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吾名恣谑

8、第八章 盛夏篇

　　——

　　伊嘉莎居然会请假，听蕊蕊说，叔叔阿姨给她请了一个月的假。

　　她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只有我和顾凌帆在一块吃饭、学习，有一点陌生，不过还好，两三天就适应了。

　　秋风携着夏天的暖意，给我们带来他留下的礼物，顺便告诉我们，明年还来。

　　这是我在本子上写下的句子，那时被暖风熏得软绵绵的，很适合睡觉。旁边的顾凌帆已经睡着了。诺大的教室，没有几个人，剩下的同学不是在外面踢球，估计就是在宿舍里睡觉了。

　　眼皮子打架，有些恍惚。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了一个脆亮的声音。

　　“霍索尔达！顾凌帆！”每个字之间带着略微的间隔，清脆的女声，干净，还带着一点可爱。

　　那时感觉自己疯了，居然有这种感觉。因为下一秒，后背遭受“重创”，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我被惊得瞬间清醒，一点困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力气不算很大，比顾凌帆小多了，就是有点吓人。

　　我回过头，有点怒气，两只眼睛就这么盯着始作俑者：伊嘉莎。

　　“诶呀，别生气别生气，快过来当我的模特，我要给你们画画！”她无视了我的眼神，开始摇我。有点想吐，感觉脑袋快从脖子上离开了。然后，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不再动作。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

　　“还是问一下吧，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我碰的是你的身体，还是得问清楚。”她一脸认真。可能当时还没醒的透彻，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听到这句话时脱口而出就是“谁是你————”

　　“作为朋友，一般正常打闹会发生肢体触碰，你有没有什么不希望别人触碰的地方？”

　　脑中轰鸣了一两秒，我才发现，她想讲的事情有多么的认真。

　　同时，感受到了一点叫做“尊重”的东西。

　　确实啊，正如蕊蕊讲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肢体接触，有些人不喜欢碰自己的某些地方。

　　于是我也冷静下来，沉思，很认真的思考。

　　“正常的肢体接触都可以接受，手、膀子都行，脖子和后颈你和顾凌帆碰应该没什么事，脸和脑袋就别了吧，碰着怪矫情的。”

　　伊嘉莎很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

　　我有点想笑，她真的好认真啊，心里有一股暖意。突然又想到，我也该问问她，于是赶快问：“你呢？”

　　“我啊……”她好像有点胸有成竹，我看出来了，她是有为自己好好考虑的，哪怕我不问，她也会告诉我。不错，知道要爱护自己，也反映了她对我们的信任，愿意告诉我们这些事。

　　心里好像有点不那么风平浪静。

　　“正常的肢体接触也可以接受，脖子和后颈也行，脸呢，我觉得你们俩可以捏，但是少捏，我让你松手你就松手。不许碰我的背和腰，腿也不行！”

　　“至于还有什么，以后如果有变，我会直接讲的。”

　　“如果有变我也会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记下来了。

　　“我也记住了，我的接受程度和达子差不多。”顾凌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打着哈欠。也难怪，刚刚伊嘉莎喊我们的声音那么大，足够叫醒一个人了，也是佩服他居然可以装睡听我们说话憋这么久。“不过我比达子更开放一些，可以随时捏脸哦~”

　　什么人，这不是顾凌帆，他被附身了。

　　我很无语，伊嘉莎哈哈大笑。然后，她又开始摇我了。

　　“我、一、个、月、没、有、来，有、没、有、想、我、啊？”

　　脑袋感觉又要掉出去了。

　　烦！！！！！！

　　——

　　好不容易冷着脸让伊嘉莎松了手，小姑娘于是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说：“告诉你们吧，本大小姐天资聪颖，就用三个月的时间，让绘画技艺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今天呢，两位与我有缘，所以特邀你们来做我的模特，我给你们画像，不收费，好好感谢我吧。”

　　好家伙，就三个月，变得这么傲气了是吧，还本大小姐，称呼都变了。

　　“伊嘉莎大小姐，鄙人对画像没什么兴趣，承蒙厚爱，先行一步。”

　　我站起身，作势要走，心里盘算着。

　　果不其然，她拦住我，或者说，抓住我的袖子。“不行，你必须去！”

　　“为什么呢？我又不要画像。”

　　“我说你要你就要！不听不听你跟我走!”伊嘉莎急了，手上的劲不放。“顾凌帆，求你，帮我拉下他，然后你也跟我一起走。”

