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有刀他是真捅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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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这么大的劲，十二爱吃的竟是人族最低廉，最容易充饥的食物。
这倒是为朗粼上了一课，以往他只清楚，水族最懒惰的鱼只能吃别人吃剩下的食物充饥，却不知道人世间最勤劳的樵夫，也只能吃最低廉的食物。
此番再结合仙使回禀的那一番话，他自认为他这个高阳主君当得肤浅。
理所当的，又一队由昭悬司牵头的巡查仙使，悄无声息的去了悬云国。
十二见到熟悉的干粮，迫不及待地卷饼，蘸着腌咸菜吃，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朗粼从未见十二吃得这样满足，心下高兴，可又担心他吃太急伤脾胃，随口提醒了一句：“慢些吃，又没人同你抢！”
十二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面色惨白下去，他重重地把饼子摔回碟子里，不肯再吃。
朗粼不明所以，他把自己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脸色也白了几分。
借了高阳神君的光，十二便这么金尊玉贵的养着。
从前他在船上喝生水，抢夺残羹剩饭，而今他顿顿第一个用膳，各种山珍海味，美味珍馐尝都尝不过来。
从前他在船上用生麻编织的破帆布裹身，一头乱发随风飘扬，而今他穿着量体裁衣的锦缎丝绸，就连头发都有朗粼帮着扎束。
从前他呆在在肮脏污秽船舱角落，躺在连腿都伸不直的稻草垛上睡觉。
而今他住在富丽堂皇的船舱内，躺在那雕着精美纹饰，并垫铺着华丽的丝绸的金丝楠木榻上。
有时十二在想，船长会不会突然回来，抢回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或是朗粼不再顺从，他会不会趁着自己睡觉之时，一刀将自己的头颅砍下，并且剥皮拆骨。
这样的焦虑和不安时常伴随着十二，有时他半夜惊醒。
梦里是面目狰狞的船长，他拿着一柄蛇矛，打断了自己的手脚，把自己塞入黑漆漆的大瓮中，飘入大海。
抑或是面色铁青的朗粼，用那柄破甲翻天槊刺入自己的心脏。
又是一个满月之夜，十二夜半惊醒。
疼，好疼，十二被胸口的伤口折磨得红了眼，漆黑的夜模糊了他的意识，也加剧了的他的恐惧。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枕下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十二颤颤巍巍下了榻，一步一步挪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朗粼身边。
朗粼仍是熟睡，冷冷的月色映照着他冷峻的脸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霜。
十二的面目说不出是狰狞还是恐怖，他目露凶光，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缓缓地蹲下身，匕尖对着朗粼的脸颊凌空比划。
是划破他的脸皮，还是扎穿他双眼，就像当初船长刺瞎了那个顶嘴的老醉鬼一样，自从老醉鬼瞎了以后，他就听话许多。
十二死死握紧匕首，指节握得发白发青。
舱中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船外的海浪声也听不见了。
匕首慢慢举高，就在十二蓄力扎下去的一瞬间，朗粼突然侧了个身，刀锋堪堪擦过他的眼皮，捅入丝绸枕头里。
“呲地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突然炸开。
“啊——”十二似乎被这声音惊扰，他惊惧地往后退，不料脚一滑，蓦地摔在了地上。
朗粼不动声色地闭着眼睛，呼吸平顺而均匀，他真切得感受着十二蓬勃的杀意。
“滴答，滴答……”泪水突然从十二的眼角滑落，砸在朗粼的发上，滚烫炙热。
既是要杀我，你为何要怕！你哭你被凡躯囚住的身体？还是哭你无力自保的恐惧。
郎粼只觉得胸口剧痛，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碾压着。
“啊——”缠着白纱布的胸口再次洇出了鲜血，十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蜷缩在地，修长的手指抓在如意云纹绒毯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握紧了他的手腕，一室的烛光扬起，朗粼将十二搂在怀里：“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他轻轻哄着他，一如千年前那般温柔。
雕龙画凤的卧榻之上，他脱去他被血染脏的衣物，掰开他紧咬的牙关，他将神力渡进他的心脉。
海上清风徐来，暖色的烛影摇曳在他和他的脸颊上。
及至第二日，十二睁开眼睛之时，已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似乎朗粼抱了他，然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该死的东西！”十二眉间浮起怒火，偏这会小奴隶又不在船上，十二气得头都疼了。
