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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千帆 ...

  •   “听说六扇门新招的捕快,是个红衣女娇娥,不想去看看?”

      花木扶疏间不知谁这么问了一遭,那闲倚苍松的清秀少年懒懒“哼”了一声:“用不了多久她就得走。”

      “她和我们不同,用不着城东城西、天南地北的乱跑。”那人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听说是个官家小姐,来体验民生的。”

      “那你还问我去不去看?”随着少年伸了个懒腰,一头如水的冰蓝色长发从肩上滑落。

      “听隐蝠说是个绝色。不对,好像只要是个女的他能说一句‘绝色’——哎,你又该剪头发了。”

      白凤白了他一眼,以示抗拒。

      墨鸦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沓海捕文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头儿给的任务。”

      “又是他?”白凤从墨鸦手里抽出一张,粗略扫了眼,“这次又要去哪儿抓?”

      “目前我们的任务,是贴海捕文书。“墨鸦尴尬一笑,纠正他。

      “倒是轻松的很。”

      “大案破不了,小案又不用我们出手,每月无所事事还能拿银子,这捕快当着可真清闲。”墨鸦由衷感叹,虽然捕快的俸禄少之又少。

      两人边说着出了东苑。偌大的庭院中,栀子花被夏风刮了一地,一群人无所事事,围成个圈谈天说地。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白凤抱臂而立,隔着堵人墙他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直到一人脚下生风,径自穿过那六扇巧夺天工的黑漆大门后又绕经东便门:”你们都没事做了吗?围在这里闲聊?”

      “头儿来了。”大块头无双率先听到,回头压着嗓提醒众人,“头儿早上好!”

      众人先是一静,而后强憋着笑意,一一向来者抱拳行礼:“头儿,午饭刚做好,一起吗?”

      捕头用余光轻瞥了眼无双,不怒自威:“不必。”

      白凤注意到,捕头那总是一丝不落的绾在乌纱帽里不合年纪的银发,今日却滑下几绺绕在了耳后。皂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点子。

      卫庄站在千沟万壑的青石阶之上,居高掠视一圈七人:“不管你从前身份有多尊贵,既然到了六扇门,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新来的小姑娘对他的话奉令承教,环顾周围几人皆是将长发束在脑后,当即卸了头上的金簪银钗,一头黑锦秀发甫一落下,又被她折来的木枝束了上去:“六扇门赤练,见过捕头!”

      一套行如流水的动作给无双看呆了半晌,手里盛着稀饭的碗悄无声息地溜出人群,停在白衣少年跟前,流了他一鞋的汤汤水水。

      墨鸦眯缝着眼,看了许久,终于将少女容颜一览无余:“这个我打九分,少一分扣在了没有那种饱经风霜的韵味。”

      能让墨鸦打出九分高分的女子不多,可白凤现在压根没心思去琢磨那姑娘到底什么模样,满脸嫌恶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尖,向后退了小半步:“喜欢饱经风霜的你怎么不去找紫兰轩鸨母?”

      少年语出惊人,墨鸦猛敲了敲他的脑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去过紫兰轩?”

      “别多想,我是去干正事的。”白凤别过脑袋,正打算回东苑换上他前两日刚洗的鞋,又被那抹黑影拉过,眼神揶揄:“哪个男人去那里不是说干正事?”末了还意味不明地笑几声,彻底把少年惹跑。

      临了,白凤往东苑后宅而去,听到卫庄叫到墨鸦:“张贴海捕文书的任务,就交由你了。”

      “您把我们培养成最锋利的鹰犬,就为了让我们去贴通缉令?”墨鸦扬了扬手上厚厚的一沓纸,“做无用功罢了。”

      “不劳而获惯了,上街走一趟都觉得为难?”卫庄无奈一笑,视线再转回赤练时,表情又骤然跌入冰谷,“你不妨跟他们一起去。”

      赤练喜出望外,目送卫庄从西便门离开。

      “喂,赤练是吧?”墨鸦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她来个下马威。

      “请指教……”思绪一下被拉回,赤练静候下文。

      “换套衣服吧,你这身太扎眼了。”顿了顿,“你不会没有别的衣服了吧?”

