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鸟》野我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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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真的不了解小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除去前几年的光阴岁月，我和小随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睡觉，一起上学，哪怕出去玩都是一起的，我们形影不离。

　　因此我也没有自己的社交生活，不过为了我的小随，我愿意付出所有，只要他能幸福快乐，我愿意挡在他的身前保护他的所有。

　　小随的家长会是我去开的，有时候他会不告诉我，对于他来说开不开都无所谓，他安静沉默，却也叛逆嚣张，在学校中，大家都害怕老师，但是小随不在乎这些，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人，只要他不想，就可以无视所有人的威严。

　　他每一次都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靠窗的、有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这个地方很适合偷懒睡觉。

　　小随的桌子上是空的，抽屉里倒是塞满了书，我随手拿出几本看，除了他闲来无事画的一些简笔画以外，其他的习题都是空白的。

　　再翻几页，是我的名字。

　　蒋述。

　　述述、小述。

　　很多带述的称呼。

　　他从来没有在面前这样子喊过我，他一直只喊我舅舅，我不知道难道在他自己的想法中是这样的吗。

　　我竟然有点不了解现在的孩子了，小随有了我不知道的心思，是因为这样显得亲近吗？还是他长大了觉得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小，可以随意称呼？

　　我猜不透。

　　在家长会要散会的时候，班主任把我叫住了，我知道他是想要和我聊一聊小随的问题，于是耐心的听他往下说。

　　我本以为他要说小随学习上的问题，却没想到他问我：“我想请问下，就是，您是江随的舅舅？”

　　“是的。”我答。

　　“啊，就是，我从来没见过江随的父母，江随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我怔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已经相当委婉了，他应该是想说，小随的父母是否还健在，又或者是小随为什么到现在，父母都没有来过学校为他开过一次家长会，是不是没有人管。

　　“不是，是小随的父母太忙了，实在是没有时间。”

　　我只得为姐姐和姐夫找一个合理恰当的理由开脱，因为这本就是作为父母的责任，而我代替他们做起了父母。

　　“原来是这样。”他点了点头，“因为你本身也是个学生，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父母在我才好说，但是你是江随的舅舅，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教育下江随。”

　　“我明白，我会让小随尽可能多读一点书……”

　　“不不不，”他打断我，“不是学习上的问题，江随他不爱读书这点我们几个老师都劝过了，但是没有用，只要他上课不惹事就已经很好了。”

　　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班主任继续往下说：“江随他总是有些不好的习惯，他对同学其实都挺好的，上课也很安静，从来不打扰老师上课，但是他，总是和一些小混混聚在一起，经常和人聚众斗殴，我们已经抓到好几次他躲在教学楼后抽烟打架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我愕然。

　　我一直都觉得小随很乖，起码我知道别人不惹他他是不会打别人的，他性格有些孤僻，可能会惹到一些是非，但他有自己的行事能力，我不觉得他是一个会和别人打架斗殴的人，更不认为他会抽烟，起码，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我不相信这件事：“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他摆手：“不会的，你难道没在江随身上见过伤吗？”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我突然意识到我忽略了他很久，上高中后学习太忙碌，在学校要上课，回家要做作业，光是这两件事就耗光了我的精力和时间。

　　“我建议你回去以后和江随好好谈一谈，父母如果不在身边的话，会缺少正确的引导和教育，江随不是什么坏孩子，但还是不要让他走上歧路。

　　“当然，如果江随家里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很愿意帮忙，但千万不要再让他这样放纵了。”

　　　班主任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回学校上晚自习后我开始反复去想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夏天在家的时候，小随有时候会穿一件长袖，我问他为什么大热天还穿这样，他说是空调太冷，但其实是为了遮住他手臂上的伤。

　　如果嘴角有破裂的痕迹，他说是上火导致的，但那一点也不像是上火，可我一点也没多想。

　　“……”

　　从学校出来后，我没在保安厅看见小随，他从来没有迟到过，就算今晚来不了也会在早晨给我说，我在亭里等了他一会儿，还没看见他来就往回走去找他。

　　我看见小巷口走出来几个混混，有几个受伤了，嘴里大声辱骂着什么，我就是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小随在这里。

　　穿过这条漆黑的小巷子，我看见小随瘫坐在马路边，头顶是一盏路灯，他就坐在下面从裤子口袋里自然地掏出一根烟电上。

　　我一瞬间是有些气愤的，但见到他一身的伤时却又忍不住心疼。

　　比起班主任口中说的那些，我更觉得，他是不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我上前夺了他的香烟，他自知心虚，也不敢和我说话。

　　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伤？

　　为什么我的小随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一个好日子。

　　我要那些人来给他道歉。

　　我这么想，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小随的错我会教育他，但是如果是其他人的错，无论如何我都要他们来给小随赔礼道歉，小随不是没人仰仗的小孩。

　　不是谁都可以欺负他。

　　他还有舅舅。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就是那些混混给小随当面赔礼道歉了，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不知道到底会惹到哪个有身世背景的人物，某一天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从外校翻进来的学生，因为学校人多他们只给我了一个警告，让我放学的时候别跑。

　　其实我是有些提心吊胆的，相比于自己，我更担心的是小随，我害怕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

　　直到晚上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了小随，心里压着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我问他有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他说没有。

　　我想着大概是那几个人只是想恐吓我一下，没想真怎么样。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读书读傻了，明明很多可以在当下想明白的事情，却总是后知后觉，我想着是对方退缩了，都没想过是小随为我挡下了。

　　我自知很多时候比不上小随，他比我勇敢，比我聪明，虽然任性却能拿捏有度，做事也游刃有余，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能下狠心，他是能做大事的人。

　　上天真的不公平，把有能力的人丢在荒漠之中，强则生，弱则死，我下定决心要给小随所有的水分和养分，我要让他在沙漠中努力发芽，茁壮成长为扎根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