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尘长离》纯与

71、第七十一章 夕荷华

　　太白玄迅速攻占了蓬莱，并向天下宣战，一时间宗门内部人心惶惶，府主们知道他来自太白城，神君为安抚众人，特意来找他问话。
　　“明月，太白玄宣战天下，你与他皆出自太白城，为师想知道对于这位太白城的新主人你是如何看待？”
　　明月夜：“明月曾与太白玄同窗一年，因黑发黑瞳，太白玄被众人畏惧进而孤立，而太白玄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反而好像是他孤立了众人。”
　　神君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孤立了众人，真是趣味！为师倒还真想见一见这名孤立世界，与世界为敌的勇者了！”
　　在明月离开后，“勇于挑战世界的勇者大人啊，明月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对你这位童年好友有什么深厚感情啊。”虚空中骤然出现一条身影，粲然神圣。
　　“月华高悬，照耀我心。”
　　神君依旧一脸戏谑，玩世不恭：“明月还真是有一名真心的好朋友啊！”
　　月华清辉，繁星璀璨，在回房休息的路上，一条身影背对着站在路的中央，拦住了明月的去路，明月夜戒备间，人影轻转，翩若惊鸿，月华照耀下飘扬的墨发发粲然起舞，绝伦脱俗，不似凡人，似月下神人，晃人心神。
　　明月夜一时恍然，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人影，一道因为他违背承诺而深藏心底的身影。
　　一阵沁凉的气息靠近，在他恍神间，对方已经不知不觉的靠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荡起深埋于心的回忆，一个一直深藏心底的名字不由脱口而出。
　　“太白……”太白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如同记忆了的腼腆笑容
　　“是我，明月，我回来了。”
　　拜入宗门后，神君破例收他为徒，因此他也遭受到了同门的嫉妒，在一次任务中，同门更是想要借机取他性命。
　　嫉妒，谄媚，畏惧，日日与虚伪为伴，在这个宗门里，真心对他友好的，除了神君，便是神君的女儿夕荷华了，也是他的妹妹。
　　作为神君女儿，天之娇女，身份尊贵，本应骄傲肆意，可眼前的夕荷花却是怯怯懦懦，一直在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之处偷偷观察他。
　　在他练功结束后，他的身边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糕点饮品，自己没有动过的食物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精美的糕点，而他吃完的糕点自然会再次出现，对方是在故意观察他的喜好吗？
　　他有时也会起一下坏心，故意不动她所准备的食物，假意离开，实则在暗处悄悄观察，他离开不久后便出现一条小小的身影，轻手轻脚，好似不希望有人察觉自己的存在一般，看着完好无缺的食物沉默良久，本就低着的头颅更是要低到地底，仔细看眼角好似微微有些湿润，整个人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老鼠。
　　他那颗僵硬自私的心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让他想到多年前的那名孩童，他们都有着尊贵不凡的身份，也同样有着让人避之不及的处境，更同样有着一颗善良敏感的心，而他也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亲切的感觉，那种在娘亲，太白，以及他的父亲所体会到的温暖感觉，而眼前之人确实与他血脉相连。
　　经过几次感知，他早已经知晓了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可他与太白并非血亲，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这种亲人间的血脉牵引，唯一的可能便是那颗让他饱受煎熬的心了……
　　他终究不能再继续旁观下去了，他像多年前的那场初见一样迈开了脚步，他挡住了少女离开的脚步，要尽量表现的柔和一点，不要吓到眼前这如惊弓之鸟的女孩，想想过去自己在娘亲，先生，太白面前的样子，明月夜的脸上泛起温柔笑意：“你好，你手上的糕点看起来很好吃，不知道明月是否有幸品尝？”
　　女孩惊讶的抬起头，惊讶的眼神，温柔的笑意，在空间交汇，将女孩的脸涨得通红，空间好似凝滞，脚步声传来，女孩好似大梦初醒，迅速的低下了头。
　　“都，都，都给你。”