      “有是有……”但貌似也很扎眼。赤练短暂地懊悔不该瞒着韩非先斩后奏跑来六扇门当差,否则以他的细致程度,定会帮她把行囊打点好。

      “算了算了。麟儿,你带她去北苑找套旧衣服,将就将就吧。”

      于是就有一个容貌俊俏的小姑娘朝赤练而去,见她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看,轻笑道:“别看我今日长这样,明日你就不一定认得出我了。”

      墨鸦一旁补充:“这是麟儿,擅易容术。”

      “她……还是个孩子吧。”

      “年龄也可以是一种很好的伪装。”麟儿插道。

      六扇门果真是藏龙卧虎。

      正院东、西、北方向各开一个门洞,西、北两方向分别对应着后宅里的西苑与北苑,正东过去则是炊事房与膳厅。

      赤练一一默记,指了指一座琼楼玉宇的建筑:“这就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吗?”

      话一出口,麟儿噗嗤一笑,反问她:“这是州县官住的地方。”

      显然赤练还没适应“贱民”这个新身份,哑着嗓子点了点头。可一想到每天要回家面对韩非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臭脸,又试探性开口:“那你方才说的东苑呢?”

      “那里闹过鬼,平常没人敢住,素日里便被墨鸦占着——你莫非也没有家?捕头在飞鹤桥头租了一处院子,我和无双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住在那儿。”

      说到“无家可归”时,麟儿眼中隐有哀色:“等到申正散班后,我带你过去。”

      “谢了。”

      后来的一刻钟里,麟儿墙角边的竹篓里拎出一件黑底蓝边的布衣和一套丝棉类材质的外套式罩甲。赤练接过时隐约能闻到一股酸味,一问才知道这是某个差役穿完没来得及洗的衣服……

      六扇门里稠人广众,但自从赤练穿上这身衣服后,所有人都对她望而却步。

      墨鸦坐在石凳上摇着通关文牒扇风,见白凤赤练二人同时走来,吆喝了声:“白凤,上街玩去咯!”又扯过白衣少年,“怎么去这么久,人家赤练衣服都换好了你才来。”

      “我顺便把鞋洗了。”听到“赤练”这个陌生的名字时,白凤回头看了眼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女——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大概是六扇门的衣服自带江湖气息,少女眉眼间不仅有小女儿家初来乍到的忸怩姿态,还有几分飒爽的英气。

      如果没穿着那身酸臭的衣服,白凤对她的初印象或许会更好一点:“明明昨日新领了几套衣服,为什么不给她?”倒不是真心想为赤练打抱不平,只是单纯闻不惯这种味道。

      “这是头儿的意思。”墨鸦小声耳语,送他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少年不说话,只是步伐变快,悄无声息地拉开与赤练的距离。

      一行三人才出了西便门,赤练自知尴尬,便提出要分头行动。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墨鸦迟疑了会,跟上已走远的白凤。

      赤练无奈的目视他们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二)

      以宫城为原点,左右分别是阜成门与朝阳门,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云集着不少老老少少的商贾。不论早晨还是夜晚,都是一副乐声喧天的派象。

      “抓获此人者,悬赏五百……万两银子……?”朝阳门一带被糊满了海捕文书,赤练正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一个少年从背后凑了上来,不可置信大喊,“什么人值五百万两银子!”

      少女狐疑地偏过头,见一橙发少年啧啧称奇,手舞足蹈:“原来就是那个传说中偷遍天下无敌手的盗王之王柳下先生啊——六扇门、锦衣卫抓了他近半年都一无所获,这五百万两银于他而言倒是理所当然!”

