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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疾风剑雨(一) ...


  •   姜小花独自等了许久。

      夕阳西下,姜宝珠踩着金色的树影一路小跑而来,萧萧秋色中,独她仿若携了万顷明媚的春光。

      眼前景不经意间合上脑海中的记忆,姜小花一瞬垂眸。自打上次被姜宝珠浇了个满脸血,它竟隐隐有种将要冲破体内封印的预感,
      尤其是近几日,这预感愈演愈烈,急需最后一把助力。

      “姜小花,”姜宝珠将剑往桌上一拍,双手捧起它的脸,笑道:“想我了没?”

      按以往经验,姜小花暗叹口气,乖乖闭上眼等着她蹂躏。然而这次,姜宝珠却迟迟不动,反倒将手轻轻从它脸上移开。

      姜小花抬起头,只见她正目光专注地盯着窗外看。

      又是那三个小童。

      为首之人从姜谦手中接过文章,招呼身后的人将一叠书搬进他所住的东厢房。

      此番没了大雨遮掩,姜宝珠将几人的模样动作看得相当清楚。

      包括为首之人在内,那三人中的两位都是她眼熟的,可以确定都是百川院内的人。

      她的目光流转停驻在那唯一的第三人身上。

      此人穿着小童的衣裳,个子略高出一截不说,目光也与在场其他人截然不同,自始至终死死追随着姜谦,两眼之间因此流露出几分强硬之气。

      这正是姜宝珠所熟悉的。

      因为无论是柳眠镇上那些拒收女子的武馆老板还是师父魏冉,抑或是此时此刻的她自己,眉目之间所共有的正是与之如出一辙硬朗之色。

      他是习武之人。

      姜宝珠将将意识到这点,心下大动,忙收回目光,一个闪身跳至墙后。

      果不其然,她隐入墙后不过眨眼之间,那小童的目光便如鹰隼般直射过来。

      秋风吹过,西边厢房的木门嘎吱作响,窗口空空如也,仿佛方才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只是他心底无端的错觉。

      一直到三人走出小院,日暮将歇,姜宝珠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种种怀疑伴随惊魂未定的恐惧怦然炸开。

      其实自从早先那个雨夜她便有了疑虑。
      不对,事实上,自打她兄妹二人第一天踏进百川院,她便直觉处处不对。无论是精致得如同宫殿的布置陈设,还是前院那些整日对着名师昏昏度日的富贵公子,抑或是除了陆行之书房以外再难在别处见到的书本典籍。百川院里的一切都在显示着,此处并不是一个以闻道求学立身的书院,而是背靠京城权贵势力,为各种二代子弟装点门面的工具。

      她知道当初王夫子为了给姜谦找到一处容身之所花了多少力气。为什么其他书院没有同意,偏偏看起来与正经授业最没关系的百川院却同意了。
      这样一个本就不以传道授业为本的地方,背靠多方权贵。又怎会因为单纯欣赏姜谦的才华,觉得他未来大有可为而主动为她兄妹二人提供便利。

      姜宝珠破天荒地敲开东厢房的门,只见方才被搬进姜谦房间的那叠书正规规整整地放在书桌上。虽然一看就是经过精心保存的模样,书页却仍旧泛黄,想来是很有些年头。

      见她好奇,姜谦主动介绍道:“此乃前朝孙雍先生所著的《天下河川至论》。”

      “是……手稿?”

      姜宝珠眸光微颤,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姜谦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孙雍是何许人也?

      根本用不着姜谦多说,哪怕到街边随便抓来一个不识字的路人都知道。

      此人才华盖世,曾连续辅佐三朝帝王,数次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将气数已尽的王朝硬生生地多往后延续了两代人。

      他死后,一夜之间大厦倾颓,乱世风云顿起,人间战火不断。直到本朝天子横空出世,南征北战数十载方才终于重新一统天下,重获和平。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他的真迹可不止价值连城,根本是无价之宝。

      姜宝珠觉得,就算是如今坐在皇宫里的那位九五至尊,此生也不一定能有机会见到孙雍的真迹。而偏偏此刻,这《天下河川至论》就安安稳稳地存在于这间破落小院里,就在她眼前,在姜谦的书桌上。

      姜宝珠心底骤然涌起一股噬心的危惧。
      她强作镇定,向姜谦道:“这是兄长向陆院长求的吗?”

