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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影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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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从人群里抬起头,看见李辛后,眼里满是惊喜,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他奔去。
“儿啊,我的儿啊!”
“娘!”
李辛接住母亲,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在了他身上,张氏抹着泪问他:“我的儿啊,你在外受苦了,都变瘦了。”
“娘,您才是,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之前罗司命来给我算一卦,说你凶多吉少,娘心里头害怕啊!日日担惊受怕,就来这红尘殿拜一拜红尘仙君,祈祷你平安无事。”
说完,她又转身向罗司命跪去,连连磕头,“多谢罗司命,保我儿平安归来。”
李辛抬头看向那红衣男子,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红里透亮的门牙若隐若现,想必这位就是罗司命了。
周围除了村民,还有其他红尘殿的人围着,几十双眼睛在他和刘杞身上打量,像是在看猎物,又像是在看蝼蚁。
“娘,我们先回家,弟弟妹妹还在家等我们呢。”李辛拉起张氏,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对,我们赶紧回去,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刘杞的父母也早就看见他们了,两人骂骂咧咧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揪着刘杞的耳朵破口大骂,刘杞连连求饶,“别别别,咱回家再教训我行不,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也知道丢人呀?你个死小子!”
“儿子说的对,咱先回家吧,天黑了。”
“爹说的对,娘你别揪我耳朵了,哎呀这不好走路呀。”
“少废话!”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渐离这大殿。站在金碧辉煌台阶上的罗司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直到几人没了人影,才整理了两下衣袖,摆好姿态,对其他村民笑笑。
“本次拜仙已结束,各位请回吧,红尘仙君定会护佑你们,实现你们的心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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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镇。
河边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人,有说有笑。
几人在此闲住了几天,姚小月也不是没有探究过,实在不知道那天灵圣片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待了这么多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啊。
这天灵圣片投射的影镇图像,难道是随机的?毫无任何寓意?
“女娃,你的鱼!”
一道声音从旁传来,姚小月才反应过来,拉起晃动着的鱼竿,一尾鲤鱼甩出水面。
今天几人都随宋叔来到河边,钓起了鱼,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头上都要长草了。
钓钓鱼,打发打发时间,不过姚小月深觉自己没有钓鱼天赋,别人都钓了一筐,她这半天才有一条。
好歹是钓上一条,还是条大的,可喜可贺。
但说实在话,她不想吃鱼了。
姚小月瞅了两眼一旁气定神闲的宋叔,他一左一右坐着玉路秋和柳豁,宛如两大护法,如若给三人打个钓鱼排行榜,宋叔必然首居第一,余下两人便是打的不分上下了。
这两人真是奇怪,最近干什么都好像在暗地较劲,表面又是和和气气的。
张也竹对此没有兴趣,因为是为了找师父,最近都在四处奔走打探张以微的下落。阮饼饼和张之兰在后面的柳树下编花环。
姚小月将鱼钩取下,把鲤鱼扔筐里,悄悄放下鱼竿润到张之兰那边去了。
“小月姐,钓好鱼了?”张之兰已经编好一个花环了,戴在了阮饼饼的头上。
“太无聊了,来找你们玩。”
“好啊,一起来编花环,这个天气很适合出来散心呢,要是有好吃的就更美了。”
“兰兰,薛箐呢?”
阮饼饼到底是告诉了姚小月,不过只是提了一下她是阵法师。但姚小月不是傻子,也想到薛箐会不会是薛无意传人,当然,也可能只是巧合。
“薛箐又去赚钱了。”阮饼饼回答。她好像很缺钱,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不过他们只是外人,管不了人家干嘛去。
姚小月好几次想找薛箐谈谈,但都没逮着机会,薛箐神出鬼没的,摸不准她什么时候在。
几人抽着柳条编花环,姚小月觉得很有小时候出去郊游的感觉,和朋友一起在公园里的草地上躺着,然后拽着柳条互相给对方编花环,看看谁编的最结实,最好看。
说来,自从上了高中就没有那么闲的时候了,和曾经朋友的关系也变得淡淡的,每天面对的就是卷子、作业,还有考试排名。
所以说,好不容易熬过高考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大学生活!
姚小月身上若有若无的悲伤,像缕烟一样从头顶冒出,引得其他两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她。
好像怨鬼哦小月姐。
不知何时,宋叔他们已经收了东西,准备原路返回。
玉路秋和柳豁慢步向她们走来,阮饼饼看见他们就挥手。柳豁笑了笑:“这么开心?”
阮饼饼摆出自己的花环,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进步,编的花环宛如仙女所戴之物,“怎么样玉大哥,我现在的手艺应该不那么糟糕了吧。”
玉路秋见地上摆的几个花环,还有阮饼饼身后几个失败之作,轻笑一声:“确实不错。”
“嘿嘿,玉大哥,要不送你一个吧。”
玉路秋以笑婉拒。
转身回头之间,一个花环轻轻落在了他的头上,点缀的几朵小花,竟衬托的他倒是有几分“娇嫩”。
姚小月收回手,看着有些惊讶的玉路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上次是梨花,这次是花环,你真的爱给我戴这些东西。”玉路秋无奈,伸手将花环扶正,倒是没有取下来,他看着那双洋溢着欢乐的眼睛,心中跃动。
“有什么嘛,你不是也爱给我编头发吗,我这是礼尚往来。”
“唔……算你有理。”
柳豁看着张之兰身边的一圈花环,蹲下身子,温声问:“可否赏在下一个花环?”