      “怎么,你是他的小迷弟不成?”一瞬间赤练觉得眼前痞气十足的少年就是通缉令上的盗王,可他们之间二十来岁的差距一下子打消了她这莫名其妙的念头。

      “不是不是!”少年连忙辩解,后有讪讪一笑,“哪儿敢跟朝廷作对呀……”

      少年说罢,不着痕迹的倒着退向身后人群涌动的坊市,倏忽转身,飞快地跑起来。

      “至于吗……”“朝廷”二字可真能唬人。

      赤练兀自发发牢骚,拨了拨被糊得粘稠的手指,正准备原路返回六扇门,一道鬼魅般的白影从她面前疾速掠过,转瞬即逝,把墙上的海捕文书吹得嗒嗒乱响。

      电光火石间,赤练也追随白凤的步伐赶了上去。不过那人身轻如燕,一下跳上房檐,她便无可奈何了。

      飞檐之上,烈阳之下,两人疾如风,轻如鸟。那白衣、青袍随风而动,翻飞不定。

      行至朝阳大门前,橙发少年突然攀上角楼一跃而下,犹如浮光掠影,在守城侍卫的眼皮底下,随着出城的商贾平民溜之大吉。

      不久,墨鸦站定赤练身侧,朝远处悻悻而归的白衣少年勾了勾手:“有线索了?”

      “那人或许和盗王有关。”白凤也说不上来撵着橙发少年跑的确切动机,直到看到他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熟悉的知觉。

      “我当时也怀疑过……”赤练豁然开朗,正要往下接,却被白衣少年厉声打断:“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拖住他?”

      “六扇门办案讲究有理有据,仅仅因为主观上的臆想就去抓捕一个无辜的平民,这和劫犯暴徒有什么区别?”

      白凤隐隐被刺了一下,那幽邃的眸子一下波涛汹涌,像是覆在上头的薄冰融化后终于露出本色:“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这是捕头的原话,我看你对他言听计从,怎么光把这句当成了耳旁风?”

      注视到赤练慢慢发青的脸庞,白凤感到一丝快意:“还是说,你不具备这个实力?”

      “白凤。”墨鸦呵止了他的后话,不由分说地箍着他往回走。

      赤练何时受过这种指责,不甘与怨怼争先恐后地灌入掌心,刹那间,链剑如龙飞凤舞,血珠如额间朱砂……

      白衣少年瞬间转过身,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审视着那柄出鞘之剑。

      赤练痴痴地看着那白衣上溅落的血色。链剑的末端,被白凤卷在手心:“……”她只是想示示威,没想到链剑却突然脱离掌控,甩向了白凤。

      “追捕犯人办事不力,暗算同僚倒很有一套——迟早打消当捕快这个念头吧,别辱了六扇门名号。”

      像是绽开的绛色红莲滴滴血珠,坠落在朝阳大街的石板路,连成的一条蜿蜒斑驳的血路,通向渐行渐远的白衣黑裳与玄妙无穷的六扇门。

      一只毛驴啪嗒啪嗒地超过赤练,领先着几步的距离,赶驴人转过灰黑的头打量了她一眼,犹豫着开口:“你是……红莲小姐?”

      “你认得我?”赤练倾着头打量着这个素昧谋面的赶驴人。

      “韩家红莲小姐,谁会不认得——韩公子让我给小姐传个话,这几天府里不太平,小姐在外头避一避。”赶驴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是尊与卑的界限,“下午时小人去了趟六扇门,没找到小姐。不过幸好为时不晚!”边说边掏出一个翡翠扇坠。

      赤练认出了那是韩非的信物,心头咯噔一下,不安蔓延四肢百骸:“谢了,老伯这几日好生在家待着。”话音未落,抛出一袋银子,一把夺过扇坠,朝府里奔去。

      “小姐不可!”赶驴老伯在后追赶,扯着嗓子喊了几遭,可非但没制住赤练,还引来了一个面色阴郁、衣衫褴褛的青年的目光。

      夏日的京城晚得总是很慢,往常早该黑了的天此时还闪烁着橘黄的光,落日的余晖从东直门北墙移到韩家大院外的一溜树冠上。

      四下无人,赤练娴熟地攀上树顶,院中除了韩非独自小酌,再无奇异之处。

      想来韩非让自己别回府应不是空口白话,赤练决定另寻一处隐蔽地方,小心地挪移至房檐上方,借着茂密的木叶与喧嚣的蝉鸣掩盖踪影。

      “红莲,我都看到你了。”

      韩非对于这些小把戏早已司空见惯,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琼浆玉露丝丝缕缕地从玉壶倾泻至酒樽中,目不斜视。

      “哥哥!”赤练一跃而下,小跑至韩非身侧,支着脑袋不解,“府里出什么变故了,为何不要我回家?”