　　语气可怜巴巴的，一点都没有大小姐气派了。

　　顾凌帆还真听了，叛徒。

　　“害，达子不就画张像嘛，何必非跟人家一姑娘闹啊，走走走，我都嫌丢人。”说着把我拉走了，拉向伊嘉莎指的方向。

　　嫌我丢人？我还没说什么呢！这俩人针对我是吧？！

　　没办法，力气不够大，扯不过顾凌帆，我老老实实的成了伊嘉莎的模特。

　　固定着一个动作很无聊，我还不被允许打哈欠，没有人性。

　　时间过得挺漫长的，我盯着屋外的树苗，绿油油的叶子上好像有洞，是虫咬的吗？

　　没有虫性的家伙，看着这么翠绿的叶子居然都能下的去口，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除掉。到时候是用火烧呢、还是雷劈呢？

　　心里的气好像消掉一点，脸部表情有点放松了。

　　伊嘉莎这幅画真的画了好久，当她说出那句“好啦！”我觉得仿佛听到了仙乐，重获自由，感觉真好。

　　“你看看，感觉怎么样？”伊嘉莎把画纸递给我。

　　画上的人，正襟危坐着，浓黑的头发，深褐的眸子仿佛含着无数学识，不那么白皙的皮肤，是正在朝我喜欢的小麦色靠近的肤色，整个人英俊帅气，意气风发，不仅看着舒服，而且很像我。

　　这次这个功夫确实可以啊。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满意，画上的我，在笑？

　　疯了，这个笑容真的不像我。

　　她画画的时候我笑了吗？很明显，没有。

　　“你为什么画的我是笑的？”

　　“明明是你丧着脸太难看了，你打水仗的时候多开心啊，我就直接给你换表情了。”她倒是一脸愤懑。

　　打水仗的时候我被群殴，怎么会笑？

　　“哪只眼睛看见我笑的？”我挑着眉，“该治了。”

　　“两只眼睛，怎么，你视力好，你捐啊？”

　　被怼回来了，有点气。

　　“不捐，我不是那种好人，让顾凌帆给你捐。”

　　回头四处看看，顾凌帆人呢？

　　“达子，我呢，就先走了。画像就不画啦，你自个画吧。这是我的留言，当你们说出我名字的时候触发，仅限一次。哈哈，是不是要给我画像啦？找不到我吧？”

　　后面是顾凌帆长串的笑声，好像阴谋得逞之后的奸笑。

　　我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说笑吧，可是顾凌帆跑了，叛徒。

　　说难受吧，顾凌帆以为我们是喊他画像，实际上是叫他去捐眼睛。

　　我和她都愣住了，我们都没有表情。

　　有点尴尬。

　　先溜吧。

　　“顾凌帆这家伙，几天没打了是吧？我找他去。”

　　“霍索尔达，你打得过他吗？”怀疑的声音。

　　好样的，好像真打不过。

　　有点丢脸啊。

　　伊嘉莎倒是没有注意我的脸色变换，也可能我的脸色确实没有什么变化，她只是找了个小凳子，坐下。

　　“我好不容易学会了画画，我练了那么久，就像给你们画张画让你们看看，一个个的都不愿意。干嘛啊？要你们命啦？”
　　声音有些沙哑，很重的鼻音。一下子就能听出来，她哭了。

　　啜泣声，伴着吸鼻子的声音，还有哭腔的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手上还拿着她递给我的画，那张我觉得很好看的画。

　　我默默地走到她身边，也搬了个凳子坐下，真的是，搬个凳子还是轻悄悄的，还怕伤着画。

　　“伊嘉莎，”艰难的开口，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拍拍她的背？可是她不允许我碰她的背啊。那怎么办？总不能像男生之间那样勾肩搭背吧。

　　思虑再三，我摸了摸她的头。头发软软的，很顺溜。

　　“伊嘉莎，说句实话，我觉得你画的很好看。”顿了顿，“比你那次画打水仗的超常发挥还好看。谢谢你为我画像。”

　　……

　　“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实在不行，我给你笑一个行不行？”

　　我真的心中有苦不能说，努力扯开一个笑。

　　“诶，你看看啊，像不像你画的？”

　　“不像，好丑。”她抬头看我，红着眼眶和鼻尖。

　　“而且你笑的一点都不开心，我画画是想要记录哪些难得的快乐，你别逼着自己笑了。”

　　她又低下头，还嘟囔了一句，“丑死了。”

　　五雷轰顶直接。

　　唉。

　　后来当我回忆起这事的时候，其实认真想想，我也没有错。我完全有权利去拒绝这件事的，当时为什么不呢？

　　可能就是因为，蕊蕊所说的那个“度”吧，面对熟悉的人，我没有拒绝她。

　　我和她就这样坐到太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