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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雅言俗事·震·鬼话(十四) ...

  •   绾说:“芩真爱尔,我不能及。而吾忽有题外话,不知深夜宜问之否。”
      “嗟,尔姑俟,似有人敲吾家门也。”
      绾说:“诚然乎?”
      “然。”
      绾说:“诚尔家门响乎?”
      “然。”
      绾说:“吾何无闻诸电话?”
      “其声小而悚,盖独欲吾一人闻之也。”
      绾说:“犹未止乎?”
      “然。”
      绾说:“怯乎?”
      “诗经(小雅·何人斯)云:‘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於人?不畏於天?彼何人斯?其爲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今我如是。”
      绾说:“尔敢启门乎?”
      “今往。”
      绾说:“勿往!”
      “请宥之,吾戏谑也。”
      绾说:“为汝奸诈故,我频盯房门!”
      “汝何必怯?尔家人多势众,我则一人而已。”
      绾说:“为汝故,吾今夜将有恶梦。”
      “能寤则无恙矣。”
      绾说:“愿汝今夜与吾俱有恶梦。”
      “吾不曾有恶梦。”
      绾说:“诚然乎?”
      “或曾有之,然忘之矣;或虽梦中有凶,然不以爲恶。”
      绾说:“吾慕无恶梦者。”
      “其心无妄,则其梦无恶矣。呻吟语(问学)云:‘善人无邪梦,梦是心上有底。男不梦生子,女不梦娶妻,念不及也。只到梦境,都是道理上做。这便是许大工夫,许大造诣。’此之谓也。”
      绾说:“然则尔有美梦乎?”
      “无美梦亦无恶梦,吾梦无聊无趣无忆无益。敢问何故忽讲梦话?”
      绾说:“吾非欲讲梦话也,欲讲鬼话也,尔知婴灵乎?”
      “不知。”
      绾说:“芩所堕之胎谓之婴灵。”
      “是葡萄胎也,无生命。”
      绾说:“奚谓葡萄胎?”
      “卵受精而无生命,胚如串串葡萄者,谓之葡萄胎,奚以爲鬼?敢问婴灵奈人何?”
      绾说:“婴灵将附於其母。”
      “罪在其父,何不附焉?”
      绾说:“孩子皆爱附於其母,汝不亦如诸?”
      “赐我闲钱者,畀我玩具者,予我美食者,吾附焉。”
      绾说:“吾弗敬汝矣。”
      “敢问婴灵附於其母又奚如?”
      绾说:“婴灵将怨其母,嫌其亲。”
      “婴灵将长大乎?”
      绾说:“然。”
      “长大必去母矣。”
      绾说:“非然也,婴灵不长大,能长大则不可谓婴灵矣。”
      “如是者,吾更不信其怀怨也,以思无邪故。故尔所谓怨,必生於其母之疚,其母能自释,则无怨而无婴灵矣。鬼神无形,寄生於人心而已。汝既爱在深夜讲鬼话,则吾讲其二事焉,皆出於鬼少爷之口,吾幼时与之邻。其踪迹如神如仙,其语气如妖如魔,其鬼话蚀脑侵心,吾以爲魔童。其鬼话皆似真人真事,听众稍留神焉,必亲临其境。吾敬之如神,畏之如鬼,始好奇而谛听其鬼话,后惴悸而疑惮吾人生。故吾先问於尔,天黑如此,夜深如此,尔不怯乎?”
      绾说:“若怯,必往与弟寝。”
      “天黑如此,夜深如此,尔弟寐矣。”
      绾说:“苟寐,必唤醒之。”
      “焉有姊如汝然?”
      绾说:“吾戏谑也。尔在焉,我不怯。”
      “而我,正讲鬼话者也。”
      绾说:“神者汝也,鬼者亦汝也。”
      “此两鬼话不甚可怕,然出於真人真事。”
      绾说:“此言,耳熟之矣。”
      “其一,鬼手。事始於我镇,一小恶人在其他恶r党赌场作弊,大恶人觉之,与众大恶人逮之,斩之右掌,妄掷诸某垃圾桶。小恶人於是乎整夜四处翻垃圾桶,滴血以寻血掌,於是觉掌之重甚於命矣,无所求矣,弗求财矣,弗求欢矣,弗求名矣,弗求利矣,唯掌是求,但其包扎技术不佳,故未见其掌已失血晕厥,死於暗暧街角。
      “是后,怪事不止焉,其血连接垃圾桶与垃圾桶,印於地面如纹身然。且有更怪者,每至深夜,路人将偶闻翻垃圾桶之声焉。且有最怪者,路人曾见手掌跑焉。鬼少爷称鬼手将现于吾所不料之处,譬如衣柜,床底,被窝,粪坑。吾日夜惴栗,恐遇鬼手,每蹲坑必频俯视,惟恐鬼手偷粪也。”
      绾说:“哈哈哈哈!”
