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溺》月染竹肆

2、第一章 无解

　　清晨的阳光透过参差的树叶，斑驳的光影落在栅栏边鹅黄色的猫窝上。小院里几株盆栽开的正好，为寂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活力。
　　“袅袅，把牛奶喝了再走！”
　　温澜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冲门口着急忙慌的女孩儿喊着。
　　“不喝了，姑姑。我要迟到了！”温袅单手拎着书包，半弯下腰正在穿鞋。她嘴里叼着一片面包，说话含糊不清。
　　“姑姑再见！中午要吃水煮鱼片！”
　　她穿上外套，把面包塞进嘴里，一边开门一边喊。
　　“知道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温澜打开早间新闻，靠在沙发上，嘴里嘟囔着，“都高三了，还天天迟到，唉。”
　　温袅背好书包，摸了摸猫爬架上正懒懒晒太阳的橘猫，“小呆，乖乖等我回家哦。”
　　院外，少年靠着老槐树，斜挎背着书包。他穿着整齐的校服，领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白皙的肌肤。他头发有些凌乱，碎发半遮住的眉眼清隽如池，似凝了满眸初阳，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院里正往外走的女孩。
　　温袅从院子中走出来，关上门，转身冲他招手。
　　“袅袅，早！”谢临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他弯弯唇角，整个轮廓好似冲动起来。他眼眸清澈，满是少年稚气，两个小小的酒窝中似浸满了春光。
　　“不早了，我们走吧！”晨风轻拂，几缕碎发被风吹起，轻撩她的脸颊。朝阳淡淡的金光打在她的脸上，能明显看出脸侧的细小绒毛。
　　太阳渐渐升起来，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也照亮了亿万学子的前途。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少年少女打闹着，渐渐融入了晨光中。

　　“报告！”
　　门外传来女孩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正在讲台上进行长篇演讲的班主任老齐思路被打断，一脸无奈的转向门边。
　　“温袅啊，第几次了？”老齐从讲台上走下去，站在门边，向外探出半个身子。
　　“报告老师，路上有个老爷爷过马路，一看到我就想起了我的爷爷。出于对中华民族传统孝道的传承，孝顺的我就下去扶了，所以就迟到了。”
　　“成，每天理由都不一样是吧，”老齐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想你爷爷了对吧，1000字作文‘我的爷爷’，就在外面写吧，写完了交给我。”

　　教室里一片死寂，补作业的补作业，睡觉的睡觉，听歌的听歌。
　　老齐早读前训话半小时是常态，只要没人太过分打扰到台上的演讲，他通常是自说自话，表演得尽兴。台下的人爱干嘛干嘛，反正他近视，看不清。
　　“温袅又迟到了，猜猜她今天找的什么理由？”
　　花瑾在“欢天喜地五仙女”群里冒了个泡。
　　[呵呵]：谁知道呢？小鸟儿天天迟到，要真是只鸟她早饿死喽！
　　[曲喂喂]：常态，常态，不慌了。谁知道她写了多少个1000字了？哈哈！
　　[开心的小鸟]：@呵呵 我前天可没迟到！还有，曲薇，我写作文的次数有你考第二的次数多吗？花花，你好好听讲，别有事没事冒个泡。
　　[南枝]：……
　　[一朵美丽的小花]：哦。

　　“我刚说到哪了？”老齐重新站回讲台上，清了清嗓子。
　　一片沉默……
　　“……”老齐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准备发功。
　　与此同时，年级主任顶着个地中海，腆着大肚子在窗边晃悠了有一会儿了，他时不时靠近窗户来个贴脸开大，咳嗽几声制造响声，奈何他这么努力地刷存在感，不仅老齐没看见，连窗边专心听歌看漫画的徐彦也没注意到窗外的动静。
　　生活不易，主任叹气。
　　温袅紧贴墙站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敌不动，我不动。
　　她这样想着，突然就挺想笑。
　　“哎，同学……”
　　温袅吓了一跳，她压下心中翻涌的笑意。还是被注意到了，她任命的转头，入目便是主任帅气的秃头。

　　“都别趴着了……”老齐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无奈的继续说：“同学们，知道你们天天听我念叨很不乐意，那你们换位思考一下，我天天讲这些大道理，你们还不听，我乐意吗？”
　　他讲完最后一句，就让大家起立读书。
　　“那个……”敲门声再一次传来，和它一同传进来的，还有温袅的声音，“齐老师，年级主任找您……”

　　早读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许多同学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沉睡。理科班的女生相比男生要更加努力，更何况身在重点班的女生，她们一下课便拿出资料开写。
　　温袅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老齐在安排座位方面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为了防止影响学习，所以女生们两两同桌，分布在教室各处。
　　“呵呵，夏呵呵！醒醒，写作文了，快点。”温袅凑在夏荷韵耳边说。
　　“……”夏荷韵不情愿的往一旁挪了挪。
　　“晚上请你吃火锅……”温袅话说了一半，余光瞄见窗外一个颀长的身影，她放下书包，走出了教室。
　　“嗨！”温袅冲他招手。
　　谢临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粥，转头冲她笑。他举着粥，递给温袅。
　　“给，你今天早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喝点粥垫垫吧。”
　　温袅伸手接过粥，“谢啦。”
　　“谢临，给你个练笔的机会。”温袅吸了口粥，温度刚好。
　　“袅袅，你不会又被罚了吧？”谢临一针见血，却又无可奈何地说。
　　“小谢同学，求你了。江湖救急啊，我还有作业没补完呢，下次我一定……不，没有下次了。”温袅耍赖道。
　　“那，这是最后一次？”谢临迟疑地说。
　　“当然了，你还不信我？”温袅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题目是《我的爷爷》，1000字。加油！要上课了，我就先回去啦！”
　　温袅把他推向楼梯口，转身飞快的跑回班里。
　　谢临转头看向温袅的背影，高高的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一眨眼，女孩就溜回了班里。他叹了口气，转身向楼梯走去。
　　高二和高三在不同的两栋楼，但高二理（2）班的窗户正对着高三理（1）班外的走廊。
　　谢临坐在窗边，看向左侧的教学楼。高三理（1）班第一节是物理，女老师站在讲台上，低头翻找着什么。再往后，中间第二排右边的女生就是温袅。她有些近视，看不清黑板，从一旁拿出眼镜戴上。
　　谢临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恍神。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谢小临牙牙学语的时候，温袅已经上幼儿园了。
　　当3岁的谢小临开心地去了心心念念的幼儿园时，却发现温袅已经上小学了。
　　她比他大3岁，这3岁，便是一道永远跨不过攻不破的屏障，让谢临只能永远追赶，永远仰望，却永远无法真正陪在她身边，参与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他三年级开学之前，在家中哭闹了两天。
　　绝食，哭闹，拒绝沟通，他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谢父谢母托了许多关系，帮谢临跳级。
　　可当他出了考场在家里翘首期盼的时候，等来的，只是“一次只能跳两级”的结果。
　　就这样，本来该上三年级的谢临，在开学那一天去了五年级。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远远的看着温袅的背影，无法真正融入她的世界。
　　既然这样，那就以时间为约，向无解题求解，永远融入她和她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