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咬一口酸桃子

37、离别信

　　因为明天就要走，两人不打算见任何一个佣人，一整天都刻意绕过他们，看见了也是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别人记住脸的机会。

　　到了晚上洛利亚才放松下来，两人一同躺在床上，中间的氛围前所未有得安静，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好像有一根无形丝线，缠绕在这床上的□□上，似水般流淌着，这线不够旖旎也不够温馨，它灼热。

　　谁都没有说话。

　　起先洛利亚还是紧紧盖着被子，只露出自己的头，看着天花板。

　　可能是脑中想法的改变，他感觉这与之前任何一次安眠都不同。

　　温德纳如往常一样侧身将他圈在怀里，发散自己身体的温度，将人烤得暖烘烘的。

　　洛利亚主动靠过去，感受着这与自己紧贴的身体，他抿唇，忽然开口，“以前我想不通，但我现在好像知道了，我其实不讨厌你的。”

　　温德纳一顿，嘴唇贴近他的耳廓，低声问：“……为什么？因为我救你？”

　　洛利亚摇摇头，他沉默了几秒，“因为你看着我的眼睛。”

　　“眼睛？”温德纳疑惑。

　　洛利亚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我之前总不敢正视它，同时也抗拒它的注视，但以后，我想它只看着我，好吗？”

　　他说的很慢，也很认真。

　　“好。”温德纳沉声应下，“因为你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我愿意与你在一起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没有人会比你更爱我。”洛利亚回答，“该我问你为什么了，譬如你对我为何有那么深的执念？”

　　温德纳怔了下，紧了紧自己的双臂将人拥得更深，像是害怕眼前人忽然消失，“你只是忘记了，该睡觉了，我的洛利亚。”

　　“好吧。”

　　他们相拥而眠。

　　深秋的夜总是泛着凉意，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这秋风都能钻进去，大抵是今晚被子格外厚，里面塞满了名贵的棉花，并无一丝寒意。

　　今晚有月亮，月光把云照得很轻。

　　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圣托城了，洛利亚要真正告别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这是今天下午两人商讨的，毕竟人偶身份的洛利亚，不可能待在克拉伦斯的身边，也不打算将真相告知于他。

　　他们要摆脱这里的一切生活，没人知道洛利亚是人偶，也没人认识他们，不会有人来审判他们的善恶，对外可以说他们是兄弟，新生活只有他和温德纳，平静的生活。

　　第二天。

　　清晨。

　　伊德里街三号的某间卧室内，床上的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整洁的书桌上摆着一张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整洁。

　　致克拉伦斯叔叔：

　　我为我不辞而别的行为感到抱歉
　　我早该同父亲一起死了的，是温德纳给了我二次生命
　　所以我依旧跟他走了，我们将去一个新的城市，请您不必来找
　　原因是出于某些上不了台面的爱
　　我为我愚蠢的行为再次感到抱歉

　　——洛利亚·桑切斯留

　　这天，在天快黑的时候，克莱伦斯才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伊德里街三号。

　　路上确实有很多事情耽搁了，早在今天中午他就该回来的。

　　他右手提着两条带鱼，衣袖湿了一小截，冰凉的水贴在皮肤上，冷得很。这是鱼贩子送鱼时不小心弄上的，不过他并没有怪罪这鱼贩子，因为心情好，还亲自提起带鱼。

　　他能想象洛利亚那孩子看到带鱼的喜悦，一定会如桑切斯曾经在信中提起过的一般，像只跳跃的小麻雀。

　　可当他提着新鲜带鱼回家时，却听佣人说洛利亚与同行的男人出去了，清晨就走的，现在还没回来。

　　克拉伦斯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沉下脸来，他气愤地询问佣人，想知道温德纳是否留下了什么话。

　　——他说，让您去看卧室桌上。

　　于是他在洛利亚的卧室看到了那张信纸。

　　上面的文字太过震撼，克拉伦斯几度认为自己看错了。

　　“叩、叩、叩”

　　有人小心的敲了敲卧室门框。

　　“什么事？”克拉伦斯冷声，迅速将信纸空白的那面朝上放回桌面。

　　巴洛站在门口，“克拉伦斯老爷……我想辞职。”

　　“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克拉伦斯拧眉问他。

　　他往洛利亚摆着两个枕头的床上张望了几眼，愈发没来由地心虚，“因为我……”

　　他顺着巴洛闪躲的视线看向了床上两个枕头，敏锐反应过来什么，于是立马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床。

　　克拉伦斯声音徒然拔高，带着怒火，“你想说什么？我在的时候好好的，这房子不过换个主人，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巴洛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推倒，他觉得自己不得不说出点什么，不然会被克拉伦斯的怒火牵连。

　　“……太荒唐了。”巴洛颤抖着声音道：“昨天的事情太荒唐了。”

　　“是什么？”克莱罗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攥紧，紧盯着巴洛即将说出事实的嘴巴。

　　“昨天我看见洛利亚少、老爷，在秋千旁与同行的那个男人拥吻。”

　　轰。

　　克拉伦斯忽然暴怒，他抓起桌上那张信纸，狠狠的将纸撕成两块、四块、十多块，用尽力气扬在卧室内。

　　巴洛不敢看克拉伦斯手心冒汗，“我……我只是被昨天荒唐的一幕吓到了。”

　　“你可以走，”克拉伦斯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但如果你把昨天的事情传出去，我有很多种方法能弄死你。”

　　巴洛庆幸自己没有将最重要的事实说出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能威胁自己闭嘴，看得出来他很护着洛利亚。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知道的更多，甚至知道洛利亚不是活人，没准下场会更惨。

　　“我发誓，我只对您说过这件事。”巴洛保证道：“我到死也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你明天就走吧。”克拉伦斯冷冷的说，脸上的肌肉因为怒火而变得僵硬。

　　“好、好……”巴洛连忙退下，生怕自己惹到这位生气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