      “何故而笑?”
      绾说:“鬼手若诚偷汝粪,则奚如?”
      “则知鬼手曾来矣。”
      绾说:“或汝粪自然滑落于坑也。”
      “如是者必有‘扑通’一声。”
      绾说:“有先落于坑者,则后之者将无‘扑通’一声。”
      “坑内之粪足多而足厚则然,否则必有‘扑通’一声。”
      绾说:“不瞒尔,吾甚恐闻‘扑通’一声,如是者必溅臀。”
      “吾亦恐之。”
      绾说:“吾有以免之,未蹲而先置纸于坑也。”
      “是天才也!”
      绾说:“姑止之!何故忽语及屎坑哉?非讲鬼话乎?”
      “请宥之。其二,狐妖。鬼少爷称狐妖每逢鬼季必盗童。其盗奚如?敲之门,大人启门则避之,小孩则虏之。”
      绾说:“汝信之耶?”
      “其鬼话迷人甚矣,听之者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故吾亦不能不惧狐妖,夜夜恐其敲门。鬼季某夜,吾父母皆出门,留我与吾兄于家,恰敲门者至。兄唤我启门,吾不从。敲门者未休,兄手未离游戏机,只催我启门,犹不从,兄遂暂停游戏,且骂且往,吾止之,神色惶恐,兄不明焉,遂问其故,吾告之狐妖之术。兄手捧吾肩曰:‘无忧我,此屋内有幼童香嫩於我也,狐妖必虏之而不虏我。’吾遂大止兄,猛扯拽其手,全躯压于地,兄拖曳吾躯往启门。启门之际,吾惊心掩目,而敲门者,不过吾父同事也。过后,兄之讥笑不绝于吾耳。”
      绾说:“吾弗敬汝矣,汝鬼话可笑而不可怕。”
      “我非鬼少爷也,且未得其真传。”
      绾说:“尔谓鬼怪必虚乎?”
      “凡鬼怪者,画妆相似,著装相类,吾弗信也。凡鬼怪满面苍白,满嘴血红,满口黑牙,七窍流血,眼影深邃,身著白褂,头披长发,必由人造。鬼怪皆爱饰戚容,著残衣,瞪大眼,张血口,发怪声,以骇人,吾弗信也。至于女鬼,其多於男鬼,惟爱粉饰也,不善粉饰而强爲之则似鬼矣。故有形之鬼莫真,无形之鬼不真,眼中之鬼生於思,心中之鬼生於念。——
      “《论衡·订鬼》有之曰:‘夫精念存想,或泄於目,或泄於口,或泄於耳。泄於目,目见其形;泄於耳,耳闻其声;泄於口,口言其事。昼日则鬼见,暮卧则梦闻。独卧空室之中,若有所畏惧,则梦见夫人据案其身哭矣。觉见卧闻,俱用精神,畏惧存想,同一实也。’
      “至于婴灵,亦生於念也,愧心生鬼故也。试问世诚有怨魂,则其所仇者当爲谁?狠心者乎?下手者乎?试思之,手可以亲殪一人,刃可以连殪数人,枪可以扫殪众人,权可以遍殪族人。然则谁之罪尤爲深?出力者乎?出令者乎?孰尤爲残忍?怨魂孰应仇?——
      “《呻吟语·存心》有之曰:‘手有手之道,足有足之道,耳目鼻口有耳目鼻口之道。但此辈皆是奴婢,都听天君使令,使之以正也顺从,使之以邪也顺从。渠自没罪过,若有罪过,都是天君承当。’
      “而怨魂亦以爲然乎?怨魂奚以结怨?怨奚由生?不当死者见杀,必成怨魂乎?然则孰当死?孰当见杀?孰可以决之?神乎?佛乎?理乎?刑乎?武乎?天乎?