      姜谦却摇头,道:“只是前日偶然同陆先生提起过一句《天下河川至论》与‘以乱治平’的共通之处。近来颇有些文章上的疑惑,先生偏巧藏有此书手稿,方才不吝借出供我仔细研读。”

      偏巧藏有?

      姜宝珠觉得,世上估计只有自己眼前这个傻子才会相信,连皇帝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孤本手记会好巧不巧地被一个富贵书院里的富贵院长所有,然后就因为偶然听人提起一嘴,便无私地拿给除了才华一无是处的穷书生琢磨研究,只为助他突破学业上的障碍。

      危惧逐渐变成笃定的怀疑。

      她知道陆行之一向看重姜谦,却没成想他竟能做如此地步。回想往日姜谦每每作完一篇文章,陆行之就像闻着味儿的狗似的趋之若鹜,甚至将人亲自叫到书房时时教导。

      如此血本,和从前镇子上二狗他家养猪时精心呵护、日日细糠有什么区别?

      左右不过是养肥了好一刀杀了吃肉。

      以猪肉牟利的是屠夫,处理肉的方式也是简单粗暴。

      姜宝珠眸色愈深。

      她不信仅凭一个百川院院长能有一句话便弄来孙雍手稿的能力。

      其后必有势力,而且的确极其看重姜谦的才华。

      那么此番要借姜谦才华获利的人,除了陆行之还会有谁,他们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宰了这头到目前为止还对危险浑然不觉的猎物?

      无论过程如何,姜宝珠起码知道,她绝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将刀挥向自家人。

      然而眼下除了陆行之,她还有另外一件忧心的事。

      姜宝珠踏着月色回了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捉来姜小花。

      “我知道,你虽不能言语,但简单的人话却是能听懂的。”她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望着小猫亮亮的眼睛,道:“今日我惹到了大人物,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届时你一定记得藏好自己,万不能像从前那般不知深浅地跳出来。”

      她想到杀死狐妖时姜小花跳上窗台的那一幕,至今都心有余悸。

      “明白了吗?”

      她在认真地向它确认。

      姜小花黝黑的瞳孔中划过一道光亮,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它头一回正面回应她的话,姜宝珠却根本没有展露出半分激动,眉头自始至终紧锁着。

      姜小花方才相信,这回她约莫是真的惹了麻烦。不过……它感受着体内汹涌的能量,不论她遇到什么事,对它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始终是赶紧想办法破除封印。

      它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以血饲它,它与她也至多算是两清。至于以后……

      若是果真重蹈覆辙,姜小花攥紧爪子,它也断然不会对她留情。

      回到现在,没有人比它更清楚地知道——姜宝珠不会有事。

      它冷眼环顾着这间小小的屋子。

      未来的千古剑道第一人,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可惜姜宝珠没有读心术,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

      今日在三关荟她逼裴昭西发下毒誓,誓言内容包括姜谦、姜父、姜母,甚至还可能包括姜谦未来的夫人子女,却唯独不包括她自己。

      她不是蠢,只是清楚地知道剑下之人身份贵重、恶劣张扬。这种一看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往往最是睚眦必报。今日她让他在众人面前受辱,他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仇怨这种东西,若是不能化解便只会越结越深。那人身份贵重,日后若不是苍天开眼,此生定会一片顺遂。然而越是顺遂,今日之辱便越会如鲠在喉。

      姜家未来是要在京城扎根的,而毒誓这种东西,说来唬人,却往往只能禁锢住愿意相信的人。所以与去其赌他信或不信,留下经久不散的重重顾虑,不如干脆从一开始便主动留下更容易招人行动的破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故意给他留下自己这个破绽,为的就是让他根本没有去想到底要不要破誓的必要。人的本性总是趋利避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宝珠知道,只要她还活着,裴昭西就一定不会想到要拿亲友的性命冒险,只为找回自己的脸面。

      所以她安静地等着,等着他上门寻仇。

      她不想死,她想的是一定要解了和裴昭西之间的怨。不过想要解怨,姜宝珠闭上眼睛,她还真就得先和他交上一回手。

      夜过得艰难,姜小花不知跑到哪里藏身去了,姜宝珠独自静坐在床上,那把青剑被她紧紧攥在手里。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那轮本就缺得可怜的弯月隐入厚厚的云层,耳边终于传来枯枝轻颤的□□声。

      姜宝珠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光芒大作。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门。

      “刷——”