　　话语刚落，便像一只小老鼠一样一溜烟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明月夜一人驻留在原地，良顷，一阵大笑，这是明月夜来到宗门后的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也是明月夜自母亲离世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喜悦之情，而这，都是一个像小老鼠一样的女孩儿带给他的，那个女孩儿的名字是夕何华，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母亲生了病，自感不久于人世，担心幼小的她，将她带到父亲身边，自尽以换她的生路，母亲的死换来了留在父亲生活的资格，但父亲的冷漠漠视，母亲的离世，常常让她痛苦。
　　每到寂静夜晚时，她总会默默哭泣，母亲说让她听父亲的话，她听，父亲让她不要叫他父亲，她人，尽管全宗门的人都知道她是神君不被承认的孩子，他们在神君面前敢怒不敢言，但在她这里，他们可以肆意发泄生活中的不快，恶言冷语，拳打脚踢。
　　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她开始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个讨厌的人，所以父亲不认她，同门欺负她，自信在众人的否认中渐渐崩塌，自我陷在自我怀疑中失去自我，她开始低着头闪躲他人的目光，左顾右盼躲避与他人的接触，像一只偷偷摸摸阴沟老鼠一般，阴暗发霉。
　　她的父亲对一名少年青睐有加，收他为徒，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父亲竟然对一名毫无关系的少年青眼以待，对她却是漠不关心，她究竟算得上什么？
　　父亲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名少年，那名父亲青睐有加的少年，广场上弟子很多，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名备受父亲重视的少年。
　　少年着一身银色的衣袍，袍内露出紫色的镶边。
　　腰配白玉环，乌黑光滑的发被一条银白色的发带简单束起，垂落的银白色丝质缎带，与他紫色的瞳孔交相辉映，眼尾带着一滴泪痣点缀，面容皎洁，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翘，不笑也带着一份温雅笑意，见之如沐春风。
　　这春风好似扫荡了她内心阴霾，而涤尽阴霾后，她照见自己的不堪，她的双腿本能般地逃跑，她甚至忘记了躲避人群。
　　自那天见面已经过了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她也打听了许多关于那名少年的事情，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了他叫明月夜，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想到那一天她所见到的他，她的脸不由发热，是因为见到那样美好的人后的自惭形秽吗？
　　但是她还是想要见他，但她不想让他见到他，她像一只尾随的小老鼠一样，偷偷跟着明月夜，渴了，偷偷为他奉茶，饿了，偷偷为他准备食物，她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他，只是她仍然没有勇气见他，她不争气地想，如果他能不讨厌他，让她死了都甘愿。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阕剑舞，微风徐徐，蝴蝶翩飞，落英摇曳，心向神迷，直到人影消失，她才恍然回神，准备收拾餐具，糕点缤纷，香甜精巧，可却是一口未动。
　　她心下黯然，整个人蜷缩一团，今日的食物不合他的胃口吗……她真没用，正在夕荷华沮丧之时，一道温润声音响起。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听到熟悉却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声音，夕荷华猛然抬头，那张让她沉醉的如玉面孔赫然出现的她的眼里，冲击她的心，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样近，她想要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有他的地方，也想要马上逃离，逃离对方的视线。
　　尽管内心挣扎，但她还是想尽可能的给明月夜留个好点的印象，希望他不要讨厌他。
　　“我，没，事。”
　　明月夜放松的笑了笑：“没事就好。”
　　原来清冷皎洁的月也会这般温暖人心，原来自己也会被如此温柔相待，多少年了，她都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温柔，内心酸涩，泪决堤倾泻，似要倾泻这多年苦楚。
　　明月夜微愣一下，便蹲了下来，陪着身旁这位总是偷偷跟着他，照料他的姑娘静默宣泄，待她哭够了，就帮她擦干眼泪。