      “吾忽忆《论衡·福虚》,其文曰:‘楚相孙叔敖爲儿之时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对其母泣。母问其故,对曰:“我闻见两头蛇者死。向者出,见两头蛇,恐去母死,是以泣也。”其母曰:“今蛇何在?”对曰:“我恐后人见之,即杀而埋之。”其母曰:“吾闻有阴德者,天必报之。汝必不死,天必报汝。”叔敖竟不死,遂爲楚相。埋一蛇,获二佑,天报善明矣。’”
      绾说:“感人也。”
      “人多以诛恶爲善,但奚如斯可谓恶?——
      “《论衡·福虚》又曰:‘此虚言矣。夫见两头蛇辄死者,俗言也;有阴德天报之福者,俗议也。叔敖信俗言而埋蛇,其母信俗议而必报,是谓死生无命,在一蛇之死。齐孟尝君田文以五月五日生,其父田婴让其母曰:“何故举之?”曰:“君所以不举五月子,何也?”婴曰:“五月子长与户同,杀其父母。”曰:“人命在天乎?在户乎?如在天,君何忧也;如在户,则宜高其户耳,谁而及之者!”后文长与一户同,而婴不死。是则五月举子之忌无效验也。’”
      绾说:“焉有此理?生於五月五日者,将长高如户,且将克杀爹娘,是必虚言也。”
      “五月举子之忌则虚,见两头蛇之凶则否,何故?可爱且同於己则当护,可恶且异於己则当诛,何故?——
      “《论衡·福虚》又曰:‘夫恶见两头蛇,犹五月举子也。五月举子,其父不死,则知见两头蛇者无殃祸也。由此言之,见两头蛇自不死,非埋之故也。埋一蛇,获二福,如埋十蛇,得几佑乎?埋蛇恶人复见,叔敖贤也。贤者之行,岂徒埋蛇一事哉?前埋蛇之时,多所行矣。禀天善性,动有贤行。贤行之人,宜见吉物,无为乃见杀人之蛇。岂叔敖未见蛇之时有恶,天欲杀之;见其埋蛇,除其过,天活之哉?石生而坚,兰生而香,如谓叔敖之贤在埋蛇之时,非生而禀之也。’
      “以是观之,田文虽在五月五日生,虽长与一户同,而不杀父母;叔敖虽见两头蛇,而后不死,后人是以知其俗言之虚也。至于信俗言者,无能而恐其后日有不幸也。而凡人皆有不幸,从俗言与否皆然,敬鬼神与否皆然。一国必有从俗言者和敬鬼神者,若逢大难,则与不从者和不敬者俱亡。故国运重焉,民不爱国,其命轻矣。至于人之不幸,或天意使之然,或己过使之然,天意不可知,己过不可忽,有不幸而畏鬼神者不可救,不思己过者不可劝。”
      绾说:“吾闻人濒死将见鬼神,尔信诸?”
      “濒死所见之物象,半妄半真,如梦如影,不可尽信;其鬼神,全妄全幻,如图如画,尽不可信。——
      “《论衡·订鬼》有之曰:‘人之昼也,气倦精尽,夜则欲卧,卧而目光反,反而精神见人物之象矣。人病亦气倦精尽,目虽不卧,光已乱於卧也,故亦见人物象。病者之见也,若卧若否,与梦相似。当其见也,其人能自知觉与梦,故其见物不能知其鬼与人,精尽气倦之效也。何以验之?以狂者见鬼也。狂痴独语,不与善人相得者,病困精乱也。夫病且死之时,亦与狂等。卧、病及狂,三者皆精衰倦,目光反照,故皆独见人物之象焉。’
      “《呻吟语·性命》有之曰:‘或问:人将死而见鬼神,真耶?幻耶?曰:人寤则爲真见,梦则爲妄见。魂游而不附体,故随所之而见物,此外妄也。神与心离合而不安定,故随所交而成景,此内妄也。故至人无梦,愚人无梦,无妄念也。人之将死如梦然,魂飞扬而神乱於目,气浮散而邪客於心,故所见皆妄,非真有也。或有将死而见人拘系者,尤妄也。异端之语入人骨髓,将死而惧,故常若有见。若死必有召之者,则牛羊蚊蚁之死,果亦有召之者耶?大抵草木之生枯、土石之凝散,人与众动之死生、始终、有无,只是一理,更无他说,万一有之,亦怪异也。’
      “以是观之,濒死所见,既有真忆,又有假想;既有真觉,又有假象,不可谓神奇。”
      绾说:“至于鬼压床者,尔以爲奚如?”
      “所谓鬼压床,实快速眼动睡眠期之错觉也。何则?梦境多生於快速眼动睡眠期。当是之时,梦有所见,肢随之动,脑须止之以防自伤,故分泌荷尔蒙以麻痹肢体。但梦醒矣,而其荷尔蒙犹未退,则脑寤而肢寐,似鬼压床矣。”
      绾说:“防之奈何?”
      “强身守心。”
      绾说:“爲之奈何?”
      “强健内脏,守藏正气,坚内密外,不留一隙。——
      “《呻吟语·广喻》有之曰:‘凡为外所胜者,皆内不足也;为邪所夺者,皆正不足也。二者如持衡,然这边低一分,那边即昂一分,未有毫发相下者也。石不入水者,坚也;磁不入水者,密也。人身内坚而外密,何外感之能入?物有一隙,水即入一隙;物虚一寸,水即入一寸。’”
      绾说:“虽然,吾犹恐见鬼,奈之何?”
