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枝花》荔珠

7、第 7 章

　　人群一拥挤，但凡有点磕绊，周边的人都要遭殃，冯溪镜就一愣神的功夫，后面已经有人开始抱怨。
　　等他一回过神便只剩下了前后左右不停道歉的份。
　　冯清荷也拉着儿子转回来看弟弟的状况，闹得冯溪镜都有些脸红，姐姐和外甥的关心，更让他心中生出几分尴尬，又不是面对着大姑娘，作甚的那么大的反应，不由的埋怨起梁峥来，突然凑的那么近做什么。
　　一时风景也不想看了，冯溪镜只想埋头快走，好甩开这种让人尴尬的氛围。
　　只是越往里走，游玩的人群越是多，几人都有一种被推着往前走的感觉。
　　就是这样人挤人的情况下，前边不知为何突然堵起来了，人群一时无法前行，
　　冯溪镜还以为是有马车路过一时造成的拥堵，想着马车体积大估计得好堵一会，没想到只堵了一会，人群又挪动起来，只是前方的人流却逐渐破开了一条通道。
　　一群少年大约有六七人，气势汹汹、骂骂咧咧的一路杀出来，少年们头戴着红巾，嘴里还不停的叫嚷。
　　冯溪镜见状忙将梁峥和冯清荷母子往旁边拉，尽量不挡着他们的路。
　　“舅舅，这些哥哥在做什么啊？”孙文嘉被护在他们的身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蹴鞠队伍的。”一直沉默的梁峥突然说道，冯溪镜看了他一眼确实，他说过自己尤善蹴鞠，自然一看就知道。
　　“对，今日应是有蹴鞠赛，这群少年不准备比赛，这是做什么？”
　　周围的行人里也有专程奔着看比赛来的，对于这群少年张扬的举动，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说话间，又从后方的人群里钻出来了一个同样头戴红巾的少年，只见他一脸神色紧张的跑到领头的少年跟前摇着头说些什么，从领头少年的神色中看，似乎情况并不好。
　　这样大张旗鼓的举动，领头的少年也清楚影响不好，拽着把那名少年塞进队伍，吆喝一声，一行人又咬着牙准备转头回去。
　　只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冯溪镜发现，领头的少年目光似乎落在了他们这边，更准确一点说，是落在了梁峥身上。
　　冯溪镜不由的心里一紧，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领头的少年喊住欲走的其余人，几人耳语几句，突然就一窝蜂的涌过来。
　　少年们喝退看热闹的人，领头的少年不顾冯溪镜的阻拦，盯着梁峥问道：“你，会不会蹴鞠！”
　　少年的话一出口，冯溪镜只听见自己的心，哐当一声重重的落回到了肚子里，这群少年并不认识梁峥。
　　“不会。”冯溪镜的耳朵还有些嗡嗡响，却也听见梁峥干脆利落的回答。
　　领头的少年一挑眉，“我看你会！”
　　又挑剔的打量着梁峥，“小爷我踢球没有十年也有八载，你会不会，小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等梁峥拒绝，又说：“我也不管你踢的好不好，我们队伍现在差一个人上场，只要你肯去，赢了球赛，少不了你的好处。”
　　梁峥抱起胳膊，抬抬下巴，指指他身后跟着的那些少年，“这不是人么？”
　　少年面上浮起一层怒意，“他们还不能上。你别说废话，到底愿不愿意。”
　　“我看你倒不像是有求于人。”对于这个略显倨傲的少年，梁峥不置可否，拉着冯溪镜就要走。
　　就在这时，观望的人群又开始骚动。
　　“哎，这不是周大公子吗？”
　　“是他，这个时候不盯着比赛，怎么到这来了。”
　　随着人群的窃窃私语，原本还盛气凌人的少年们肉眼可见的焉了。
　　那位周大公子看见这边的情况只是轻微了皱了下眉，走上前来抬手做了个揖，“愚弟惊扰各位了，周某在此待他赔个不是。”
　　对于富贵人家，平头百姓向来是不敢得罪的，冯溪镜也拉着梁峥作揖回礼。
　　打过招呼，周大公子又看向仍带着怒意的少年，轻声细语的说，“你不是说出来找人吗？这是在做什么？”
　　“没找到！看到了这个人。”少年说话硬邦邦的，他也不恼。
　　周大公子闻言看向梁峥，先是露出惊喜的神色，仔细的打量后有变得有些疑惑。
　　“这位兄台？”
　　“我看这位兄台身形颀长，腿脚有力，可会蹴鞠？”
　　“哥，我刚刚问过了，他不愿意。”少年不耐烦的说道。
　　周大公子抬手止住他的话语。
　　“这位兄台，愚弟年纪小不懂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只是今日景明湖畔这场蹴鞠赛是周某筹办的，临时短缺了球手，兄台即会蹴鞠，若兄台肯帮这个忙，过了这一关，兄台日后若有难处，尽管差遣周某。”
　　这兄弟两个，如此没有来由的求助梁峥，围观的众人都惊掉了下巴，纷纷猜测起梁峥的身份。
　　见梁峥不说话，冯溪镜冷静下来后，只当他不愿意，刚要开口替他拒绝，没成想，梁峥又开口答应下来了。
　　“先说清楚，我是会一点，但实力不佳，如果没有赢得比赛，可别把锅往我身上推。”
　　“那是那是，兄台真是救人于水火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只是上场踢个球，不必过问姓名。”
　　“你！”本就倨傲的少年生气的大喝一声。
　　周大公子拉住了他，仍旧是一派和颜悦色，“无妨，兄台肯帮忙已是大恩义了，其余的我们容后再谈，请吧！”
　　周大公子带着梁峥几人走在前头，被少年们簇拥着奔赴赛场。
　　自这群少年冒出来，冯溪镜虽然没有插上话，但依旧觉得闹哄哄的，胸腔里锣鼓喧天，你方唱罢我登场，短短一会便好似唱了一出大戏。
　　那位周公子虽然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冯溪镜却一点都不敢多言语，就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察觉了梁峥的秘密。
　　清明期间的集会，冯溪镜不是没来过，以往的蹴鞠赛也看过几回，但都是远远的挤在人群的边缘，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坐在赛场边上，手边的小几上还摆着茶水果子。
　　一到赛场，话都没说上，梁峥便被急急忙忙的拉去换衣服。看过梁峥的展示，冯溪镜并不为他的技艺担心，只怕的是坐在上等席位观看比赛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豪绅，万一与梁峥原来的东家认识，或是就见过梁峥，那梁峥这些日子的躲避不是彻底白费了。
　　“阿弟，这霄靖真有如此厉害的技艺，怎地人家比赛的队伍在大街上也能瞧见他。”
　　冯溪镜心中担忧，面上却不显，反倒还要宽慰一旁的冯清荷。
　　“他倒是和我说过，说的也不具体。我们都是看客，那位周公子既是出钱主办的，肯定见过不少技艺出众的专业赛手，自然有他识人的法子。”不过关键还是那位少年，那么拥挤的人群，只一个错眼便盯住了梁峥。
　　“哎，也怪霄靖相貌好，长的就惹眼。”
　　“姐姐你这话说的。”
　　“就是就是，霄靖哥哥长的好看。”孙文嘉一坐下便不停的吃果子，偶尔听到一句，也要为梁峥说话。