　　树静风止，流泪的人也止住了眼泪，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明月夜叹了口气，故作失落道：“原来明月面目竟恐怖如斯，一见面就吓得姑娘你泪流不止。”
　　听到如此离谱的言语，向来如软柿子的她内心不由升腾起一丝火气，明月才不恐怖，明月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瞪大红彤彤的眼睛，气鼓鼓地说：“不，不恐怖，最，好，好看！”
　　话方落，她才意识到她是在和明月讲话，糟了，他会不会嫌弃她，讨厌他，夕荷华焦虑惶恐之际，只见明月夜微微一笑。
　　“多谢夸奖，姑娘亦如出水芙蓉，清新可爱。”
　　温柔带笑的声音就好像涓涓流水般流入夕荷华的心田，抚平一切焦躁不安，此时的夕荷华忘记了自卑，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出水芙蓉，清新可爱，明月他说她可爱，他夸了她，红霞眩晕，心如擂鼓，坐立难安，不敢抬头见玉人。
　　“姑娘身旁的糕点精致香甜，不知明月是否有幸品尝？”
　　夕荷华机械地点了点头，明月也不客气，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明月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奈何世事无常，在我十三岁那年，一场事故，母亲她永远离开了我，从此天地广阔，只余我一人，拜入宗门后，我很庆幸成为了师父的弟子，却也因此与同门间隔了一层距离，我好像总是自己一个人，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我如往常一样结束修炼准备休息，却在平时休息之处发现了精致可口的食物，清凉的茶饮，食物很好吃，好吃到抚慰了我一直以来的孤独，茶水也很好喝，好喝到冲散我多年的孤寂，自那天后，我注意到，原来一直有一人在背后默默关注我，帮助我，我不是一个人。”
　　话语落，明月夜转身看向夕荷华，眼神里有郑重更有感激。
　　“我一直想要对那个人说一句谢谢，谢谢你，让我感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夕荷华呆呆地看着明月，她感觉这一切就好像梦一样，美好到让她感觉虚幻，她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明，明，月，你，你，不，讨，厌，就，好。”
　　明月眼里尽是温柔笑意，眉眼弯弯，一点泪痣，夺人心魄。
　　“怎么会讨厌，我们好像彼此认识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正式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明月夜，你可以做明月的朋友吗？”说着，明月夜伸出了手，夕荷华看了看眼前如玉公子，也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回应。
　　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停顿下来，想触碰又不敢触碰，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了这支白皙如玉的手，就好像握住了那个皎洁如月的人，如果这是美梦，美梦啊，别醒，别醒，她愿意倾尽所有来守住这场等待多年的美梦。
　　“我，是，夕，荷，华，我，愿，意，做，明，月，的，朋，友。”
　　于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她的父亲，伟大的神君提出了请求。
　　为了可以流利说出她这唯一的渴求，她私底下练了好多遍，好多遍……
　　“神君大人，弟子想要与明月夜永成眷属，还望神君大人恩准。”
　　高高在上的神君看着跪倒在下面祈求恩准的人。
　　“明月可愿意同你成亲？”
　　夕荷华颤抖着回答：“我，不，知……”
　　夕夜来：“不顾他人意愿强迫他人定亲，你太自私，思过崖一百年。”
　　听说夕荷华被罚，明月夜急忙赶来：“明月斗胆，敢问神君，夕荷华因何被罚？”
　　夕夜来：“叫我师父。”
　　明月夜：“师父。”
　　夕夜来：“明月你愿意与夕荷华成亲吗？”
　　明月夜：“师父此话何意？”
　　夕夜来：“夕荷华请求我恩准她与你的亲事，如此不顾你的意愿，明月，你说她该罚不该罚？”
　　明月：“如果徒儿愿意与她成亲，她是否便不该罚？”
　　夕夜来：“你爱她吗？”
　　明月夜：“我愿意爱她。”
　　夕夜来：“明月，你长大了，你们的亲事，我会同意。”
　　小时候她想成为厉害的大侠，让娘亲骄傲，后来，娘亲离世前将她托付给了父亲，嘱咐她要听神君大人的话，从那以后，她一心只想不要让父亲嫌恶。