      “见鬼者何必恐?何以鬼爲恶?——
      “《庄子·达生》有之曰:‘桓公田於泽,管仲御,见鬼焉。公抚管仲之手曰:“仲父何见?”对曰:“臣无所见。”公返,诶诒爲病,数日不出。齐士有皇子,告敖者曰:“公则自伤,鬼恶能伤公?夫忿滀之气,散而不返,则爲不足;上而不下,则使人善怒;下而不上,则使人善忘;不上不下,中身当心,则爲病。”桓公曰:“然则有鬼乎?”曰:“有。沈有履,灶有髻。户内之烦壤,雷霆处之;东北方之下者,倍阿鲑囗蠪跃之;西北方之下者,则泆阳处之。水有罔象,丘有峷,山有夔,野有彷徨,泽有委蛇。”公曰:“请问委蛇之状何如?”皇子曰:“委蛇,其大如毂,其长如辕,紫衣而朱冠。其爲物也,恶闻雷车之声,则捧其首而立。见之者殆乎霸。”桓公冁然而笑曰:“此寡人之所见者也。”於是正衣冠与之坐,不终日而不知病之去也。’
      “以是观之,以鬼爲善者见善鬼,以鬼爲恶者见恶鬼。——
      “《菜根谭·概论》有之曰:‘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念头暗昧,白日下有厉鬼。降魔者先降其心,心伏则群魔退听;驭横者先驭其气,气平则外横不侵。’
      “《呻吟语·存心》有之曰:‘君子洗得此心净,则两间不见一尘;充得此心尽,则两间不见一碍;养得此心定,则两间不见一怖;持得此心坚,则两间不见一难。’
      “凡鬼必务使人惊心丧魄,吾弗信也。或能见之,或不曾见,或见之怖,或不见亦怖,是必有故。——
      “《论衡·订鬼》有之曰:‘凡天地之间有鬼,非人死精神爲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致之何由?由於疾病。人病则忧惧,忧惧见鬼出,凡人不病则不畏惧。故得病寝衽,畏惧鬼至,畏惧则存想,存想则目虚见。’
      “《隋唐演义》第八十四回‘幻作戏屏上婵娟,小游仙空中音乐’有之曰:‘自来神怪之事不常有,然亦未尝无。惟正人君子能见怪不见怪,而怪亦遂不复作,此以直心正气胜之也。孔子不语怪,亦不语神。盖怪固不足语,神亦不必语。人但循正道而行,自然妖孽不能爲患,即鬼神亦且听命於我矣。若彼奸邪之辈,其平日所爲,都是变常可骇之事。只他便是家国之妖孽了,何怪乎妖孽之忽见?此所谓妖由人兴、孽自己作也。至若身爲天子,不务修实德、行实政,而惑於神仙幽怪之说。便有一班方士术者来与之周旋,或高谈长生久视,或多作游戏神通,总无益於身心而适足爲其眩惑。前代如秦皇、汉武,俱可爲殷鉴。’”
      绾说:“然则尔亦不信神乎?”
      “吾苟曾见神,必信之也,而今犹闻之而已,能信诸?论语(卫灵公)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神之谓道,人能弘神,非神弘人也,然则信神何益?故吾弗信人所弘之神。”
      绾说:“敢问神爰始?”
      “人知苦之时。”
      绾说:“奚如斯可谓苦?”
      “被虫兽侵者苦,逢遇天灾者苦,受伤患病者苦,无食缺水者苦,田不得雨者苦,雨不得止者苦,烦愦惛惑者苦。而人力有限,无能尽脱其苦,故不得不求助於天。或恰运转时来而后人禳苦弭,脱苦者於是思之,世盖有其所不可知。何则?人多忽於所不可见,故以无可知爲不可知,以不可知爲可用。如是,超凡而不可知之谓神。——
      “《呻吟语·圣贤》有之曰:‘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不可知,可知之祖也。无不可知,做可知不出;无可知,则不可知何所附属?无可知处尽有可知之人,而忽之谓之瞽;可知处尽有不可知之人,而忽之亦谓之瞽。’
      “以是观之,无所忽之谓神。故人求之,而不知神不偏私,亦不知偏私者不可谓神。天之大,可依而不可撼,神必知此,弗知者不可谓神。——
      “《论衡·感虚》有之曰:‘传书言:“荆轲为燕子谋刺秦王,白虹贯日。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蚀昴。”此言精感天,天为变动也。夫言白虹贯日,太白蚀昴,实也;言荆轲之谋,卫先生之画,感动皇天,故白虹贯日,太白蚀昴者,虚也。夫以箸撞钟,以筭击鼓,不能鸣者,所用撞击之者小也。今人之形不过七尺,以七尺形中精神,欲有所爲,虽积锐意,犹箸撞钟,筭击鼓也,安能动天?精非不诚,所用动者小也。且所欲害者,人也,人不动,天反动乎!’
      “以是观之,心不能动天象,神不能撼天理。故与其遐求於神,不如迩求於己。故拜神祭祖无补於命,神亦无能焉,况鬼乎?”