      韩非终于抬起眸子,温柔一笑。

      “这京城有太多的变故,不管遇到什么我都愿意同哥哥一起面对!”以往韩非喝酒是为了取乐,而这次却是为了浇愁。

      “哥哥自会解决——幸亏你来得晚了些,那群人刚走。”紫衣俊郎拉着赤练坐下,把玩着心爱的酒樽。

      “莫非是李斯党羽?”赤练皱了皱鼻头,“还在因前几天我打伤礼部赵逸之怀恨在心吗?”

      “怀恨你倒不至于……”韩非很想说其实李斯真正的目标是自己,又怕红莲担心,“说到底,他们拿不了我怎样,只是怕你被污言秽语脏了耳——卫庄兄的建议是让你先在外躲一阵子,风头过了再回来。”

      “躲?”赤练对卫庄用的这个字怏怏不平,“分明是赵逸之强抢民女在先——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凭什么要我躲?”

      “凭他的身后是尚书,是赵高,是李斯。”态度不过强硬了一会,又软了下来,“红莲你从小对朝局不闻不问,自然不会明白这背后的盘根错节。”

      赤练一怔:“你曾说,朝堂如战场。”酒樽被赤练夺去,一饮而尽,“是我不懂事,让哥哥孤军奋战这么多年……”

      “诶喂!”素来不会哄女孩儿的韩非犯了难,胡乱地抹开赤练眼角的泪痕,手指触及她护腕时却蹭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再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酸臭味,恶心得他一蹦三尺高,“这才出去半天左右,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落魄样的!”

      于是赤练如饮醍醐——韩非不是不嫌弃她身上的味道,而是方才有酒香掩盖,心又有所思,才没注意到这。

      “不知到底该不该庆幸你偷跑去了六扇门……”韩非无语扶额,几乎是把赤练轰回房间。

      撩开珠帘,紫檀木的浴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热气蒸腾,散发出如轻纱般绕目的云雾。赤练把换下的粗麻与罩甲嫌弃地丢到一边,浸入温热的水中,洗去一身铅华。

      然而安逸不过三秒,浴盆对着的海棠纹木窗有抹瘦长的黑影晃了晃,然后消失不见。

      韩府人少,除了韩非赤练不过三三两两侍从婢女。

      “谁在外面?”到底从小习武,惺忪的睡眼瞬间睁开,立时披好便衣,伸手够来置物架上的链剑。

      当然不指望窗外的刺客能回答自己。赤练主动出击,链剑隔着窗户的油纸一刺一捅,剑锋迅速穿头薄纸,寒光乍现后开出血色的花,一路沿着锋面倒流至剑柄。

      窗外那人做无用功地挣扎了几下,重重落地。赤练乘胜追击,破窗而出,一柄软剑如蛟龙出海,划破夜色的宁静。

      “小姑娘剑法不错哦。”窗外,青年男子压着兜帽,唇周的胡渣子连着面上的泥垢一片灰黑,一身破洞道袍,衣摆下赫然是赤练不久前会别的拉驴老伯,老伯的额心,流着与链剑同样的血。

      “与你何干!”赤练仿佛被雷击般怵了一下,长忍???,脚尖在窗棱使??点,轻盈的??飞跃?起,链剑凌空朝“乞丐”扑去。

      而那活似乞丐的正是柳下大盗,只见他双袖一振,两只骨节分明、青筋暴起的双?抓向冲来的少女。伴着?声绵长的撕裂声,他不耐烦地肘击击歪少女头部,轻声叹惋:“你莫非是怕老夫不够凉快?”