      一支铁箭果然猛朝她射来。

      此处不是打斗的地方,姜宝珠闪身避开那箭,眼看东厢房内灯光依旧安稳亮着,旋即执剑飞身上了屋顶。

      箭若雨下,来人是取定了她的性命。姜宝珠避无可避,只能一面挥剑抵挡,一面往百川院外跑。

      她翻过数道高墙,一会儿借着高大的树木掩护自己,一会儿侧身躲进街边商铺裸露的外墙之后,借着昏昏的月色一路逃至近郊的树林。

      身后箭雨自始不停,她在心底一面感慨裴昭西财大气粗,罔顾王法,一面盘算着身后追兵的数目。

      至少三人往上。

      他倒真想除她而后快。

      箭总有用完的时候,姜宝珠知道,进了树林便是到了真正正面相抗的时候。

      她从前也和魏冉对打过,也曾趁人不备将一干人等打得落花流水过。可是前者是一对一的比试,后者是乘其不备的突袭。姜宝珠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以一敌多的战斗经历。

      日后行走江湖定会遇到相似的情况。

      身后箭雨越来越小,姜宝珠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直面那箭的来处。

      “今日,”她看看手中的剑,心中暗道,“只当作一场初次试炼。”

      剑峰破开飞箭,直向来人刺去。

      她动作极快,青剑划破秋风,劈开箭矢,冲向目标。
      一身夜行衣的寒七来不及躲避,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心中大叹自己今日便要命丧于此。
      不料那执剑的少女却在最后关头转过剑峰,仅用剑柄将他狠狠击开。

      姜宝珠不想伤人性命。

      她还从未杀过人。

      寒七重重飞撞上一棵大树,待他回过神,只见方才那姑娘正同寒五、寒六斗成一片。
      他的两个兄弟出手招招致命,那姑娘剑招之中却自始至终不含半分杀机,大半时间都在躲避。有好几次,眼见她就要取了寒五寒六的性命,却又像先前对他一样,在最后关头收了剑峰,只用剑柄将人推出数米远。

      可惜的是,寒五寒六似乎并不领情,砍向她的剑力度只增不减。寒七看到,那姑娘的左臂已经受了剑伤,渗出不少血来。

      他们是忠义侯世子的暗卫,一生死心塌地追随一人。得了主子的命令,就算面对毫无招架之力的妇孺也得挥剑。

      “快起来。”

      扶起他的人是寒九。

      两人举起剑,随即投身到这场多对一的战斗中。

      姜宝珠觉得这四个人简直有病,她不想杀人的意图已经展露得如此明显,他们怎么就不能见好就收,非要四个人一道一遍又一遍的往上冲。

      她不是个恋战的人,何况左臂上的伤疼得她泪如雨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要逃了。

      于是姜宝珠瞄准四个人中反应最慢的那个,破开一道口子,开始在这片树林里横冲直撞地逃命。

      她用轻功,一会儿在地上跑跑,一会儿又在树上荡荡。然而四个追兵始终像是狗皮膏药似的死死黏在她身后。

      姜宝珠没脾气了,心想反正你们追不上我,那就随便乱跑吧,看谁先累死谁。谁料她刚跑没几步,直接脚底一滑,从树上跌了下去。

      真是倒霉啊,她在心里暗叹,这么高掉下去起码得断一条腿。她认命闭上眼睛,不料却重重砸进了一滩冰凉中。

      竟是一处天然的寒潭。

      姜宝珠冒出脑袋,吐出一口潭水,只听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连忙起身想要继续往前跑。

      不料她还没走出小潭,寒七等人便追了上来,姜宝珠直叹又是一场鏖战。未曾想那四人竟像看不见她似的,径直略过这方天地。

      姜宝珠惊讶极了,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四周的景色。虽说是秋季,天气却还远远没冷到降雪的程度。然而不知为何,这寒潭周围竟是一片白雪皑皑,雪花飘飘,与四周的枯树林显得格格不入。

      不对,姜宝珠冻得打了个喷嚏,好端端的树林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方冰天雪地?