      绾说:“吾母拜神之时必先求家人之平安。”
      “吾母亦如之,诹日诹辰,定时定候,烧香烧纸,无他故焉,愿神胙之,以获安康。”
      绾说:“拜神者诚知神乎?”
      “拜神者不能证神有迹,而又不敢称神无稽。若无神而拜之,徒费财费功也;若有神而不拜,则财命必俱亏。何则?彼拜神而我不拜神,则神必胙彼而忽我。神胙彼而忽我,则我比彼,必多祸而少福。故拜神者无非欲神开恩偏私。但开恩偏私者可谓神乎?”
      绾说:“汝既大言不惭,不恐得罪於真神乎?”
      “稍见谤即怒而害人者,可谓神乎?可不谓魔?故谚云:‘多神之地多鬼,多仙之土多怪。’”
      绾说:“非唯凡人,虽神亦不敌尔辞令矣。还于芩,则与尔奚以绝?”
      “是前已数试绝。吾未忘,某次试绝,吾父得癌,吾母与之远適治癌医院。芩恐吾懒適市场,遂买菜送诸我。吾纳之含泪,转身弹泪,还辄拭泪,以是思之,芩虽有告绝之心,而无告绝之力,每与吾复合,必愿吾能爱之如其爱我然,而我未能。何则?其爱甚严,弗许他女近我。下班之时,女同事或偶烦我载之,然不远,芩知之弗许。而吾奚以却?直告之吾女友弗许乎?”
      绾说:“芩曾言弗许之故乎?”
      “否,徒坚弗许,尤弗许吾载一女子,曰琇。”
      绾说:“芩奚以知汝私通于琇?”
      “芩以琇爲喜我,故弗许吾近琇。”
      绾说:“芩奚以爲然?”
      “盖芩有同乡以爲侦者。如是,芩甚恐吾捐之,故欲先捐我,捐我然后又不堪。吾未忘,试绝之最长者即末者,足足仍三日。后三日,芩又不堪,又欲见我。是日中午,芩著吾所畀之鞋衫,与吾步于河旁,与吾初牵手焉,触景湿目,附於吾怀,埋头恸哭,不屑路人。吾只得化爲泪人抚泪人。相拥几时?吾忘之矣,唯记芩竭泪乃放我,睁眼乃知日旰矣。然后,闲步至脚疲乃别,如谈情之初然。临别,吾请复相爱。芩还,致信于我说:‘今日甚喜,心中有千言万语。’如是,芩每与吾复合必如复活。而后数月,及吾父之病重,芩与吾不可复矣。
      “吾父之癌甚危之时,吾嫂不愿吾父卒于新宅,吾与兄与母及父遂徙于旧宅。芩闻之不悦,问何故徙后乃以告。至于徙时,人人煎迫,吾父凌晨垂危於医院,吾兄亟载之归于旧宅,吾与母亟起身自新宅適旧宅,莫敢怠慢。吾至今犹惑焉,风俗何故苦死人又苦活人?择地而死何益?”
      绾说:“古人云:‘鬼有所归,乃不爲厉。’故亲人欲死者之魂留焉。”
      “魂若果留焉,汝不怯乎?”
      绾说:“怯。”
      “以是观之,祭祖者独欲亲人之魂孜孜佑之,而不欲其轮回;独欲其默默庇之,而不欲其露面,可不谓自私乎?以吾观之,魄既化爲魂,则能適其所欲適矣。故人死於此或死於彼亦无异,临死而迁徙奔走者,冤也。风俗苦死人讫,后苦活人。其苦奚如?守灵守夜,摆尸作法,哭场游街,烧金烧银,活人苦爲哀人,哀人熏爲泪人,是以刻骨铭心。”
      绾说:“幸吾家人尚无恙。”
      “勿言死人,还于丧事。吾父之丧事讫,吾随兄与母徙宅,当是之时,由人摆布,不敢违忤,手机无电,无暇顾矣。徙后,乃以告芩,芩不悦,以我爲不爱矣。而吾非不爱也,爱独处也,诚不善谈情。而我亦知芩不愿吾徙于旧宅。何则?新宅距旧宅二十馀公里,吾与芩将隔焉。吾知芩欲与吾居,以便日日见我。然吾母丧夫未久,不可弃也。至于吾兄,素不爱家,且其厂在黄连。然则顾母者,非我而谁?”
      绾说:“尔曾欲接芩于旧宅乎?”
      “虽欲之,而又知其不可。吾母轻外地人,虽芩亦知吾母不喜之,犹愿共称之曰母,愿吾母以爲媳,而我以爲不得。何则?芩爲外地劳工,吾母不善焉,吾必亏芩也。”
      绾说:“尔与之绝以后,思念诸?”
