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的小纸人》凇玉敲石

9、公义坊（三）

　　果然如她所料，顺着小鬼的话，陪他演这衙门的戏，身上的束缚都变轻了。

　　她肩头略微使力，竟然甩开了捕快的手，姚小月连忙上前，磕头道：“大人，草民今日好端端地走在街上，本想买糖人吃。”

　　“可草民这一摸，荷包丢了！可我在馄饨摊刚吃完饭呢！”

　　“草民寻思着，走路上好像被谁撞了一下，就是那一撞之后，我的荷包就不见了！”

　　“而撞了草民的，就是他们俩！”姚小月义愤填膺，气冲冲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

　　这情绪也太饱满了！好像真的被偷了钱！

　　但姚小月趁回头的功夫，对他俩挤眉弄眼。

　　两人心领神会，立刻摆上一副被人冤枉的模样：“冤枉啊！大人，我们真的没有偷啊！”

　　“你且说说，你丢的荷包什么样子的。”小官人眯着眼看着姚小月。

　　“我的荷包……嗯……是绣有金色花纹，有点像，海棠花的纹样。”

　　那小官人又看向张氏二人。

　　张之兰连忙摆手：“我们真的没见过这种荷包，我们身上自己的荷包，是粗布做的，没有任何纹样。”

　　“如果大人不信，可以搜身的！”说着敞开双臂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搜啊”样子。

　　“那就搜嘛。”小官人笑笑，小手一挥，站在众人后面的捕快，就走上前来。

　　见真的要搜身，张之兰心里直发憷，声音颤颤巍巍地，向师兄投去求救的目光：“师兄……”

　　张也竹嘴唇紧抿，皱着眉头，心里揣摩着姚小月到底想干什么，他可不会让师妹受伤，必要时刻，他只能动手了。

　　此时姚小月立马站起来，向堂上的小官人冲去。

　　那小鬼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没想到姚小月扑通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小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草民不装了！草民要摊牌，其实我没有被偷荷包！”

　　小官人大怒：“你竟敢耍本官？你不要命了——”说着就抬手示意捕快们上前捉拿她。

　　可姚小月抬头，一改前面痛哭流涕的态度，对着他就是灿烂一笑。

　　“大人，你在说什么呀。”姚小月往他身上贴了一个小纸人。

　　等小鬼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个纸人包的严严实实了，只露出一张血红的小嘴和眼睛。

　　“草民只是为了一睹您的芳容，才出此下策的。”姚小月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灰。

　　小官人：……

　　“你以为这种小伎俩能困住我？”

　　“做梦！”

　　小鬼使了点法术，想给身上的纸烧掉，结果发现纸没烧着，这纸倒像是导火索一样，把那些幽蓝的火引到里面去了。

　　“啊啊啊啊啊烫烫烫！”被自己的火烧到的小鬼，灼的他在地上打滚。

　　等自己好不容易把火扑灭，姚小月又蹲在她面前，好像很真心的在和他讲话。

　　“大人，要不咱俩好好聊一聊，闲杂人等，就先屏退了吧。”姚小月昂起头，看了一眼下面一群死气沉沉的捕快。

　　小鬼被烧的没脾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一声，但还是老实照做了。

　　那群捕快就像是一阵烟一样散去，一时间，倒是有点烟雾缭绕。

　　张之兰松了一口气，爬起来和师兄一起上前查看情况。

　　“跟他演戏这么久，可真吓死人了。”张之兰拍拍胸口，感慨道。

　　“你，不是人吧？”姚小月蹲下，戳了戳他，“也不像鬼。”

　　“我怎么看着他就像是只鬼啊。”张之兰有点不敢看，躲在张也竹身后偷瞄几眼。

　　“呸！你才是鬼！”小官人气急败坏，“本官是一只鬼妖！”

　　“鬼……妖？”张也竹缓缓说道。

　　张之兰摸不着头脑：“那这到底是鬼还是妖啊。”

　　“妖喽，他自己都说不是鬼了。”姚小月笑了笑，点了点他身上的纸，那些纸就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松动，露出他一个头来。

　　这些小纸人可以变化万千，好用的很，和姚小月也互通了心念，所以做事很方便。

　　“不过嘛，这种妖一般来说，其实不强的，但是很容易被养的阴邪，放任不管的话，成长起来也是会为祸一方的。”

　　之前姚小月在书上看过，鬼妖，算是一种神奇的物种。

　　世间万物皆可化妖，那么鬼，也可以，但是有条件的。必须是一群，且没有害过人的妖，长聚于某地过久，就会化妖，但这种几率也是非常小的。

　　由于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倒是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专门豢养。

　　这小鬼妖动弹不得，姚小月便想从它嘴里套点话出来。

　　“喂，你在这正城，搞这个公义坊，是意欲何为？”姚小月踢了他两脚。

　　“不知道！”鬼妖白她一眼。

　　“不知道？那你说，来你这升过堂的人都去哪了？”张之兰伸着脖子问道。

　　小鬼妖不说话，大有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姚小月见他这般固执，正打算使些其他手段，外面的门突然被人踹开。

　　昏暗的室内，登时变得亮堂不已，几人被外面的光刺得险些睁不开眼。

　　几道利刃出鞘，带着杀意向他们射来，姚小月等人连忙躲闪，稳住身形看向门外，来人竟是全啸。

　　“全啸！救我！”地上的小鬼妖朝全啸的方向蛄蛹着。

　　全啸并没有看地上呼救的小鬼妖，而是死死地看向姚小月：“之前那个斗笠人，是你吧？”

