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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新生 ...

  •   寒戈由西海万仞深隙中的冰魄凝结而成,有龙宫三大杀器之名。

      世上鲜少人知道此冰以困代杀,寒戈附体而生之时,会带来蚀骨之痛,被困猎物往往会用尽法力暖化寒冰。

      他们每融化一寸,寒戈凝结一寸,直到被困之人精疲力尽而亡。

      对付此冰的方法,只能以逸待劳,等待太阳自然升起,自然融化,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必定脱困。

      这是师杭在研究西海冰魄之时,朗粼亲自提点的破冰之法。

      仙人们被寒戈足足困了三日三夜,奇怪的是。

      当夜星星被云层掩盖之时,众人意外看见金麟殿中飞出一颗湛蓝的神珠,神珠后头跟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金鳞,它们朝着东面的大海缓缓飞去。

      金麟本体是君上的神魄,可那神珠又是谁呢?

      为了防止君上离岛的消息引起蓬海动荡,脱困后的族长下令将此事隐瞒,他联合众仙伪造了一颗金辰珠,放置在角楼之上。

      至于封住金鳞宫地脉的寒戈,众仙稍稍做了点障眼法,岛内无人敢上阆山,更无人敢查究君上的行踪,这事就瞒了下来。

      雷雨夜后,岛内一如既往的平静,有消息传君上去蒙灵山闭关了。

      众人并不以为奇,倒是赤木星官在雷雨夜喝醉落海,醒来后又失忆一事,被传扬了许久。

      再说那日,空兰一听是金麟宫宣召哥哥,疑是玉璧之窃案发,已吓得魂不守舍,加之当夜空渊并未归家,惊惧之下生了病。

      空境不知道这里头门道,只道是兄弟间闹别扭。

      第二日天微微亮,空境便去族长的吟羽宫打听:被宣召的其他大人回来了吗?还是单单我家渊儿没回来。

      得到族长和其它仙官都没回来的消息后,空境松了一口气,此番又等了一日,盼得那叫一个望穿秋水。

      父子俩苦等到第三日,空境动身去阆山脚下打探消息,生病的空兰说什么也要跟着父亲去。

      阆山脚下有一处茶水小驿,驿外东南角有一座六角小亭,空境去时,已有几位仙官坐在亭里喝茶,亭外站着几个值守的侍卫。

      坐在南面石凳上,身着飞羽蟠纹绸服的是吟羽宫的令官;他对面身着白鹤戏水绸服的是昭悬司的属官,站在他们身旁,穿着一身精铁铠甲的是龙台将军的副官……

      不消说,它们都是等自家大人的,毕竟没有君上亲令,谁都不敢踏上阆山的青阶。

      远远瞧着空大人带着空兰过来,几位仙官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到了之后又是沏茶,又是让座,甚是热络。

      空兰无心喝茶,他顾自跑到阆山入口处,一眨不眨地瞧着伸入山林的青阶。

      和同僚们寒暄了一番过后,空境拎着一条四脚长凳过来,他按着空兰的肩膀让他坐下:“爹爹知道你担心哥哥,可也不能不顾着自己,瞧瞧这几日,人都瘦了一大圈,眼圈也黑了!”

      空兰一心看着台阶,一句话也不说,空境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你不是最爱这个糖豆吗?爹爹特地去集市上买的,你尝尝!”

      空兰慢慢低下头,伸手从父亲的掌心拿起糖豆。

      空渊和族长一齐下山时,看到的便是这温馨的一幕,慈爱的父亲一手揽着弟弟肩膀,一手捧着油纸。

      油纸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空兰圆嘟嘟的脸颊嚼着糖豆,手中还捡着一块荷花酥。

      空渊看及此处,眼圈倏地泛红,只是一瞬,又恢复成冷面仙官模样。

      寒戈冰魄毕竟伤损心脉,空渊身上本就有伤,此番回去后吐了半日的血,昏昏沉沉睡了七日才清醒,空兰日日端茶送水,虽不曾说话,兄弟间的矛盾也缓和了几分。

      ——————

      浩浩汤汤的天河西岸,伫立这一块三丈高,三丈宽的怪石,石上立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发须皆白,身着玄色的绸缎华服,迎风而立。

      他似是站了很久了,衣上、发上沾染了昨夜的露,太阳缓缓从旸谷升起,他那双苍老且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朝阳。

      “天地造化赋予你的才情,却引来最疯狂的痴迷……缘呀!孽呀!”他像是对朝阳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粗糙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一只楠木雕成金翅凤凰。

      ————

      悬云国,银泽岛二十里滩涂;