      “吾至今犹思念芩,自知亏之甚矣,自咎久矣,自是孤僻,不欲交友,不敢谈情,自恐害人。吾未忘,诚与芩绝以后,日夜恐其悒郁不眠,恐其颓靡丧气,恐其难对家人,恐其不惕男人,恐其不能忘我。”
      绾说:“然后,尔与芩再见矣乎?”
      “绝后,芩与吾曾见一面,芩唤我適其处取吾物。至,吾见芩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头发金黄。昔芩欲染发久矣,而吾喜原色,遂未染,及去我,无不可染矣。”
      绾说:“吾亦喜原色,是故不曾染发。”
      “尔发鬒黑如墨,吾喜之甚。”
      绾说:“发黑如我者不多,女子常染拉烫电,故其发不坚,而我曾拉发一次而已。昔杨衽喜直发,故吾为之拉发,而衽见之不惊喜。”
      “是发型师之罪也。”
      绾说:“衽实不爱我,故不屑吾变化。”
      “盖芩亦以我爲不爱,去我以后,可以染发矣,然虽其发闪闪,亦难掩其容恹恹,吾虽能救之,然能救其一时而已,不能救其一生。未几,芩独去勒流而適重庆。惟勒流有吾影迹,有吾气味,故芩不能不去。”
      绾说:“后芩父母问诸尔乎?”
      “芩母本欲问诸我,而芩止之。吾奚以知之?某日,吾旧同事於勒流者邀我于其婚礼,遂顺路诣芩家人,以知芩之生活,且欲往谢罪。吾未忘,初见芩父母之时,芩母饭后独问於我曰:‘吾家皆农民工,芩学历低,不介意乎?’吾必答之不介意,问之如彼必答之如此也。今后盖不复见芩母矣,愿犹语之不介意,但吾母介意,故不欲芩爲苦媳妇。
      “吾临芩家而敲门,启门者,芩母也,容有惊讶,必不意负心汉之至也。芩母敬吾气概,敛容请吾入坐。入,然后见其孙子孙女午寝焉。芩母告我,芩与吾绝后,日日神不守精,饭食仅耙数口,说话仅应数句,做事有始无终,眼前人已不似亲生女矣。芩母再三追问,芩乃以实对。芩母闻之,压裂眉下眼,咬碎口中牙,扬言必往质问我,将潜伏於我厂门口。芩闻而止之,求芩母勿临众辱我,告之二人无恨。吾闻之愧赧,乃知非唯伤芩,亦伤其家人矣。
      “然后,吾告芩母,吾父母不喜外地人,故不喜芩;虽然,芩亦不忍与吾绝,而独瞒家人。芩母告我,早已有觉,然而芩始终以欢颜遮愁肠,故不敢问之。然后,吾直抒胸臆,倾吐心声,哀诉遗憾,诚意谢罪,怀舒涕落,语不成声。芩母於是握吾手,从泪目视泪人,浅叹一声,然后曰:‘尔与芩不当有始也。’
      “言讫泪涸,起身告辞。不意芩母欲留我共晚饭,吾则藉婚礼之约婉言辞谢,且窃思之,及芩父兄嫂三人下班而还,共三把菜刀追斩我,芩母一人必不能挡。”
      绾说:“尔真勇敢,虽冒杀身之险亦肯往谢罪。”
      “勇敢者,必弗弃芩矣。”
      绾说:“然则吾亦不勇敢。”
      “汝犹少,弗能违父母,勿自责。”
      绾说:“姑待吾再思,吾犹不能决。”
      “诺。”
      绾说:“而尔诚能俟我四年乎?”
      “吾心原止水,世态任浮云。”
      绾说:“善。尔今日上班,该寝矣。”
      “晚安。
      后三日,绾至,余惑,今余於其心何位?男友乎?前男友乎?床友乎?朋友乎?
      姑不思之,纵绾以余爲客,余亦以爲卿。
      少憩,余视手机,乃知庑致微信焉,问绾与余之事否,余以实对。绾夺而撤之,以无恙应之。
      余不敢轻信,遂问曰:“诚然乎?”
      绾颔之,以定立四年之约。
      次晨,余致电于绾说:“吾同学群有贱卖情侣电影票者,次晨十点启映,买诸?尔次晨可以出门乎?”
      绾说:“可,买之。”
      次晨,余致电于绾说:“吾母忽唤我与之游。”
      绾说:“曷游?”
      “今晨。”
      绾说:“何故紧急如是?”
      “吾亦不知。”
      绾说:“爰游?”
      “惠州,沙滩,海鲜,两日,吾与母与嫂与侄女。”
      绾说:“尔欲往乎?”
      “尔可与吾游乎?”
      绾说:“吾必愿与尔游,但不可以外宿,请宥之。”
      “无伤。”
      绾说:“而尔将与家人游乎?”
