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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古堡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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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柔嫌弃般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一句?”
洛茨真不太懂:“什么意思?”
“就是你能不能别总说‘哇偶’?”朱云柔想起管家那张脸,打了个哆嗦,“听得人不舒服。”
洛茨:?
逻辑在哪里,内情在哪里,分享精神又在哪里?
以上三种朱云柔都没有,简单告知洛茨一声后,她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陆明河,以及刚才的谈话上面。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她翘起二郎腿,目光柔柔地看着洛茨,“你自己来这儿,不闷,不无聊吗?”
“不啊,”洛茨自然而然地答,“每天画完画,回来只想睡觉,没空想无不无聊的事。”
“但是我记得学校的墙画快画完了。”
“嗯哼,是快结工资了。”
“你就没想过什么时候走吗?”朱云柔接着问,丝毫不气馁洛茨刚才言语上的躲闪。
洛茨:“其实是想过的。”
朱云柔挑了一下眉毛,凑得更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什么时候?”
洛茨:“……”
或许是因为距离缩短,洛茨闻到朱云柔身上粘着一些草本植物的香。那味道并不鲜嫩,是那种经过火焰烘烤后的干枯的香气,让人想起黄昏下的药房,或者挂满经幡的破旧宫室。
行走之间,这香气常常会摇曳出去,让她看着不像个存在于现世的人。
洛茨往后缩缩身体,嗦了口奶,不说话,看了朱云柔一眼,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朱云柔的手掌心有了一瞬间的疼痛麻痹,但接着,痒胜过了疼。
她咳嗽一声,徐徐善诱:“我知道你不想走,这儿确实挺不一样的,不正常的人也多……日子不好过,便会觉得这个地方就是最好的住所,我明白,我太明白了。”
“……”洛茨掀起眼皮看她,声音很轻,“你真明白吗?”
话说的好像挑衅,但这人的整个肢体语言都在诠释着她此时的无助茫然。朱云柔是个玩弄语言的高手,自然不会任由旁人的言语来左右自己的判断。
几乎是在洛茨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钟,朱云柔的整个身体都向下压了几度,这让她看着更亲和、更温柔,连脸上的半边刺青都没了之前的攻击性。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她说,“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在这儿住着,住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忘记自己是谁。到那时候,你要花的可就不只是钱了。”
“我觉得这里比外面好,”洛茨试图反驳,“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们?”朱云柔笑了一声,“你可以把话说的更清楚一些的。”
她晃晃手指,绕了个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系统:【还有我!】
洛茨问:“没有监控窃听器什么的吗?”
“要那个做什么?”朱云柔笑得更欢了,她像是喝醉了,举手投足间多了丝平常没有的放纵,“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所有事,都不重要,死人的事从来都不重要。明白吗?”
洛茨明白。
结局已定,无论闹得多大,都只是在这家旅馆里而已,确实不重要。
“好吧,你和管家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陆明河特别好,”洛茨直白地说,“他人很友好,不像是会害人的。”
“嗯哼,他确实不会。”
朱云柔斜靠在沙发上,拆了包饼干闻了一下,又放回去。
她说:“他害你做什么呢?你勾勾手指他就凑上来了。”
洛茨:“……哇偶。”
“都说了,别说这个词。”
“好吧,你不觉得刚才的话不是很恰当吗?”
“那有什么?”朱云柔把饼干推得更远一些,“你会偷偷告诉他吗?”
“不会。”
洛茨把饼干拿起来,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朱云柔。
“油盐糖太多了,我不吃。”朱云柔说:“那不就结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别告诉他就行。”
“你好像很怕他,又没有特别怕他。”
“我为什么要怕他?”
洛茨相当老实地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今天上午你们吵架的时候,陆明河只喊了一声,你们就停下了。”
朱云柔冷哼一声:“我停下是因为他说的在理,罗嘉文那老不要脸的停下是因为他知道再吵下去对他没好处。”
“什么意思?”洛茨拣了块饼干扔进嘴里,姿态很悠闲,跟听人讲故事似的。
他这副神态,反而比一丝不苟的听人说话要让朱云柔放松。
朱云柔摩挲着指甲,斟酌片刻后道:“你不听见了吗?他想要钥匙。”
“我是听见了,但钥匙之前不就一直是管家拿着吗?”洛茨很疑惑,“他和陆明河一直在前台站着,两个人都有钥匙。”
“是这么回事,但他俩之前干前台是因为前台的人一直没全,现在唐德锦来了,当然就用不着他俩了。”
“唐德锦……”洛茨回想起那位新员工的模样,语气有些犹豫,“总感觉他还不是很清醒。”
朱云柔也不遮掩,直截了当地说:“他是得老年痴呆后死的,死的时候脑子已经完全成浆糊了,我治了好久才让他清醒过来,后面会好起来的。”
洛茨惊讶:“这个你也能治?”