　　几人说话间，赛场边上的打鼓响起来了，激烈的鼓点迎出了本次交战的双方。
　　这次的比赛按照以往的习惯还是以红色和蓝色作为参赛双方的标识，冯溪镜不由的挺起背，拉长脖子寻找红队里面的梁峥。
　　红队有十二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少年，穿戴俱是一样，冯溪镜一番找寻，也没有看到梁峥的身影。
　　“舅舅他们怎么都站着不动啊！”孙文嘉捏着果子也如冯溪镜一般伸长脖子看着。
　　“还在讲规则呢，看今天的阵势，多半是直接对抗，怪不得那群少年紧张。”
　　“直接对抗是什么？”
　　“就是双方的队员像打仗似的，身体会直接接触的对抗，最终把鞠球踢到那座小房子里去，进球最多的队伍就获胜了。”
　　“那但凡不是个身强体壮、技艺精湛的都吃不消，怪不得看上霄靖了。”冯清荷说着。
　　“舅舅，动了，他们动了！”只听的场上一声尖锐的鸣笛，双方的少年们朝着空中的鞠球奔去。
　　“舅舅，快看是霄靖哥哥，他怎么不抢球啊。”
　　梁峥在队伍的中后方，暂时作用还不明显，但双方冲在前面的几位少年一看便是事先经过安排的。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进球的数量还算相当，只是就冯溪镜这种门外汉也看得出，红方的一位少年已然出现了疲态，队友已然传到脚下的球，都被蓝方的队员轻而易举的抢走。
　　一场比赛，就是一次小型的战役，一旦一方出现疏漏，局势立变，蓝方的队员也发现了这一点，抓住了时机，一连进了两个球，比赛进入短暂的休息。
　　赛场外支持蓝方的人群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吆喝，冯溪镜认出红方的副将是那个高傲的少年，想想他当时拦住梁峥的举动，想必想在定然是快要气炸了。
　　没过片刻，场上鸣笛声响起，冯溪镜注意到刚刚露出疲态的少年已经换到了后方，转而是梁峥站到了队伍的前方。
　　自然，观看的人群也发现队伍的变化。
　　只是如先前一样，梁峥依旧表现平平，尽力的将球传递给其他队员。这一个回合，虽然进球的数量追上来了，但红方还是差了一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