      “否,吾固曰陪尔看电影。”
      绾说:“尔可与家人游,吾不介意,徒少看一场电影也。”
      “吾若与家人游,则将别尔两日,而尔入学无日矣。”
      绾说:“然则犹不出游爲宜,矧尔怕烈日。”
      “诺,然则往看电影。”
      绾说:“善。”
      次日,余欲还书,遂与绾至于图书馆。绾借两本书,貌似爱情之类,余问何不借艺术之类者,绾答曰:“艺术之极在文学。”对曰:“文学之极在雅言。”
      夜晚,绾致电说:“曏吾阅一故事,欲以闻於尔。”
      “诺。”
      绾说:“事关一夫妻。夫之公司遣之驻外地两年。后一年,妻与人私通。及夫归,妻乃觉唯夫是爱,昔者与人私通,惟一时寂寞,一时好奇,一时欣喜,一时糊涂也。於是乎绝之,然瞒夫弥久愈愧,遂勇引罪。夫闻之沉痛,不知绝或恕。绝诸?深爱而不忍。恕诸?受辱而不能。虽然,夫固知妻不喜夫之外驻,而犹守职,且欲守职之所得,是故忍去妻两年,不屑妻今之不悦与后之不忠。今夫心中情理交战,尔谓夫将奈何?”
      “不知。”
      绾说:“夫恕妻矣,然后修好,生子偕老。”
      “善哉。”
      绾说:“尔将如诸?”
      “吾必如之。”
      绾说:“诚然乎?”
      “然,尔若与人私通,吾必佯不知。纵友以我爲懦,母以我爲贱,子以我爲耻,人以我爲卑,亦无伤,尔悦则我堪之。”
      绾说:“吾非欲尔忍辱也。”
      “不能忍辱不可谓大丈夫。”
      绾说:“非吾本意也。”
      “不然,奚为言诸我也?”
      绾说:“徒欲尔知夫之宽容也。”
      “吾亦如其宽容,尔可以四处寻欢,我可以独自忍辱。”
      绾说:“不言之矣。”
      “《菜根谭·修省》有之曰:‘一念过差,足丧生平之善;终身检饬,难盖一事之愆。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
      “《呻吟语·性命》有之曰:‘性分不可使亏欠,故其取数也常多,曰穷理,曰尽性,曰达天,曰入神,曰致广大极高明;情欲不可使赢馀,故其取数也常少,曰谨言,曰慎行,曰约己,曰清心,曰节饮食寡嗜欲。’
      “明於性分,慎於情欲,何患不忠?而尔自患不忠乎?”
      绾说:“吾患逢胜汝者。”
      “奚如斯可谓胜?”
      绾说:“欲胜者,有大志而勉之,汝有诸?”
      “国语(越语)云:‘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不知时,不识事者,虽有大志而勉之,徒然。
      “《呻吟语·应务》有之曰:‘事到手且莫急,便要缓缓想;事得时切莫缓,便要急急行。天下之事,有速而迫之者,有迟而耐之者,有勇而劫之者,有柔而折之者,有愤而激之者,有喻而悟之者,有奖而歆之者,有甚而淡之者,有顺而缓之者,有积诚而感之者。要在相机因时,舛施未有不败者也。夫势,智者之所藉以成功,愚者之所逆以取败者也。夫势之盛也,天地圣人不能裁;势之衰也,天地圣人不能振,亦因之而已。因之中寓处之权,此善用势者也,乃所以裁之振之也。’
      “以是观之,时候决盛衰,时机决成败。
      “《素书·原始》有之曰:‘贤人君子,明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臣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如其不遇,没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於后代。’
      “故功名不可催,时机不可忽。吾忽忆纪录片中之猎手,其精悍者必知时机,博闻强听,寻觅猎物,见而待之,埋伏伺察,全神凝视,时机一至,爪牙就绪,竭力穷追,目不转视,心不转意,待其失足,不吮血弗甘休。以尔所见,世孰爲最强猎手?”
      绾说:“偷狗贼。”
      “吾以多罗博族人爲最强猎手,是居於东非草原,其猎食也惊人。”
      绾说:“愿闻之。”
      “多罗博人喜三人猎食,始寻足迹,以辨其种类、大小、多少、所往。然后追其踪,待其死,不惮日烈途远。”
      绾说:“奚以死?”
      “死於狮口。”
      绾说:“狮何故让鲜肉于多罗博人?”
      “非让也。”
      绾说:“偷乎?”
      “姑听之。狮群获鲜肉,多罗博人遥观焉,迨狮群几饱,即起,不屑腿麻,并肩齐步,俱就狮群,步步惊心,观者屏气。”
      绾说:“多罗博人奚以备卫?”
      “肩挎櫜鞬,手持弓箭。其弓箭由纯手工制作,无甲醛,无公害,全天然,用料精良,做工细致,纹理清奇。”
      绾说:“三人,三弓,三发箭,奚以敌狮群?奚以从狮口夺食?”