在一边看姚小月两人好戏的张之兰,回头看去,见柳豁好似很喜欢自己编的那些花环,便也没想什么,很干脆地答应了。
“好啊,我这有很多的,柳大哥喜欢哪个随便拿。”
“多谢。”
柳豁抿着唇,好似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看了许久,才挑了一个出来。
“呜呜呜,为什么没有人要我的花环啊,我就知道我编的最丑!”被人冷落的阮饼饼,抱着自己的一堆花环,暗自伤心。
张之兰将东西都收拾好,不忘给阮饼饼提两句建议:“别伤心,你可以送给薛箐姑娘。”
“薛箐”两个字一出来,仿佛是什么咒语一样,让阮饼饼搂着花环的动作都不自然了,他僵了僵,伸手摸了一下鼻子。
薛箐姑娘啊。
她好凶的,肯定会说我编的花环很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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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宅。
一堆丫环端着美味佳肴,从门外鱼贯而入,宴席间觥筹交错,酒香飘散在空中。
这端上来的酒,也各不同。烈酒有,果酒也有,薛箐很是喜欢喝烈酒,别看她小小年纪,其实很能喝的。
毕竟,小时候她可是靠这烈酒,挨过严严冬日的。
一旁的侍女俯身为她斟上一杯,身为林府的下人,最基本的礼仪就是不问不看,当个哑巴,可刚来不久的小随显然是还没有体会到林府的严苛。况且,今日因为人手不够,她才被临时调来这宴席之上的。
她方才就见这薛姑娘喝过一壶酒了,这酒可不一般呀,往日林老爷可不舍得拿出来,今天是要做生意,有重要的生意伙伴,才舍得拿出这好酒来。
薛箐对她时不时瞥来的目光感到不适,仰头喝下这杯后,就转头看她:“你老看我干啥?”
“啊!”没想到薛箐会突然同她说话,小随有些怔愣,听说有几个客人脾气不大好,甚至会发怒动手。这薛箐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不会是哪家大小姐吧。
会不会发难她啊。
她有些发怵,开始腿打颤。
“问你呢,”薛箐见她脸色越来越白,才后知后觉,自己吓到她了吗?
她放缓了语气,又说:“你别害怕,我只是不太喜欢老有人看我而已。”
见薛箐没怪罪她,反而语气软和了不少,小随也渐渐放松下来,咬着唇思索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
“呃……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你喝这么多,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说罢,小随又悄悄环视一周,席间大多是男子,要是薛箐喝醉了,出了事可怎么办呀。
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薛箐眨眨眼,又倒了一杯酒,直接仰头一灌,然后感慨一声:“爽!”
“你不用担心我,我酒量很好的,”薛箐又向她招招手,小随犹豫片刻,而后俯身贴耳来,只听见薛箐那下半句,“看见对面那几个肥头大耳,歪瓜裂枣的人没,他们几个人的酒量加一起,都喝不过我。”
听见薛箐如此评价林老爷的贵客,小随先是有些恐慌,害怕被人听见,发现大家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便放下心来,她抬头看向对面那几个大腹便便的人,有些忍不住发笑。
薛箐姑娘评价的倒也不差。
“今日,我林某开设宴席,是为了与各位多多交流,这日后的生意,大家一起做,一起挣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原本喝着酒,满嘴开火车的众人,此刻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投向座上的林某,气氛突然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最近,林某得到了一批新货,很是不错,有意向的,随后可与林某一齐去看看那批货。”
薛箐无意看他们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她只想赶紧完成任务,拿到钱,顺便蹭个饭,吃饱喝足后,她有点肚子胀。
她叫了一声小随,问:“人有三急,茅房在哪?”
言简意赅。小随觉得薛箐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不过林老爷的贵客,自是不能怠慢,虽然这宴席似乎刚进入热闹的时候,但薛箐好像没什么兴趣,难道不是和林老爷做生意的?
也是,看起来比她还小几岁呢,是哪家人带来的吧。
神游天外间,小随行动上并没有停滞,她带着薛箐退至屏风后,绕了几个走廊,去了茅房。
“你不用等我的,回去吧,我认得路。”
薛箐不习惯外面有人伺候,怪怪的。
小随没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退下了,这宴席确实很忙,方才路上还碰到管家,让她完事了赶紧去上菜。
薛箐琢磨着林老爷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宴席,她等着干完活回去见先生呢。
出了茅房,本想按原路回去,再喝个几杯,哪能想到没了小随带路,这偌大的林府,她还真被绕住了。
薛箐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路上碰见几个下人,问了路。
“明明按照他们指的地方啊,怎么就是走不对呢……”
她薛箐不会真要迷路吧,她堂堂阵法师,竟然会被这小小的府邸绕迷!
要是被先生知晓了,估计又是摇摇头笑而不语。
薛箐叹气,打算翻墙而上,她站在上面看路,总不会走错了吧?
忽然,一个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薛箐以为有人发现她不雅的上墙之姿,便尴尬地放下腿,回头看去。
可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树叶被风卷的上下打旋。
原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转身回去爬墙,结果那声音又细细密密的传入她耳中。
到底谁啊?还偷看她爬墙呢?
薛箐忍无可忍,不再爬墙,拍了两下衣裳蹭上的墙灰,便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悄悄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