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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冲他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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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萧珽很看不懂沈末这个人。
他知道沈末绝大多数时候的模样都是伪装,但有时候,他会有种对方伪装过头的感觉。
比如现在。
哪个正经人偷偷进别人密室跟回家睡觉似的,衣服都没穿整齐。
实在是过于松弛,好像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他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把衣服穿好。”
“……”沈末看着他,微微眯着眼睛反问,“我不穿好?”
萧珽应了一声,好似已经把方才的打斗忘干净了。
沈末也懒得再理他,只是背过萧珽将衣服整理好,仔细到每一根衣带都系得严严实实。
而他这一整理,原本微藏于宽松衣物下的修长身板便完完全全显露出来,玉簪束起的长发垂下几缕,扫过清晰的下颌线。那身缎子崭新华贵,更衬得他宛若孤松临渊,自有铮铮气度。
好像萧珽方才挨的那一巴掌是他的错觉
毕竟这般仙风道骨的人怎么会做出哪种让人伤心的事。
“殿下是如何进来的?”寂静间,沈末转过身,眼底情绪让人有些捉摸不定,“赵守拙这个时候应当已经睡了。”
萧珽没回,只是绕着这间屋子转了一圈,随手翻了翻。
果然,什么东西都没了。
虽然真的有用的东西可能不多。
“我们得出去了。”萧珽看着沈末,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带上些笑意,“赵守拙要是醒了真的很不好办。”
沈末眉心一跳:“……”
机扩的声音短暂地响了一下,他们方才是从床部下去,这会沿着痕迹出来的时候,却是在赵守拙院子的杂物房里。
萧珽在沈末身前一步,很是贴心地将门打开了。听声音外面巡查的官兵应该是刚刚走,走道那边的火光渐渐消失,二人的身影便彻底隐于黑暗之中。
“殿下将人打晕不怕后面出什么事吗?”沈末靠在墙上。
他应当是觉得有点冷了,这会专门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双手在胸前还着:“还是说殿下有什么别的打算?”
萧珽转身看他。
很早之前就有的直觉在这一刻得到了应验——
他同沈末之间,在把话说开一部分之后,沈末就好像更加得寸进尺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不再是单方面的试探,而是沈末似乎不管不顾的直问。他当然知道绝大多数时候自己问不出个什么,但问不问得出是一回事,他问没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指不定哪天自己一个开心,就回答了些什么呢?
沈末这人,总是能根据一点东西推出很多东西。
他们这一路下来,都是这样。
勾起萧珽的兴趣。
他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你猜猜看?”
竟然这么会抽丝剥茧地找线索,那不妨猜猜看。
但很意外地,沈末这次没接萧珽的话,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我猜不到。”
就算是猜到了,也没必要在萧珽面前表现出来。
让萧珽觉得沈末是在耍流氓,明明什么都敢甚至也很会找时间朝着自己问,却在自己问他的时候什么都回避不说。
关键是他就连堂而皇之的模样都很是赏心悦目。
萧珽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沈末欺骗感情。
他想着想着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猛地摇了摇头,转身回房间睡觉去了。
只留沈末站在原地,冷着脸摸向了自己的腰。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又关上,萧珽脱了外衫,也没拖鞋,点燃烛火后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躺。
他手上拿着先前同沈末打斗时在沈末腰间摸出来的信封,此时嘴角翘着,显然不仅没有半分困意,甚至心情还很好。
沈末腰细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嘛,也不仅仅只是腰细。
萧珽不觉得在沈末到那一会后他还能在那里找到什么东西。
所以干脆在沈末身上摸一圈。
这信封很硬,他也很熟悉,同他先前驴赵守拙的那封一模一样。是京中之人所递,且并非是一般的权贵。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为什么那些人的手会伸到这里。
应该也没闲到这个地步。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边境亦或者……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
浣江城离启南关最近,只需要半月的路程,若是边境出了什么事,浣江成可以最快得到相关情报。
但这和京城那边最着急的事情似乎搭不上边。
那便只能是冲着他来的。
萧珽沉着眼将那封信拿在手上掂了掂,他突然不是很想把这封信拆开,也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这信封像是忽然变得其重无比,好像只要一拆开,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控制。
会变成斜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
萧珽其实并不担心会在这封信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因为赵守拙并不认识自己,他甚至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有一个被流放的皇子。从头到尾,赵守拙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这封信大概能知道他背后之人是谁,但背后之人的背后之人……
萧珽将信拆开。
*
今日难得放晴。
南方大多如此,一旦出了太阳,温度便会猛地升高,在冬夏之间反复转圜。
萧珽热得都不想穿外衫,他洗漱完透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阳光,满脑子等会要去哪里玩。最好是把沈末也带上,同他拉扯一会,指不定能套出点什么。
他把门打开,看到了屋外满院子的人头。
萧珽:“……”
?