朱云柔哼了一声,很得意:“我什么都能治。”
“朱老师很厉害,”洛茨夸了一句,又问,“那管家一直想要钥匙,是为什么?”
“……”
朱云柔没有立即回答,那双细长柔美的丹凤眼倏地变得锐利,像根针一样浅浅扫过洛茨的眉眼。
“这才是你想问的?”她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整个人已经完全躺在了沙发上,“从早上看见我们吵,就一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以后又想办法请我进屋,聊了这么一长串,就为着这一句。”
洛茨抿唇,眼睛弯了弯。
林生雨的面容自带一种天真之感,反倒是洛茨让天真中增添了些许狡诈:“朱老师都这么说了,是准备告诉我吗?”
“只是觉得告诉你没什么坏处。”
“我洗耳恭听。”
朱云柔叹了口气,道:“关键不是钥匙,是抽屉里面放的纸。”
洛茨仍然记得自己那天半夜偷偷撬锁的事儿是隐秘,因此面上做出疑惑的模样:“纸?”
“对,上面记着我们换了什么,又因此付出了什么,是从我们当时签订合约的纸上裁下来的一小块,算不上正经文件,就当是个提醒,”朱云柔说,“一张纸占一个抽屉,只要放上了纸,房间和抽屉就再也不能给别人用了,除非付完账,然后才能进下个人。”
“那管家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朱云柔勾了勾唇,语气轻松:“他想当老大。”
“老大?”
“就是老板,我习惯这么叫了,”朱云柔拍拍手,很感叹,“当了一辈子奴才,死了继续当奴才,他心里难受得很,日子难熬,自然就想翻个身。”
她说得轻松落在旁人耳中,却不亚于晴天惊雷。洛茨眉毛不自觉地颦紧,系统落在他手旁,被洛茨用力按了一下。
洛茨知道,陆明河之所以是这家旅馆的管理人,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做交易的人,旅馆就建在他的坟上,因此理所当然,他从没提过旁人要如何后来者居上,洛茨自然也就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听朱云柔的意思,似乎还有第二种可能,可以将陆明河从如今的位置上踹下去。
被踹下去,算不算是退休?或者辞退?
洛茨咬着嘴唇,琢磨着要是此事真有可能,那他就从背后推管家一把,让他抓紧上位,放了陆明河。
但也有个前提。
“他怎么能当上老板?”洛茨问,“我一直以为这家旅馆管事的人不在呢。”
朱云柔反问:“天高皇帝远,真正管的人不在,旅馆里的事还不能找个做主的人吗?”
她慢悠悠地说:“要是能把抽屉里那些纸拿出来全烧了,然后重新招人住,只要他们住进来的时间比原先那批早,那当然是谁手底下人多,就听谁的。”
洛茨:“……这样真能行吗?”
“不知道啊,反正他是这么想的,”朱云柔说,“从没人试过。”
洛茨也躺在了沙发上,和朱云柔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闻言,他偏过头来:“朱老师想试试吗?”
朱云柔回答:“朱老师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谁爱试谁去,别来招惹我。”
……
晚上吃完饭,往楼上走的时候。洛茨突然对陆明河说:“你得把楼底下的那些抽屉看好了。”
陆明河走在洛茨后面,落他一个台阶,听到他这么说,于是问:“怎么突然提这个?”
“没什么。”洛茨没把朱云柔供出来,只是说,“我看你们都挺关心那些抽屉的,顺口提一句。”
说着话,他往上迈的步子就停了,等到陆明河和他站在同一级台阶,他才继续走。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洛茨再次抬腿走的时候,他的肩膀总是不自觉地陆明河那边蹭。
走着走着,两个人的身体就贴在了一起。
陆明河侧眸瞧着洛茨,楼梯边角昏暗的灯光下,洛茨的耳朵好像有一点红,藏在乌黑的发丝间,看不真切。
看了一会儿后,陆明河收回目光。
“朱云柔说什么了?”他问。
洛茨很感兴趣的哼了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她今天刚来找过我,”陆明河说,“为着罗嘉文的事。”
“既然知道,那你自己小心。”洛茨说。
他没明着承认朱云柔的事,只是侧面提醒了一声。
陆明河点头,两人到了四楼。
陆明河要去开门,而就在他背对着洛茨的那一会儿功夫里,洛茨突然在他身后状似无意地说:“陆老板,你很好,要自信起来。”
陆明河:“……”
前段时间洛茨送来的红绳在他手里哆嗦了两下,钥匙差点就掉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古堡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