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域行》清梦空幽

4、离别

　　云凌站在大堂外，身体紧贴着墙壁，正偷听里面二人的动静。

　　她听到了那个清脆的巴掌声，也听到了在短暂安静后传出的声声抽泣，与那数十道细若蚊蝇的道歉。

　　“嗤。”

　　她轻笑一声，嘴角微微翘起，漂亮的眼瞳轻轻瞥向身侧的大门。

　　以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门内的场景，但结合刚才听到的那些，倒也猜得出来。

　　云凌嘴角的笑意加深，眼里蕴满嘲讽。

　　真好笑，有时间管他人的闲事，却处理不了自己的困扰。

　　她可怜？

　　真正可怜的人是他。

　　恨不了，爱不上，忘不掉，逃不开。

　　永远困在所谓亲情里，沉沦于母亲的关爱与温柔，痛苦于楚母的偏执与疯狂。

　　这样思索下来，像云父云母那般坏到底的，倒比楚母这样时好时坏要好得多。

　　前者可弃，后者则异于前者。

　　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又不忍其下场凄惨，郁结于心，终日于亲情与恨意中反复徘徊，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这样的人，要么走向两个极端，要么自我毁灭。

　　云凌突然玩心大起，她很好奇，以“正直无私，博爱仁厚”为家规的楚家的小少爷，在这样的环境下，会长成什么样？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美丽的笑颜下，那双墨黑的曈眸里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兴味。

　　真期待啊，主域的第一天才，楚家沥尽心血培养的骄傲，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不过，他们估计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向前踏出几步，身体离开紧贴着的墙面。

　　楚家小公子，希望有朝一日，我还能再听到你的名字。

　　就在她即将施展轻功跃上高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楚殊深邃的眼眸。

　　他被楚母抱在怀里，左脸上印着鲜红的五指，但表情却依然如初，没有什么变化。

　　此时他的眼睛正望向她的方向，将她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告诉正在流泪的楚母她的动向，仅仅只是注视着她。

　　云凌停下动作，微微侧着身体，视线紧盯着他的双眸，一时间两人都未言语。

　　静默了一会，楚殊率先闭上了眼睛，云凌依旧盯着他，试探着向后退了几步。

　　他的眼睛依然紧闭，并未睁开。

　　云凌又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反应，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跃上院墙，此时结界已经消失，她顺利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后，楚殊才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院墙，不知在想什么。

　　“殊儿，殊儿？”

　　他回过神，从楚母怀中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楚母。

　　“抱歉，我说错话了。”他的声音如他面上一般，不显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如刀割，小心翼翼的询问:“殊儿，你还在怪娘吗？娘不是故意的，娘向你道歉，对不起，殊儿……”

　　“我并没有怪你。”楚殊依旧面无表情。

　　他没有资格怪她，她生了他，养了他，虽然也给他带来了伤痛，但她曾经的恩情也不可忽视。

　　这么算下来，他才是欠的那个。

　　“那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都不叫我娘了，殊儿，你……"

　　“娘。”楚殊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儿子不会怪母亲的。”

　　他的脚步向后撤，“我只是最近有些累，忽视了礼数，很抱歉。”

　　楚母并未作声，只是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他好像在笑，但她却无法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开心的情绪。

　　楚殊又向楚母作了个揖，言行透着恭敬，声音却异常淡漠，“娘，我有些累，先下去休息了。”

　　“啊……”楚母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未说出口，只得颓然的叹囗气，摆摆手，同意了楚殊的请求。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