      天色碧蓝,凉风习习,海边半丈高的海石上,一个褐衣官吏手持着一本手记,远眺着黑漆漆的滩涂。

      据银泽村的渔民来报,昨夜下了一场核桃大小的冰雹,砸毁了不少渔船和渔民的捕鱼生计,好不容易等着冰雹歇了,天上落下两股雷火。

      那雷火形似圆球,约莫一间茅草屋那么大,砰地砸将下来。

      立时将沙滩上碱蓬草、芦苇引燃了,一时间野火燎原,势不可挡,的亏蓬海涨潮的海水涌了上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褐衣官吏看了许久,提笔写下:“九月十三日,银泽村记事,昨夜天降冰雹,后降雷火,银泽岛入海滩涂焚毁半数以上,但此天灾并未波及村镇,未伤及人命。”

      写罢,他从涯石上一跃而下,近处看热闹的渔民聚了过来,他们眼巴巴的望着官吏,期望他能宣布一些好消息。

      例如官府能不能拨些银钱,帮助他们修补焦黑的渔船和残破的鱼笼,谁料那官吏只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准备离开,渔民们不太满意,前后脚跟了上去。

      “去去去!”那官吏身后跟着一个短打常服的黑衣喽喽,一双三角眼瞪得甚是凶恶:“别跟着了,都回去回去,我家大人知晓灾情了!不日便有消息。”

      银泽村的村长欲言又止,但见他右手边一个圆脸汉子不满道:“半年前那风灾吹垮了半个村的房子,典吏也说不日便有消息,直到今日还没消息……”

      “大胆!你个贱民敢质疑我家大人?”那喽啰斥道,那褐衣官吏一听,转身去阻那喽啰道:“田奇,不要妄言。”

      圆脸汉子气不过回呛田奇:“这不是实话吗?”这时又不知是谁,推搡了那官吏一把。

      “混账!”那喽啰当即来劲了,一拳打在圆脸汉子脸上,一时之间,你推我搡,你拉他劝,好不热闹。

      粼粼潮水渐次后退,和煦的日光之下,广袤的滩涂之上沟壑纵横,水道密集。

      银泽村位于银泽河河口的滩涂岛屿之上,常年难以预测的银泽河河水和蓬海的潮水,养活了这个以渔为生的村子。

      村中不过三四十口人,各家各户以打鱼或养珠为生,倘若流年不利,遇上一两场洪涝天灾,就不得不出去找些生计。

      潮水退到滩涂中间一片红树林的时候,一个灰色的身影愈发显眼了,他的右腿浸在沼泽深深浅浅的水坑里,左腿却挂在树杈上,整个人是仰面斜躺的姿势。

      婆娑的树影摇曳在他的脸上,纵是沾满灰烬和淤泥,仍能看出他俊秀的脸庞。

      哗啦啦一阵水鸟飞过,灰衣人的指尖动了动,黑如鸦羽的睫毛轻轻颤动,冰冷冷的眸子缓缓睁开,一瞬间盈满了天光日色,美的那般惊心动魄。

      那是一双再炙热的阳光也晒不热的眼睛,人世间的情爱他不曾拥有;人世间贪嗔痴恨他无法理解,澄澈的眸中仅有野兽般冰冷的血性和执拗。

      他孑然一身,似是上天随手撒入的乱葬岗的飞雪,残酷且飞扬。

      眉头轻锁,十二白皙的手掌遮住阳光,缓了一会,他单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不料掌下一滑,整个人栽入水坑之中。

      通身被冷水一激,十二从水中钻了出来。

      他望着远近蔚霞红树林,听着头顶海鸟振奋的叫声,呆愣了一会,他用手指揪了水坑边的一棵碱蓬草,放嘴里嚼了起来。

      咸咸的,入口有些苦涩,却是异常鲜嫩。

      真的,这是真的蓬草,他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十二兴奋地望向太阳。

      九月的阳光炙热,刺眼,十二却毫不畏惧,他直视着它,并且异常欣喜。

      周遭的环境空旷寂寥,并无一点人的声音,十二慢慢爬出及腰高的水坑。

      他的唇色惨白,身体很是虚弱,似乎随便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刮进海里去。

      十二背靠在红树根上,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地上的日影西移了五尺。

      不知为何,他的右腿使不上力气,十二掀开裤腿一看。

      整只小腿肿胀发青,他捏拳捶了捶腿,只觉得酸胀,十二勉强扶着树干站起来,方挪动了两步,小腿针扎一般得疼,扑通一声便栽在了地上。

      此时倒也顾不上腿的问题,他要尽快找点东西吃,不然腿还没好,他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远近的红树林内只有一些矮小的蓬草,但是光吃蓬草又怎么会有力气,十二跌跌撞撞走出红树林,目之所及处是一片片的焦黑。

      树林外皆是被火焚过的滩涂,这儿耸着一块乱石,那儿陷下去一个水坑,到处是连片的野草根茬,空气中泛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十二一瘸一拐地寻找着地上的食物,他从碎壳砂砾里找到破了口的贝壳,从锋利的乱石下翻出螃蟹,从焦黑的草丛里拔出白茅和芦苇的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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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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