　　姚小月简洁回答：“是。”

　　“哼，多管闲事！”说罢，全啸挥动手中的宝刀，对着姚小月就是下死招。

　　张也竹将师妹拉至一边，抽出腰间的剑，快步挡在众人前方。

　　嗡——

　　两人兵刃相交，全啸没想到张也竹会突然出来挡刀，整个人被震的向后退一步。

　　“你功夫不赖嘛，那天还跑什么？”

　　“双拳难敌四、四手。”

　　姚小月从储物袋里挑了一把长枪，在手里掂了掂。一旁的张之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手里凭空出现的长枪。

　　全啸与张也竹二人，早已移步到院中，姚小月扔给张之兰一张纸人，就加入到战斗中。

　　“拿好，看好这个小鬼。”

　　张之兰捏着小纸人，望着院中纠缠着的三个人影，有些不知所措。又看了看一旁蛄蛹的小鬼，吞了吞口水。

　　“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我可以帮你打全啸。”小鬼试图引诱。

　　张之兰：……

　　你当我是傻子？

　　那小鬼往张之兰脚边蛄蛹，看起来恶心的不行，张之兰吓得大叫，跳到一边的椅子上。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手里的小纸人从她手里跳了出去，爬到小鬼的脸上，对着他就是扇两个大嘴巴子。

　　小鬼妖：……

　　张之兰：哇……

　　院中。

　　全啸一人与两人打斗，很快就体力不支，想遁地而走。

　　姚小月哪给他这个机会，看准时机就将他戳在墙上，全啸欲逃，张也竹的剑又及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全啸气喘：“不必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姚小月开口：“我……”

　　才蹦出一个字，那全啸直接对着身上一顿乱点，不知道点了哪几个穴位，直接吐了一大口血，气绝而亡。

　　张也竹惊讶：“这……”

　　不是吧，兄弟你下线这么快？

　　姚小月皱眉，收回长枪：“还挺忠心的，跑来公义坊啥也没干，就过来送个人头。”

　　送人头？何意啊？听起来还挺渗人的。

　　张也竹迷惑，有时候小月姐嘴里的话，总有那么一两个词他听不明白，可能自己就像师妹说的那样，有些愚笨吧……

　　二人迅速返回屋内，见张之兰有没有出事。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地上的小鬼被她的小纸人疯狂抽嘴巴子……

　　张也竹：？？？

　　虽然迷惑，但师妹的安危第一，张也竹连忙上前询问：“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月姐的纸人可厉害了！”张之兰扶着张也竹的手从椅子上下来。

　　姚小月笑了笑，弯腰捏起小纸人，挂在了腰间。

　　“小官人，现在，我们要不要好好聊一聊呢。”

　　小鬼妖：您看我还有的选吗。

　　在姚小月的“严刑逼供”下，小鬼妖一五一十的吐出了自己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他就是被人豢养的，有个主上，将他扔在这里，安排的任务就是运营这“公义坊”。

　　具体意图他也不知道，全啸也是上面安排下来的，跟他可不是什么上下级的关系。但主上可以“降神”，降临在他的身上，给手下的人安排事情做。

　　什么时候“降神”也要看主上的心情。

　　降神？这么玄乎？

　　姚小月试图从脑海里搜寻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可能只是他们身上有那位‘主上’的一缕神魂。”

　　谁？

　　姚小月四周张望，哪来的声音？还这么熟悉。

　　“你说话了？”姚小月猛地看向张也竹。

　　张也竹愣住：“没、没有啊。”

　　“谁说话了？小月姐你可别吓我，莫不是这周围真的有鬼？”张之兰抓着师兄的手臂，脸色又白了起来。

　　“是我……玉路秋，给你的小纸人。”

　　哦对，有一个迷你版的“小路秋”，他说过可以直接和她内部通话，小路秋被她塞在了怀里。

　　“所以，他身上有一个装着神魂的载物？”

　　“嗯。”

　　姚小月让包着小鬼妖的纸人松了松，上下翻了一遍，摸到个珠子，是紫色的，这不通行证？

　　这紫色珠子里有一道流光缓动，看来就是玉路秋所说的神魂了。

　　玉路秋向她缓缓解释道：“身上藏着他的一缕神魂，他就可以通过神魂短暂地控制对方。”

　　原来如此，这就是“神降”？

　　“那这不会损耗他自身吗？”如果这紫色珠子里是神魂，那代表着可能不只这一颗，姚小月不敢想对方得多舍得下血本。

　　这要么就是过于强大，不在乎这点神魂，要么就是不要命。

　　“当然会，剥离自己的神魂，会损耗自身的神识、寿命。短期内倒还好，长期不回收神魂的话，那就不妙了。”

　　“狠人。”姚小月评价道。

　　张也竹师兄妹二人，见姚小月在一旁沉默良久，半晌也不动，还以为她被小鬼妖施了什么法术。

　　“小月姐？小月姐？”张之兰拍了拍她的肩。

　　姚小月回过神来，结束和玉路秋的通话，把包着小鬼妖的纸人收回，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葫芦来。

　　她边用葫芦装着小鬼妖，边对他们二人说道：“刚刚我问了这小鬼妖，说之前失踪的一部分人，被他们安置在了后院。”

　　“后院？”

　　三人起身，绕过这公义坊，来到后面的小林子，是姚小月之前跟着全啸来的地方。

　　用从小鬼妖身上搜出来的紫珠子，三人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打开这厚重的大门，里面一排排陈列的，宛如干尸般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各个角落，身上还冒着一团团黑气。

　　饶是姚小月，也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