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的伏黑甚尔一家》六神巧克力

84、【5】永生之宴（下）

　　“好了好了，”五条悟拍了拍手，再次踏入了薨星宫，看着被他绑成粽子的天元，他满意一笑，“你看，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六年时光一晃而逝，”夏油杰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真该补一觉。”

　　在他们面前，【天元】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刚接了一发【虚式.茈】的薨星宫成功地暂时失去了变换能力，但天元的投影仍然死死地纠缠着他们。

　　“我是神，我是此间命运的化身，我不老不死，世界需要天元……”

　　“啊，确实是这样。”五条悟说，“世界的确需要天元，之前你提醒我了，但是天元究竟是谁，对世界来说无关紧要。”

　　在他身后，伏黑纪真缓缓走出，躬身行礼，语气温和。

　　“天元大人。”

　　“我只恨自己当年没能斩草除根！”【天元】尖声怒吼，见到伏黑纪真后，曾经在她身上的云淡风轻已经消失不见，这是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你们对我的……你们对信仰我的人做了什么？”

　　“啊，这点我可以解释，”夏油杰说，“人们对天元大人的信仰，其实只是对天元大人这个概念的模糊不清的崇敬罢了，所以利用【食梦貘】的力量，我稍微改变了一下信仰的指针……”他微笑着摊了摊手，“现在大家的潜意识里认定的天元大人，似乎都是纪真女士呢。”

　　“对了，顺带一说，您是此间咒力的化身是吧？”五条悟献宝似的兴致勃勃，“和咒灵不同，咒力似乎杀不死您，不过我们有这个，当当！”

　　“零咒力天与暴君，捅完羂索捅宿傩，现在又要捅您了，哎呀，非常好用，五星好评！”

　　“你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杀。”伏黑甚尔冷笑。

　　“完全零咒力的天与暴君吗？”【天元】冷笑，“没有咒力的缺陷者，怎敢如此大放厥词。”

　　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破口，她的语气变得急切又蛊惑。

　　“拥有咒力不好吗？我不知道纪真和你们许下了什么承诺，让你们这么急切地推翻我，但纪真在这里，只会让此间咒力逐渐凋零，百年后咒术界都将不复存在，和我合作，我会赐予你们更强的力量……”

　　她的话语被夏油杰的大笑声打断了。

　　“咒术和咒术界都不存在了啊？那太好了。”夏油杰边笑边说，“您不会以为我们是主动选择成为咒术师的吧？”

　　“看着同伴的尸体堆积成山，看着无辜的人们白白死去，看着那些恶不被约束地横行，还有您的恶的半身，从平安时代肆虐至今……您不会真的以为，咒术师是什么好差事吧？”

　　【天元】一时间无语，五条悟适当地接过了夏油杰的话。

　　“咒术的本质也只不过是一场诅咒罢了。”他说。“我巴不得咒术界赶紧完蛋。”

　　薨星宫开始缓缓变换，【天元】似乎终于发现说服不了他们，恐惧驱使着她逃离，全知全能是祝福亦是束缚，她按照命运的痕迹在暗中推动故事的进行，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突破命运束缚的人站在他面前，零咒力之人斩断了因果的枷锁，从此此间命运终于可以正常运行。

　　“交给你了，”五条悟说，“沿着我之前留下的痕迹，找到她对你来说不难吧？”

　　伏黑甚尔没有回应，他只是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走进了曾经被无数咒术师当做圣地的地方。

　　在他身后，伏黑纪真紧紧跟随。

　　伏黑甚尔准确地打开了天元所在的大门，在他面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涌动着不详的人脸般的东西。

　　“想要活下去。”密密麻麻的声音齐声共振。

　　“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生命的本质就是存续欲，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男女老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嗡鸣着发声，在密闭的空间中，形成了巨大的回响。

　　“啧，真恶心。”伏黑甚尔说。

　　他倒是利落得很，手起刀落，一刀一个，曾经因为毫无咒力甚至不被当成人的天与暴君此刻反倒发挥了他的优势，毫无咒力的身体赐予他斩断因果轮回的力量，每一刀劈下，那哭声就会变得更加凄惨。

　　“想要活下去究竟有什么错究竟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那团不成形的物质缓缓蠕动流淌，每一张如同人脸的地方都有一张小小的嘴在哀哀低泣，见死亡已经不可避免，破口大骂者有之，低声求饶者有之，高声哭泣者有之，伏黑甚尔杀过不少人，临死之前，他们也是这样的。

　　于绝对平等的死亡面前，天与暴君得见众生相。

　　他一刀一刀地劈过去，最后，只剩一个不成形的、勉强能够称之为人的团块，静静地坐在那里。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伏黑甚尔说，“雇主说可以听听你的遗言。”

　　伏黑甚尔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无端地，他感到面前之人的情绪，那是困锁千年终得解脱的释然。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人形嗡嗡作响，“但总有人会踏上我的路……”

　　祂看不出样子的脸上有个裂口缓缓张开，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你也一样，你也会一样的，生存是最本真的欲望，世界上最要紧的就是生存……”

　　“纪真不会。”伏黑甚尔手起刀落一刀劈下，肯定地说。

　　在他身后，伏黑纪真微笑点头。

　　“劳您操心，但我和甚尔，一定一定，会在死亡的尽头重逢。”她说。

　　“你居然用这种事诅咒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形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强弩之末，她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有人用这种事诅咒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祂的笑声戛然而止，从高高的神坛上倒仰摔下。随着祂的死去，一切枯萎的都在飞速恢复生机。

　　因为生而从世界索取到的能量，又因为死而回归世界。死深埋于生之下，而生终将回归于死。

　　根系盘结，草木葱茏，伏黑纪真缓步上前，有奇妙的光华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最终跪坐下来，低垂头颅，一言不发。

　　新的天元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