直到日上三竿，朗粼提着食盒姗姗来迟，他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十二斜倚在靠枕上，乌沉沉的眸子冒着火气，他无心去看满桌的膳食，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是不合口味吗？”朗粼端着玉碗走上前来，他舀了一勺干贝鸡丝粥，吹了吹，递到十二嘴边。
十二倏地拍开他的勺子，一拳打到他脸上：“混账东西！”
“砰”沉闷的声音回荡在船舫中，朗粼楞怔怔地站着，墨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嘴角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到整个口腔。
十二见朗粼呆站着，于是更来气了。
他回想着当初船长骂人的样子，他也摆出一副老大教训恶奴的派头。
抬手便把檀木小几的菜肴拂在地上，甚至把榻上的象牙玉钩扯下来，摔在朗粼身上出气。
他一边摔一边绞尽脑汁想脏话：“你这混账东西，想几时来送饭就几时来送饭吗？我是你养的畜牲？你高兴了便来喂几口，你不高兴便饿死了我。”
“你现在就滚下船去，滚滚滚……”
接连三个滚字，把朗粼骂得面色铁青，一气之下将手上的粥碗砸在地上。
清粼神君哪里受过这个气，当即拂袖就走，刚转出船舫，又听后头十二喊：“你站住！”
朗粼当即止了脚步，十二又说：“滚远些，肮脏东西！”
这句肮脏东西，又把朗粼气得七荤八素，捏着仙诀就走了。
等朗粼走的没影了，十二抬手推开大扇的窗扉，一瞬间，粼粼日光盈满了船舱，他望着窗外比天还蓝的海，心绪难平。
朗粼送来的食物，是他的船长都未曾吃过的佳肴，朗粼送来的衣服，好看到他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穿了。
他日日吃着喝着用着，却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只因这天下从未有过白吃的午餐。
老醉鬼说过，在很远很远的岛上有一种四条腿的灰狼。
它们牙齿尖锐地能咬断人的脖颈，它们四肢敏捷地能轻易追捕到逃跑的人，但他们却被人给驯服了。
被驯服后的它们，叫做狗，现在它们摇尾乞食，同我们并没有分别。
那时候他和老醉鬼都是狗，船长是狗主人，而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主人还是狗，因为他分不清朗粼是真的听话，还是假的臣服。
船长给了自己食物和安身之所，但他也用锁链捆住了自己。
现在的朗粼以同样的方式，给予自己衣物和食物，至于什么时候亮出他的铁锁链，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十二不想被人驯服。不想当狗，也不喜欢当狗主人。
他渴望自由，渴望像船长一样，驰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抢夺食物和水。
而今他空有一艘大船，却无法成为真正的船长，这正是十二所惶恐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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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粼回去后越想越气，从前的原珏温文尔雅，翩翩君子风度，对自己连句重话都没有。
现在的十二就是坏，单纯的坏，匪盗的种种劣根性，在十二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十二只是什么都不懂，教育他得慢慢来，一步一步教，朗粼努力的说服自己。
但是他一想到十二昨夜捅自己刀子，今早又打了自己一拳，朗粼这会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不教了，这就把他扔下海……朗粼被自己脑子中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贪嗔痴恨都是妄念，十二深陷迷途，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
他需要自己什么，需要自己当箭靶，还是练手的稻草木桩。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得找点事做。
朗粼吩咐座下仙童敲响了东晷钟，三声钟鸣过后，阆山金鳞宫打开了六百年未开的环耦仙囿，蓬海内的群仙纷纷前往仙囿觐见。
阆山灵秀，上古时代曾是盘古开天斧的供奉之地。
荒古地脉养育出的环耦仙囿，为天下第二仙苑，园内三重仙山，四重碧水，草木葱茏、是天下为数不多的灵气漫溢之地。
仙囿又以养育十二灵兽、云泽牡丹名扬天下，传闻中十二灵兽由荒古神籍变幻而成，得一便可破解天下神兵利器。
云泽牡丹含苞三千年，只为命定之人绽放三天，世上见过它开花的人屈指可数。
相比入园后喜气洋洋的群仙，海族族长看着濯浪台上的君上，还有他那铁青的脸色，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不过君上出现也好，岛内盛传他重伤谣言不攻自破。
群仙聚集，先是衡武仙君、南斗仙君等四位散仙上阶觐见。
南斗方说了几句祝颂之语，衡武瞥见神君脸上不悦之色，急慌慌扯了扯南斗的袖子。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有刀他是真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