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咬一口酸桃子

26、布斯与独腿男佣

　　待温德纳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留在原地的迪莉雅才愤愤跺脚。

　　后面她将水杯送回厨房洗净，一天的工作才算做完，正打算回去休息了，眼角忽然看见有人的背影一闪而过。

　　这么晚了，谁还在工作？

　　迪莉雅探头去看，发现居然是刚刚回房间的温德纳。

　　她不知道温德纳老爷这两天在忙什么，白天根本见不到人。

　　于是开始好奇他晚上这是要去哪，这样想着，迪莉雅轻手轻脚远远的跟了上去。

　　一楼的房间很多，弯弯绕绕也不容易被容易被发现，再加上迪莉雅穿着双鞋底轻薄的布鞋，走路更是无声。

　　悄悄跟了一路，最后她看到温德纳进入了一处暗门。

　　那暗门的位置没有被刻意隐藏，但迪莉雅，所以之前从未经过过这里。

　　暗门并没有锁，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入口而已。

　　迪莉雅在温德纳进去之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暗门。

　　她想要了解这个男人，越是了解才越有机会。

　　下了木质楼梯来到长廊，借着长廊壁上微弱的烛光，能看清尽头关着的门。

　　迪莉雅打了个冷颤，她深吸两口气，走到这闭着的铁门前，把眼睛小心地贴在门缝处，想看一看里面的光景。

　　那丝门缝窄的可怜，迪莉雅多次变换角度才窥见了里面的一点点光景。

　　里面被烛台照的很亮堂。

　　是温德纳，他果然在里面。

　　因为偷窥带来的紧张害怕，迪莉雅的心怦怦直跳。

　　她的视角刚好只能看见温德纳，他的双手摆弄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只人手。

　　大概是是极其精细的活，他眉心微蹙极为专注。

　　迪莉雅能猜他是在制作人偶，因为她的父亲在制作人偶时，也总是这样地凝神。

　　温德纳摆弄了一阵后放下那只手，他一手托住人偶的颌角，一手拿着一根尖细的工具，在那人偶眉毛上点戳起来。

　　他又往后退一步，审视了几秒，为了方便下手，他将人偶的头往前拉了拉。

　　这一拉，刚好使人偶的侧脸出现在了迪莉雅视线下。

　　人偶脑袋虽然光秃秃的，但五官已经形成。

　　望着那极其熟悉的侧脸，迪莉雅心脏跳的更快了。

　　温德纳将人偶的头往旁边掰过去，专注的勾勒人偶一边的眉峰。

　　这样一来，人偶的五官便对着大门，被门缝外的偷窥的迪莉雅尽收眼底。

　　这脸、居然跟洛利亚长的七八分像！

　　迪莉雅缓缓吸入一口气，心情变好起来。

　　原来温德纳老爷又在制作新的“洛利亚”啊，果然，人偶就是人偶。

　　她忽然唇角带笑，轻轻往回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翌日午后。

　　白猫喵喵叫着，用头蹭蹭洛利亚的小腿，张嘴咬住裤脚，将他往门的方向拉。

　　洛利亚只是待在在书房，时不时望向窗外。

　　午后的太阳暖暖的，有些刺眼，将秋的温度都拔高些许。这光映在他黯淡的眼睛里，为他的眸子添了几分亮色。这几天他麻木的将自己关在书房，自暴自弃，都快忘了这样的日光。

　　在白猫不懈努力下，洛利亚终于打算出去走走。

　　他打开门，白猫迈着小步子跟上。

　　这的房屋跟伊德里街公寓模式差不多，洛利亚有些熟悉。

　　偶尔经过的佣人依然带着陌生的疏离，问候一声“洛利亚少爷下午好”便匆匆离去。

　　洛利亚不习惯这里的人喊他“少爷”，虽然以前伊德里街也被人这么叫，但是他自认身份不再，听着总心里不舒服。

　　要说晒太阳，后花园绝对是个静谧和谐的好地方。

　　屋后的后花园被打理的极好，郁郁葱葱的栽着许多花草树木，其中名贵花草更是随处可见，却没有刻意保护，跟普通花草一样按照颜色栽种。

　　由鹅卵石铺垫的小道蜿蜒延伸，洛利亚踩在上面往前走。

　　不远处有一片面积较小的葡萄架，葡萄藤茂盛翠绿，紧紧依附着架子生长，架子葱茏着一片阴影。

　　一簇簇紫黑色的葡萄果实宛如珍珠，密集地挤在一起，一坠一坠挂在上面。

　　洛利亚被这片旺盛的生机所吸引，在一颗树后面停下脚步。

　　架子旁边有两个男佣正拿剪刀采摘着葡萄，他们脚边摆着一个竹筐。一个负责剪下，一个负责往里竹筐里面放。

　　而那个负责放葡萄的佣人，腋下居然杵着一支腋拐，其中一只裤腿高高卷起——本应该露出腿的地方空荡荡的，显然是只有一只腿的可怜人。

　　洛利亚对这一幕感到吃惊，然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他们距离不远，洛利亚能轻易听到他们说的话，但他们不容易看到洛利亚。

　　“布斯，干完这个冬天，我就走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独腿男佣说。

　　“想都别想。”被称作“布斯”的佣人一边剪葡萄一边反驳，“你离开我能自己活下去？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不介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独腿男佣声音小了些，听不真切：“我害得你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喜欢……男人，这样罪恶的行为，死后也只能下地狱。”

　　洛利亚指尖一颤，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他知道偷听是不好的行为，想立马走开，可脚却像灌了铅，定定立在原地。

　　“——我爱你是我自己的事情，真要下地狱我也不怕，反正我们会一起去地狱，”布斯愤愤地用力剪断一根葡萄藤，“去地狱我也要保护你。”

　　布斯又接着问：“你不爱我吗，还是你害怕下地狱？”

　　“不，不是……”独腿男佣想解释。

　　“别说了。”布斯打住，声音小声又用力，“没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才是地狱！”

　　洛利亚后退几步。

　　他心中的仿佛藏着一幢大钟，而这几句对话将钟狠狠撞响，一阵阵回音嗡鸣着，足够叫人头昏脑胀。因为他联想到了温德纳。

　　在布斯说完最后一句，两个佣人之间的气氛降到冰点，没人再开口，只是交接着手中的活，动作利索。

　　洛利亚滞在原地半天，直到身旁一个人走过去。

　　是迪莉雅，她挎着一个果篮路过洛利亚身旁，目不斜视。

　　“布斯！把你木框里的葡萄分我两串好嘛？”迪莉雅朝布斯喊，然后解释道：“厨房需要。”

　　独腿佣人被忽然出现的她吓地僵了身子。

　　不过很显然，迪莉雅并没有听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