他只是起床了,不是准备上朝了。
他好像没看到赵守拙阴沉的脸色,一脸天真地歪头问道:“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排水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嘛?”
他说完又朝着赵守拙看过去,眉目间涌上一股虚伪的担忧:“哎呀赵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赵守拙真想冲上去给这人一脚,但又想起了什么,不敢。
他昨晚被袭击后一觉晕到了天亮,身上就一件里衣的前提下,他没被冻死就已经感恩戴德了,更别提只是小小风寒。
最让他焦虑的是,密室里的东西不见了。他现在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位沈大人在,他怕是已经下令将浣江城翻过来。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敲了他,他要把东西找回来、再将人碎尸万段!
而这浣江城里,最有嫌疑的人……
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都没事,为什么偏偏这两人来了之后东西就丢了!
“沈大人。”赵守拙压着气急败坏喊了一声,“昨日府内进了贼,下官翻遍了整个总督府都没有找到,怀疑贼人趁着沈大人不备偷偷藏到沈大人屋内了。”
萧珽哦了一声,侧过身,极为配合:“那你们进去搜搜。”
反正东西都已经烧掉了。
赵守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搜!”
说是搜人,但那些人翻东西的模样,更像是来找什么东西的。柜子里、枕头下、甚至是凳子后面都没有放过,显然是急得不行。
萧珽背手看着,一副悠闲的模样。
悠闲着悠闲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沈……我随从呢?”
没见着沈末啊。
赵守拙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那位大人发了热,在休息。”
萧珽神色一凝:“发热?”
他昨晚不是和自己在一块吗,他上床没多久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动静,沈末应当是没一会就回来了,那么点时间,还不至于染上风寒吧。
他好歹是个男子,且力气也很大,昨晚同他打架——
萧珽一愣。
打架。
他转头,脸上悠闲的神色不再:“你怎么知道他发了热,你方才搜过他的屋子了?”
赵守拙想回搜个屁,但转头看向萧珽的时候,所有的话都被迫咽进了肚子里。他像是被扼住了呼吸,喉头止不住地发紧。
太有压迫感了。
这人这个时候的权贵感强烈到让他以为先前的怀疑全都是错觉。
眼前这人,这时候怎么看都像是宫里来的、长伴君侧之人。
他一时间有些腿软,但强撑着:“没有,方才下官敲他门的时候,他说发热了在休息……”
萧珽冷冷盯着他:“府内巡查那么多,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找不出来?”
赵守拙一哽,只觉得心都要寒半截。
“我进去看看,若是他被歹人挟持出了什么事。”萧珽朝着沈末房门口走,没说下半句话。
沈末是真的发了热,内伤不是那么容易好,先前萧珽给他解了毒,后面的药便全部断了。
他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先前也已经习惯了忍耐,停药后并未有什么太大了反应,便也没有当一回事。
直到昨晚萧珽有意地出手试探。
他当然知道萧珽是在试探,但思考了一瞬,便觉得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他是清风山庄的少庄主,而清风山庄又是个江湖门派,他不会武反而会引人怀疑。且在适当的时候漏出一点东西,也会更容易让萧珽对自己少一分防备,这怎么看都是一份很划算的买卖。
但他忘记了自己的内伤。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找,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很平和,这件事也被他抛在了脑后。直到昨日和萧珽交手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忍着疼,本想点到即止,却不想萧珽那个混账玩意儿竟然不要脸至此。
他也是微微冲动了一把。
而冲动的后果便是体内气血翻涌,以致浑身发热,意识混乱。
昨晚的事情赵守拙显然已经怀疑到了他们身上,今日急得要搜屋……罢了,本就是萧珽惹出来的烂摊子,自然是要他自己去解决。
意识混沌之间,房间的门被敲了敲。
沈末正想骂一句滚,萧珽“婉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末儿,我进来了。”
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