　　一切的一切在她遇见命定的那人之刻发生改变，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命运的钟声，此后，那轮皎洁明月一直萦绕于心，而她也变得渐渐贪心。
　　最初，她只想默默守候，可她的明月却主动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壁垒，她意识到了，原来她从不甘做一只默默无闻阴暗鼠辈，她渴望的一直是那人的关注，理解，甚至是爱。
　　为此，她可以豁尽她拥有不多的一切，只为沐浴那高悬于天的月华。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涌现一丝欣喜，她欣喜于他与她之间原来还有血缘这一深厚羁绊，原来，他与她注定纠缠一起，这就是爱吗？
　　是啊，这就是她的爱，她的全部，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父亲，或许称呼神君更合适，并不爱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无论自己做得再好，他也不会给自己一个眼神，允许她留在宗门己经是对她最大的容忍。但她依旧感激父亲，感激这冷酷无情的神君大人，感激使她可以和明月定下婚约，亲兄妹又何妨，明月夜的婚约者永远只有她夕荷华一人！
　　明月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所以才一直在拖延成亲时间，其实他只是想要拖延时间找机会和自己解除婚约，他并不想与自己成亲，不是因为他不爱她，只是因为他并不想跨越伦理。
　　夕夜来死了，现在，他只有夕荷华一个亲人了，现在，他只要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荷华知道自己其实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大哥，更不要让她知道自己就是杀了他父亲的人，因为他不想要她恐惧他，厌恶他，离开他，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真相还是被揭穿了，知晓真相的人，有能力揭晓真相的人，都指向了他最不愿意怀疑的对象，他的挚友——太白玄，然而此时，他已经无暇分神，冷风凄凄，冷剑相对，这是他此生最不愿与之对立的人，她拿剑的手在颤抖，却又是那么坚定地将剑指向他，他杀了她的父亲，尽管她的父亲总是漠视她，嫌弃她，但他依旧是她的父亲而自己夺去了她的父亲，所以她恨他，恨他这个对她呵护备至的亲哥哥，他是她的父亲，可他也是她的哥哥啊！
　　父亲，是什么？让她这样对自己冷剑相向？理智上他理解她的仇恨，情感上他又为自己感到委屈，理智与情感的割裂让明月夜头痛欲裂，至亲决裂又让他心如刀割。
　　看到荷华痛苦又决然的眼神，一身兼一切的割裂仿佛都消失了，他的心变得平静，许久未有的平静，他向前一步，剑端刺入他的胸口，蔓延出一蕊凄艳的红，红的刺目，红的惊心，夕荷华不及反应间，太白玄一旁在暗处匆忙冲出，拔出剑端，连忙为明月夜治疗。
　　夕荷华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剑，任其沾满尘埃，喃喃道：“为，为什么？”
　　明月夜虽是虚弱，仍是勉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因为我是你的哥哥，而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一旁治疗的太白玄动作一顿，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暗，夕荷华闻言也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不复之前的羞涩甜蜜，而是带有酸涩绝望。
　　“是啊，你是我的哥哥，而我是你的妹妹，这就是唯一的答案。哈，哈，哈！”
　　凄凄冷风中嘶哑绝望的笑声回荡在风中，旋即银光一闪，一支月簪刺入喉咙，血雾喷洒，模糊了双眼，倒落的瞬间，模糊的双眼看着明月夜慌乱的神情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明月无暇，她愿意成全，只是只一次，她要让荷华萦绕于明月心中，魂牵梦萦，她要让明月夜用余生记住有这样一个人愿意豁尽性命来爱他，那个人叫做夕荷华。
　　逝去的人无悔，活着的人伤悲，明月夜不顾自身伤躯，不顾太白玄的拦阻，跌跌撞撞冲向夕荷华，徒留在原地的太白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怒然握紧了拳头，鲜血点点滴落，滴落之处繁花朵朵。
　　明月夜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夕荷华，一点点擦干净她的脸，曾经那不能宣泄于口的称呼再也无所禁忌。
　　“小妹，你说你想要去看，哥哥带你去，以后你想要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会依你，所以荷华，小妹，你醒来好不好。”