      柳下一手叉腰,看着自己那被撕碎的衣襟缓缓落下,一手捏住剑端,二指不过轻轻一拧,赤练便感觉手臂一阵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感觉害得她链剑差点脱手而出。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何故擅闯我韩府?”虽暂处下风,气势上赤练却不肯败落。

      “盗贼来偷东西,能为了什么?”柳下抬手,向后捋开掩面的墨色兜帽,一张历尽沧桑的脸上,嵌着一双鹰隼般的黄瞳。

      “柳下大盗?——你不是每次行窃前都会将任务目标公之于众吗……”

      “这次只是来报个私仇。”柳下说完甩开链剑,左脚掌在地上猛??踏,??轻盈的逼近赤练,“听我那乖徒儿说,六扇门新来的女捕快在朝阳门贴了我满墙的通缉令,那画像还奇丑无比,不肖老夫飒爽英姿——这不,特来讨个公道!”

      他双??顿,借着地上拉驴老伯的尸体而起,??霎时拔?数尺,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稳稳??,?袂飘然:“下次再让老夫看见那么丑的画像,没命的可就是你了。”

      “重点是画像吗?!”午时在朝阳门见到的橙发少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来,一袭月白、天青对襟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经少年这么一提醒,柳下又旋身而来,轻咳几下:“别再贴没用的海捕文书了,老夫最讨厌被别人关注。”

      “死又如何?”檐上一老一少的两人的谈笑风生,在赤练眼里无比讽刺,“哪怕身亡命殒,我也定要将通缉令贴满整个京城,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总会有人记得你,记得你奸淫掳掠、谋财害命!——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她蹬着粗糙的树干,几步飞上房檐,抡动起右臂,??的链剑向柳下猛然刺去,出??快?狠,剑风凌厉,呼呼作响。

      柳下左右闪身,轻巧躲开,面上不露声色,却稍稍对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感到棘手。

      “禁军来了就不好走了。”橙发少年在一旁无所事事,茕茕孑立,看他们斗了约有七八个回合,催促道。

      “哼。”柳下也明白是时候抽身了,几个闪身与赤练拉开距离,扬长而去,“妮子勇气可嘉,不怕那帮废物禁军来之前就死在老夫手里?”

      “吾心向往之,虽九死其犹未悔。”

      柳下蓦然回首,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少女身躯战栗,目光却坚胜磐石。

      “好一个不悔!要不是老夫已有阿跖,都想收你为徒了。”最后若非柳下口中的阿跖扯着他这把老骨头火速撤离韩府,二人极有可能与禁军缠斗不休。

      禁卫军迅速包围了整栋韩家大院,韩非小心翼翼地搀着浑身直打颤的赤练下了房顶,怀中人思绪凌乱,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宪卿,人往西南边跑了!”

      西南边乃宫城方向,而同样驻扎那方的便有紫兰轩。眼下城门已关,他们极有可能会在鱼龙混杂的紫兰轩中休养生息。

      到底心有牵挂,韩非叮嘱为首将领:“紫兰轩稠人广众,歹徒穷凶极恶,指挥使务必以百姓安危为重!”

      “韩大宪卿言之有理——所有人,一切听我号令,切忌激怒歹徒而累及无辜。”将军说完,领兵而去。偌大的院子归于寂静,隐约一声狗吠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给这灰蒙蒙的天地间平添丝睡梦般的阴郁。

      “九哥。”赤练突然戳了戳紫衣少年,清澈如水的眼眸在月光下覆上一层探究之意,“我也要去。”

      “这事交给禁军就好了。”韩非不想再让赤练赴险。

      她恍若未闻,斩钉截铁道:“我是六扇门的捕快,追捕逃犯,亦是我的职责。”

      偏生她就是个犟到五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女子,韩非苦笑着摊开手,一如既往:“去吧,小捕快。”

      得到韩非应允,赤练回房换上一身看上去最像紫兰轩常客的风流公子装扮:“祝我将大盗缉拿归案。”目中的喜色像夜空中盛放的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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