      联想到方才四人对她视若无睹的模样,姜宝珠灵机一动,当下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读过不少志怪书籍,心想自己此番莫不是误入了哪个神仙的秘境。这样一来无论是四周反常的景象还是奇迹般失明的追兵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姜宝珠双手合十,连向四周行了好几个大礼,大喊道:“多谢仙人!”踌躇半晌,估摸着追兵走远方才踏出小潭,捂着手臂往树林外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潭水之下,一双蓝色的猫眼从始至终悄悄注视着她。少女左臂渗出的血浸入泉水,猫的额间霎时闪现一道红光。

      姜小花跃出水面,林中的少女的背影若隐若现。

      “原来是你。”

      姜宝珠的身影已经消失,回忆却纷至沓来。

      姜小花记得,那时似乎也是秋季。那时的它……不对,应该是他,不慎被凌霜峰那个叫慕白的修士濒死之际爆发出的真火灼伤,匆忙之中一念便闪现到了这处秘境。

      彼时他打上东岛太苍,一人之力几乎毁掉大半个仙门。谁料半路杀出一个慕白真人,一剑将他要杀的人护在身后。

      什么当世最强,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姜小花原本只差一步就能让他灰飞烟灭,不料最后关头慕白体内真火忽然爆开将他灼伤。

      哦,忘了说,那时候他才不是什么姜小花。那些修士都叫他——魔头商言星。

      为修士真火所伤,世间唯有这处寒潭之水能稍微缓解他身上的痛楚,却无法真正使重伤愈合。

      被灼伤的商言星躲进寒潭,谁料一个不注意,满身鲜血的少女忽然从天而降,重重砸进潭水。

      他下意识动了杀机,不料少女的血浸入潭水,他竟破天荒的感觉自己身上的灼伤有了缓慢消退的趋势。

      商言星立刻运功疗伤,少女从潭水中猛地探出脑袋,二人一时四目相对。

      他不耐烦地皱眉,方想将人一把甩出去,不料少女却抢先上前用手捂上了他的唇。

      他一时动弹不得,只听少女道:“帮帮我。”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一起深潜入潭下。

      肌肤相接,她身上的血直接接触到他裸露的皮肤,加之冰可刺骨的潭水,商言星胸中那股烧灼的痛感竟被尽数驱散。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过,少女带着他浮出水面。分明被冻得发抖,她双颊之上却不知为何浮现一片飞霞之色。

      商言星闭上眼睛运功疗伤,只听她道了句:“今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完便踏着雪和枯枝离开了。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被血染得微微发红的寒潭水面,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正欲施咒将人抓回,却又见她恰逢其时去而复返。

      “公子,”少女执剑,站在岸边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大礼,“今日唐突公子,是我的不是。”

      她神色古怪地往他的胸口投去一眼,商言星这才注意到自已似乎没穿什么衣服。

      该死的慕白连衣服都给他烧坏了,以至于他一进寒潭便下意识将那身破烂扒下去随手扔到了一边。

      少女咬着嘴唇,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对他道:“公子放心,此番轻薄公子虽非我本意,但事情既已发生,我便定然不会辜负公子。待手上事情了结,我会立刻备礼上门向公子提亲。从此与公子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共走江湖、此生不弃,定不会叫公子明珠暗投。”

      上门提亲?

      就凭她,一届凡人?

      商言星嘴角抽搐,冷言道:“不必了,给我点血就好。”

      少女猛抬头,“血?”

      “你……要多少?”

      商言星扔给她一只玉瓶,“装满。”

      少女心中虽有顾虑,但方才转身走出的那几步路也将将足够让她原本一团浆糊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

      她方才大约是掉了进一方秘境,而那潭中的公子生得剑眉星目,额间还有一道月牙似的银白色印记。

      一定是位避世的仙人,而且似乎还受了伤。

      她纠结半晌,心说她一个凡人多管什么神仙的闲事,转念却又想好好一个风光霁月的神仙就这么任由她光着身子按进冰冷刺骨的潭水里。那临走时紧闭的双眼,紧皱的眉头无不是对她僭越行为的无声控诉。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受了伤的神仙应该和凡人差不多吧……不管怎样都是她趁人之危……

      她绝不是被美色所惑,更不是想借此得寸进尺从此抱上神仙大腿!
      ……
      好吧……
      虽然但是或许可能是有这么一两个相似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她是个敢做敢当的女侠,绝不是始乱终弃的懦夫。

      所以伤身又伤心神仙想要自己的血,她咬咬牙也得给。何况反正自己现在也是浑身伤口。

      少女迅速灌了一小瓶血,小心翼翼地踏进小潭,想将瓶子递给商言星。却只见后者稍一挥手,瓶子就直接落进他掌心。

      “喂,神仙公子,”她向他喊,“三年后的今日仍在此处,届时我定以星月山河为聘,与你共结百年之好。”

      彼时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簌簌而下的薄雪,少女眼波流转,巧笑嫣然,“你记着,”她说,“我叫姜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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