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域行》清梦空幽

16、丁卯年的春节

　　楚殊本来正与云凌对决，谁知白光一闪，他就莫名出现在了一座迷宫外。
　　眼前除了迷宫，周遭空无一物，四处被浓雾覆盖，朦胧一片。
　　他并不着急进入，转而走向反方向，进入了浓雾笼罩之地。
　　一股潮湿的水汽味扑鼻而来，雾气弥散，站在原地低头，连地面都看不清。
　　他杵在原地，抬头看向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目光所及只有亘古不变的迷雾。
　　他静默了会，复又继续前行。
　　他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迷雾依旧，不曾变淡半分。
　　终于，楚殊停下脚步。
　　他一定走不出这里。
　　之前的白光，应是规则之力。
　　虽不知此处为何地，但既然有迷宫，便断然不会儿让人从别处出去。
　　他之所以要尝试走反方向，便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现在验证了，他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楚殊转身，沿着来时的方向又走了半晌，回到了迷宫前。
　　这次他没再犹豫，径直步入其中。
　　迷宫错综复杂，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白雾，稍浅模糊了眼前的事物。
　　视线受阻下，声音反倒听得更加清晰。
　　声如潺潺流水，泄进楚殊耳中。
　　是“夕”的故事。
　　“传说，有一个叫夕的怪兽，每到腊月三十就出来祸害百姓，大家苦不堪言，于是……”
　　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他曾不厌其烦的听到很多遍。
　　早年听，是因为娘只会讲这个故事；后来听，是因为母亲再也不会讲故事了。
　　“娘，世界上真的有夕吗？”
　　声音似从云端来，飘渺虚幻，但楚殊听清了。
　　是他小时候的声音？
　　讲故事的是……
　　“不知道，或许曾经有，但现在都没听说过了，应该是没了。”
　　“哦，不过就算真的有夕也不怕，我和爹娘都会保护百姓的！”
　　“哈哈哈哈，好啊……”
　　楚殊一怔，在一条岔路口站住。
　　是父亲的声音。
　　那个离开太久，连音容相貌都快被他遗忘的人。
　　楚逸的声音再次远远传过。
　　“殊儿好样的！但如今确实没有夕了，百姓啊，腊月三十都在家吃团圆饭呢。”
　　“啊，不需要我保护啊。”当年两岁的小楚殊语气低落。
　　“好了，难过什么，没有夕了不是更好吗？没有了夕的威胁，人们过年开心多了，到正月初一那天啊，街上可热闹了。”
　　“也是，街上好玩吗？我也要去！”
　　“好好好，等过年就带你去。”
　　楚殊的眼神始终看着左侧声源处，静静的听，感受声音越来越小，好似渐行渐远，他都有些听不清了。
　　他脚步微动，向左方踏动一步，又停下，黑靴稍顿须臾，却还是起步跟进。
　　步步向前，浓雾寸寸浅薄，至尽头，视线陡然清明。
　　两道身影隐隐绰绰，待他走出雾霭，一片清明之下，他们的面貌愈发熟悉。
　　他们带着笑意，慈爱的注视着楚殊。
　　楚殊对上他们温柔的眼，不由恍惚。
　　多久了？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殊儿，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娘抱抱。”，“沈琳”弯下腰，张开手。
　　久违的画面再次呈现眼前，好似将楚殊拉回了六年前。
　　父亲没有死，母亲没有疯，正值盛夏，他们答应了两岁的他，一起在初一那晚去街上。
　　小小的他幻想着，想象灯笼挂满街头，舞狮舞龙游街表演，烟火缭绕之色，日日数着日子，期盼新年快点到来。
　　见楚殊站在原地不动，“楚逸”也开囗呼唤:“殊儿，你娘喊你呢，怎么不过来？”
　　楚殊从思绪抽离，依旧未动。
　　僵持一会儿，“楚逸”向他走过来。
　　楚殊向后退了一步。
　　“楚逸”止住，很是疑惑，“怎么了，殊儿？”
　　楚殊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楚逸”越发疑惑，正当他要开囗再问，楚殊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丁卯年的春节，你能带我去过吗？”
　　“楚逸”愣了一下，随后笑开，“当然能，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他向楚殊伸手。
　　楚殊沉默了一会，又看向“沈琳”，道:“能再讲一遍夕的故事吗？”
　　“沈琳”:“啊？可以吧，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夕的怪兽，每到腊月三十就出来祸害百姓，百姓不堪其扰，所以……”
　　“楚逸”想再过来，却在对上楚殊眼神时鬼使神差的停住。
　　见他没动，楚殊也不再理会，靠着墙坐下，闭上眸子，静静听着。
　　时间滴滴流走，白光悄然出现，偷偷覆上楚殊的手。
　　被覆之处瞬间红透，它正炼化楚殊的灵魄，却突然随着抬起的手，暴露在了他眼前。
　　原来如此。
　　爷爷他们估计也进来了，他必须得尽快出去。
　　他的手覆上蓝色灵力，将白光阻隔在外，后又抬眸，与“楚逸”四目相对。
　　趁他闭眼，“楚逸”和“沈琳”无声无息的向他靠近。
　　见他睁眼，“楚逸”略带尴尬，“我还以为殊儿睡着了……”
　　他不回话，“楚逸”又接着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去过春节吗？走吧。”
　　楚殊定定的看着他。
　　少顷，他将覆满异界之力的手放在地上，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他的回话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今年，是癸酉。”
　　“沈琳”和“楚逸”皆是一愣，故事戛然而止，他们也逐渐模糊，整个空间都寸寸龟裂，破碎成千片万片。
　　楚殊在青龙关睁眼。
　　他站起身，环顾了一圈。
　　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
　　云凌！
　　他心中一惊，一转头，便看到了云父云母身前的她。
　　他看到她身后聚集的规则之力。
　　不是之前一块块的白点，是一整片连成面的白光！
　　不好的预感兜头罩下，他厉呼出声。
　　“你在做什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