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路上的绊脚石》子七庚桑

3、第 3 章

　　景空青忙完一天的工作，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到了那份企划文件，认真阅读起来，越看眉头锁得越紧。他们是认真的吗？这么大个公司就这种水准？连药的剂量都能搞错！这种药搞出来是救人还是害人？这些有钱人自己图个新鲜出来玩也就算了，别祸害别人啊！中医药这样搞下去会毁在这些人手里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给姜总发了条消息：
　　“姜总你好，这份企划材料错误百出，照这样搞下去怕是要出问题……。”

　　姜总已恭候多时。
　　“景老师你好，请问方便通话吗？”
　　“方便”
　　空青接起电话：
　　“你好姜总”。

　　这是姜总听她课之后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虽然语气并不和谐，但那声音质感还是如清冽泉水般沁人心脾。

　　“你好。请问景老师，这份文件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吗？”姜木樨明知故问。
　　“姜总，恕我直言，这份文件里面漏洞百出，甚至药名和剂量都不对，需要改的地方太多了，这种药审批不会通过，即使您有办法让它通过，八成也会害人。”

　　“原来这样……, 看来真的需要专业人士的指点啊……很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们公司现在是起步阶段，缺人手缺财力，很艰难，临时也找不到专业人才，能不能劳烦您把我们的问题指正修改，再给出建议？” 姜木樨请求道。
　　“可以。” 景空青冷冷回应。
　　“那可真是太好了！” 姜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也许是屋里太安静。姜木樨这突然提高的音调吓得景空青差点把电话扔了。幸亏自己素来情绪稳定。

　　之后一周，景空青利用业余时间把企划文件大体框架做了梳理，细化到每一板块，每种可能性做出自己的预估。至于一些具体的操作部分，还要与公司的人合作研究制定具体方案。

　　隔周的周日下午，景空青发微信给姜总：
　　“方案已大体修改完成，给您发过去了，请查收”。

　　晚上八点多，已经加班两天的姜总头隐隐作痛。下班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看到景空青的那条信息。立刻回复：
　　“不好意思景老师，加班到现在才看到您的信息。请问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

　　景空青看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电显示为姜木樨。
　　“姜总您好”
　　“景老师您好，感谢您帮我修改方案，我觉得咱们还是找个时间见一面，有些东西我还是不太懂，想听听您更为具体的建议。请问可以吗？”
　　“可以。” 景空青是个不喜麻烦的人，但是既然答应帮忙就会尽责。
　　“那我请景老师吃个饭吧，我们边吃边聊，也算我对景老师的答谢。 ”
　　“不必，我们还是找个时间地点专心谈事情。”
　　“那要不我请景老师喝杯咖啡，在咖啡厅谈。”
　　“不用，我不喝咖啡。”
　　“……, 要不您选个地方？” 姜木樨越来越深刻的体验到徐校长说的难搞是怎么回事。
　　“这样吧姜总，我周一值夜班，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晚上七点到我们医院病房值班室找我。”
　　“……, 那好，照您说的做！” 姜木樨在各种餐厅、咖啡厅、会议室谈过事情，却从未在值班室谈过，但既然有求于人，还是遵命比较好。

　　周一下午六点半，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病房值班室，姜木樨如约而至。来这之前，她已经加班加点工作了两天，中间只睡了六个小时。自从接手灵兰药业，起早贪黑加班早就是家常便饭了，睡眠不足更是常态，要不是自己身体底子好加上心中强烈的愿力，可能早就累垮了。为了早日实现母亲的期望和自己的理想，她咬牙坚持着，把起步做好，后续应该会平稳很多了。

　　可是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过度的消耗，最近姜木樨在劳累或精神高度绷紧后会头痛，且有越发严重的趋势。今天她就是顶着突突跳痛着的太阳穴来赴约的。

　　她特意来早了半个小时，下班先回家再来医院时间恐怕不够，反正今晚主要就是要交待给这份方案了，不如早点来，还能看看这位景老师在病房工作的状态。

　　她首先找到值班室门口，果然门锁着，显然里面没人，想必这会儿景医生还在病房忙碌。姜木樨来到病房走廊挨个房间查看，果然在离值班室不远的病房看到了景医生的身影。今天的景老师与上课时的状态又不同，一身在普通不过的白大褂，在她身上却更显腰形，别有一番气质。

　　只见她来到一个病床前弯下腰，为患者把脉，神情极为专注，双目微垂，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着，一缕青丝从耳边掉落她也没有注意到，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世界，把完了脉又观察了患者的舌象，问了几句话，姜木樨只能听出她语气轻柔，却听不清她在问什么。最后，她拿起硬纸本，在上面快速记了一些东西。

　　同样的程序在每个病床依次进行，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不时有患者和家属投来赞许的目光，这位小景医生会礼貌微笑一下算是回应，马上又会投入到工作中。很快这个病房的工作就完成了，景空青刚一出病房就看见姜木樨站在门口，有些惊讶，下意识看了下手表，发现时间还未到，放下心来，又抬头看向姜木樨。

　　“景医生，我来早了，就顺便过来看看，您先忙，我不着急的。” 姜木樨明白她的疑惑。
　　“哦……这样。” 景空青顿了一下。
　　“我这边查房还没结束，要不您先去值班室等我，我带您过去。”
　　“不用的，景医生，我就在走廊等您。也算参观学习一下。” 姜木樨不想打扰到她工作。
　　“那好，我查完最后这两个病房就来找您。” 景空青没时间多说，继续工作。

　　姜木樨默默地看着景空青查完最后两个病房。她发现观察这位景医生工作是一种享受，她很专注但不急躁，所有的动作就像她说话的语速一样不紧不慢，但是很有效率，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外界所扰，使得周围的世界都平静下来。
　　景空青拿着病例夹回到值班室门口的时候，姜木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病房值班室的陈设简单，两张床，中间是办公桌。门边是洗手台、衣帽架、器械柜，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里的器械柜除了常见的外科器械还多了针灸用的不锈钢针和经络铜人模型。

　　出于职业习惯，景空青与人见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观察对方的气色。五色诊也是中医诊断的一个重要判断方法：即通过人的脸色来判断疾病。刚才走廊灯光昏暗没看清楚姜木樨的脸色，这会儿值班室里灯光明亮，景空青发现，虽然姜木樨带着淡妆，还是能看出她眼眶发青，面色也微微发青，眼神疲惫，有些憔悴。粗略判断应该是缺乏休息，身体哪里有痛症的体现。但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对方不是自己的患者，也不是每个人都不介意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体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