　　看着依旧毫无反应的尸体，明月夜温柔地摸了摸小妹尚带余温的头，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
　　“也是，现在是晚上，是睡觉的时间，小妹你好好睡。”
　　背起夕荷华就要离开。太白玄走了过来，冷然道：“她已经死了。”
　　就好像平静地宣布一件既定事实，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明月夜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走着，太白玄提高了声音。
　　“你背的只是一句尸体。”
　　明月夜顿了顿，看着太白玄，他感觉他好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对方一般。
　　“为什么是你……”
　　依旧是那样腼腆的笑：“明月，我们当然是朋友，你唤明月，我叫太白，我们是天生的挚友。”
　　这种时候怎么还可以笑得这样纯真无辜，明月夜反问道：“你说的朋友是那种会被背叛的朋友吗？”
　　太白玄笑着摇了摇头：“明月，我可以背叛一切，唯独不会背叛你。”
　　明月闭了闭眼，睁眼后神色清明。
　　“那荷华为什么会知道是我杀死宗主，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她的……大哥”
　　太白玄露出了伤心的表情，委屈巴巴地说道：“明月，你是在怀疑我吗？”
　　明月夜点了点头“是，回答我！”
　　太白玄低垂着头颅，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凶。”
　　明月夜微怔，肩上的重量无时不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只得冷声道：“回答。”
　　太白玄冷然抬眼，逼近明月夜。
　　“真挚的感情不需要第三者插入其中。”
　　明月夜笑了笑，原来是自己把他变成这样的，他想起了过去和太白一起荡秋千。
　　看到秋千，太白玄很是新奇，却努力按耐住自己想要冲过去的冲动，只是看向身旁的明月夜。
　　明月察觉到了太白玄对秋千的喜爱，拉着他坐在秋千上，而自己走到太白玄的身后，想要为他推秋千，这时本应坐在秋千上的太白玄，却站了起来，拉住了他的手。
　　“我想要和明月一起汤秋千，如果明月不在，我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乐趣。”
　　明月：“我就在你的身后为你荡秋千。”
　　太白玄：“可我只想明月在我的身边与我一同荡秋千，不可以吗？”
　　他总是这样，需要着自己，而他也需要他，感情在彼此的索取中变得扭曲，两颗残缺的心拼凑一起虽是完整，但在分开的时候，依旧残缺。
　　“原来一切的原因都在我，是我太过贪心不肯正视荷华的感情，是我心存侥幸想要瞒天过海，是我太过自私忽略你的感受！”
　　太白玄慌乱摇头，连忙道：“不是你的错，是夕荷华罔顾伦理，我不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让最重要的你酿成大错。”
　　明月夜想要推开太白玄，对方却纹风不动。
　　“你应该谴责的是我，是我害怕失去荷华这份温暖的亲情，没有拒绝这份违逆伦理的婚事，而荷华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太白。”
　　太白玄闻言竟留下流水，无措道：“你是我的明月，你是我的全部，你怎能把我推开，我又怎么可能谴责你！”明月夜叹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暂时就不要见面了。”
　　双方一直刻意忽视着已经改变的现在，努力维持着当初的美好，就这样被明月夜决然说破，水月易逝，破镜难圆。
　　太白玄死死盯着明月夜，血丝满布，满眼通红，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湿淋淋的，像一只被遗弃的猫挥舞着他的爪牙威胁着不要遗弃他。
　　“你会后悔。”
　　而他等来的却是明月夜无言绝情的离开，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任大雨滂沱，分外凄凉，阴沉低冷的笑回荡在凄冷雨夜，电闪雷鸣映出一张疯狂昳丽的脸，璀璨的金瞳中映出惊心的疯狂，这是一种怎样的惊心动魄，就连天都为之喧腾。
　　明月夜想不到，经此一别，与太白玄的再次相见竟是百年后，再相见，恍如隔世。
　　在这百年间，他千方百计找寻太白玄的下落，他知道，他还在这座人间，如果让他找到他，他不会再推开他了，他也不能再就这样消失不见，因为，他只有他。
　　最后，倚清秋找到了他。
　　医者杀人是何种模样？看着沾血的白衣，他有了答案，一剑取命，残忍又仁慈，有情却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