      “其奇技正在此。当是之时,拍摄者手中有步枪,其弹药已就绪,爲寻死者备。而狮群见就之者而不迎,口离鲜肉,憨憨怔怔,恍恍惚惚。三人不止,狮群不攻,观者不懈。不意狮群忽弃食,咸奔树后。三人面不改色,止于鲜肉,掏出宝刀,不徐不疾,不懦不贪,割其后腿,扛诸肩上,昂昂阔步,以白刃来,以红刃去。”
      绾说:“狮群奈之何?”
      “三人去,狮群返,皆无伤。”
      绾说:“狮群有尖牙利爪,怪力强势,胡惧三个凡夫?”
      “吾亦不知,诚直夺食而去。”
      绾说:“多罗博人奚为冒死夺肉?”
      “好用智而寡用力者,不败无惫,不痛无悔,不死无休。”
      绾说:“勿言他事。吾语汝,及吾毕业,汝来求娉,吾父母之所求,汝当有之。”
      “吾有屋,有车,有储蓄,有诚意。”
      绾说:“屋之老旧,车之轮少,储蓄之短小,诚意之空虚,不恐吾父母嫌诸?”
      “不恐,吾能说尔父母,不能则使尔怀孕,不信尔父母不肯。”
      绾说:“若使我怀孕,吾必食紧急避孕药。”
      “此药太伤身,盍为我生子?”
      绾说:“吾未见尔母,谈何为汝生子?尔母若不喜我,我奈何?”
      “后周六见。”
      绾说:“何故迨后周六?”
      “吾侄女周五放学,吾母每周五夜与之返,周六下昼乃还。”
      绾说:“尔母今与尔侄女居乎?”
      “然,寄于吾嫂处,即居於勒流新宅。吾母每周必返,为我买菜作肉,恐吾懒而饿死。”
      绾说:“吾欲尔母尝吾厨艺。”
      “善,吾母必悦焉,望吾携女子还久矣。”
      绾说:“吾将使尔尽孝。嗟,今日周六,彼何故不返?”
      “吾请不返也。”
      绾说:“何故?”
      “欲与尔俱也。”
      绾说:“善哉。”
      次午,余致微信而绾不对,致电而绾不听。
      及其应,余问说:“曏尔午寝乎?”
      绾说:“否,冥想。”
      “奚以冥想?”
      绾说:“静心,遐想于舒适之地,譬如蟠青丛翠之山麓,虫闲鸟聚之林薮,微风吹拂之草地,阳光柔和之沙滩。”
      “何故至焉?”
      绾说:“无故,徒欲静卧。”
      “山上无猛兽乎?林中无毒虫乎?草里不傥现蛇乎?滩外不傥激浪乎?”
      绾说:“何必虑之?”
      “山林麓薮,荒野惊滩,非人所处,鸟兽无礼,久居艰苦。”
      绾说:“冥想之时无苦难。”
      “冥想归于景象乎?抑归于图象乎?”
      绾说:“吾不知。”
      “冥想在思乎?抑在视乎?”
      绾说:“犹不知。”
      “尔姑俟,吾传一图于尔。尔凝视之,勿眨眼,三十秒之后乃闭眼,然后述所视。”
      后三十秒,绾说:“吾闭眼犹能见前图。”
      “姑勿睁眼,视睑内之图曷消。”
      少顷,绾说:“若不睁眼,图似不消。”
      “罢之,可以睁眼矣,尔或有心象。”
      绾说:“奚谓心象?”
      “心象萌於睑内,能成真。”
      绾说:“尔非固曰无人能以心撼天乎?”
      “尔或能非之。”
      绾说:“奚以用心象?”
      “现所欲于睑内,其图弥晰,成真愈易。”
      绾说:“神奇如是,可不谓神力乎?”
      “尔识特斯拉乎?”
      绾说:“特斯拉亦有心象乎?”
      “其心象奇特,虽睁眼亦偶见奇光,是凡人所不能见也。其幼时,难分心象与实物,及其长,乃识所以用心象。传说特斯拉可谓天才之最,聪明无能比,一睹无所遗,过目无所忘。尔如诸?”
      绾说:“我如之,已考入一流大学矣。”
      “尔能冥想,可谓非凡矣。”
      绾说:“冥想不难。”
      “敢问奚以冥想?”
      绾说:“静卧於床,不虑杂事,构思环境,以使身心舒适。”
      “尔曷识冥想?”
      绾说:“前两年,吾见弃而后夜夜寝不寐,遂试冥想,是以成寐。”
      “盍尝心象?”
      绾说:“诺。嗟,吾入学无日矣,欲早与尔游於广州,奚如?”
      “诺。”
      绾说:“然则暂不可以见尔矣。顷吾母之管制甚严,吾欲出门一日,则须务侍母於家,且务侍父於店。”
      “盍用心象?”
      绾说:“诺,今夜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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