖尖的草尖，以防扎住赤着双脚的少女，用最柔嫩的草茎承载这份重量。

　　“你在担忧他？”丹枫青眸亮了亮问道，舜兮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生动，不像玻璃人一般只是描画她们的表情与行为。

　　“不然呢？”舜兮一时对自己快要消散的实力表示唾弃，她现在也不能飞到景元身旁，只能看景元的造化了。不过，内心深处舜兮相信刚刚契约时那个总是坑她的小少年。

　　”兮兮恢复良好呀。”白珩一溜烟地跑到少女面前。对上明确自己情绪的少女感到分外的高兴。

　　镜流在一旁站定，眉眼间也带有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