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型日落》帝子金陵

5、日落

　　十中的课程向来紧凑，会一直上到周日上午，然后下午放半天回家，以便住宿生回去收拾换洗衣服，一个月才放一次月假双休。
　　因此当家教补习结束时，已临近周日傍晚。
　　“坐车回去？”白雨望了眼窗外的天色。
　　“不算远，走回去就行。”天色微沉，池霖摸出手机一看才六点半，走回去也不过七点多一点，索性不叫出租，正好散散心，之前想起往事有些沉甸甸的。
　　“那正好，我闲着没事干，马上我妈也回来了，不想和她待一屋，不然又得吵，我陪你走一段。”白雨径直拉开鞋柜门，池霖反应过来时白雨已经系好鞋带从地上站起来。
　　“不用。”池霖垂眼望着门前散落的几双鞋，换鞋的手指一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把鞋带绑好。
　　有些事只有自己才能想明白，那些心事不能放在台面上，那里没有春风，那里不在阳光下，那里山止海平，许不下海誓山盟，来往皆是车水马龙，耳边的声声，都是那一句珍重。
　　“那你陪我？”
　　白雨嘴上问着，实际上已经站到了门外，拿着钥匙在手上转啊转。
　　“不陪。”
　　“那没办法了，我俩正好顺路，走吧。”白雨拍拍池霖的肩，钥匙在池霖的肩膀上哗啦啦的响。
　　池霖彻底无语，知道今天是别想甩下白雨了，只好认命地背起包。
　　“走吧。”
　　十中坐落在开发区，周围什么都有，有新建成的商业区，待拆迁的废宅，以及老城南那一块盘虬交错的老街。
　　白雨家就住在老城南的一条小巷，要走到池霖家，要穿过整个老城南，以及。。。。。。无数条小吃街。
　　好在老城南不大，只需要走几步路就到了。
　　但是架不住白雨走一步停三步，在每个小吃摊前都要驻足看两眼。
　　池霖不管白雨停多久，只顾闷着头向前，白雨只好放弃再吃一顿烧烤的打算，小跑着跟上来。
　　“唉，明天又要回学校了。”
　　“不然呢？”
　　“不想上学。”
　　“打架的事杜家伟还没找我，我更不想上。”池霖无语道。
　　“作业一个字没写啊。。。。。。”白雨继续哀嚎，他俩一放学就赶过来上课，现在刚空出时间，确实没功夫写作业。
　　“英语三张卷子，数学两张，物化生各一张，语文政治历史发了整整一百道的选择题，地理倒是没布置书面作业，但是地理老师项燕明确说了要抽查背书，又要花上不少时间。”白雨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越算心越凉，估摸着今晚不熬到三点是睡不了觉了。
　　池霖还在想着心事，没注意白雨的动静，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正好听见白雨在鬼哭狼嚎。
　　池霖：“？”
　　“不对啊，这么多作业，你觉得二十班那群人会写吗？”白雨突然间恍然大悟。
　　老师布置了就一定要写吗？
　　池霖点点头。
　　“那群人会写？”白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池霖拿出手机晃了晃，答案都在班群里传了好几轮了。
　　“。。。。。。靠。”
　　白雨骂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前面是不是吴因？”白雨突然伸手一指。
　　池霖看了一眼，立即和白雨同时默契地换了条路，在校外遇见同学总是很尬，与其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尴尬，不如换条路躲过去。
　　可惜已经晚了。
　　“池哥！白哥！”远处烧烤摊里一处露天桌子边的男子站起来大声招呼着，手中还举着一串烤肉。
　　白雨刚才想吃的时候没吃到，现在想跑却坐在了烧烤摊里，白雨一瞬间觉得有时候不认命不行。
　　吴因是二十班里为数不多想学习的，但是奈何他脑子不够用，实在学不进去，于是天天白哥池哥的想取点经回去，可惜白雨池霖两个人教了几遍，他还是老样子，该不会的还是不会，以至于白雨池霖都有点怕他，平时都躲着走，教了学不会浪费时间，不教又不好意思拒绝。
　　好在今天周末，难得的短暂假期，又在喧闹的烧烤摊，想来吴因也不会煞气氛的请教什么题目，白雨想到这心情瞬间好不少，脚步都轻快许多。
　　“池哥，白哥，你们吃过了没？今天这么巧得好好吃一顿，我请客！”吴因大气地拍拍胸脯，已经临近七点，想来应该都吃过晚饭，加几串烧烤，一扎啤酒应该就差不多了，又能卖个人情又不会花太多。
　　吴因已经顺手把新加的串点了，然后就看见白雨池霖两个人同时缓慢用力地摇摇头，只好又把服务员叫回来又加上许多。
　　好在他虽然成绩不行，但为人爽快，平时就讲究一个义气，出门在外又很大方，在二十班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都混的很开，因此只是稍微楞一下就拉着白雨池霖一起喝酒。
　　“王伟那小子又谈恋爱了，玛的。”酒过三巡，吴因猛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拍，愤愤不平地喊着。
　　“？”
　　“人家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白雨池霖双双无语。
　　“老子也想谈啊！”吴因恨恨地又开一瓶啤酒，酒星子四处飞溅。
　　“我和你们说，隔壁班丁果是真好看。我迟早追到。”
　　白雨喝完易拉罐里最后一点啤酒，随手丢在桌上，拍了下吴因肩膀。
　　“想法不错，哥们，但是你俩不适合在一起。”
　　“靠！哥你这话太伤人了，虽然吧，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你这样直接戳穿还是心痛啊哥。。。。。。”
　　说着，吴因还手舞足蹈地将双手捂在胸前作扎心状，一脸痛苦的样子。
　　“不是，你叫吴因，她叫丁果，你听过兰因絮果么。”白雨说一半突然卡住，意识到吴因语文三四十分的人怎么可能听过这个。
　　“听过。”吴因突然用力地点点头。
　　“我妈就叫吴兰絮啊！”
　　白雨没想到这出，摊摊手，顺便以喝醉的名义随意将头靠在旁边池霖肩上。
　　“你俩都凑成兰因絮果了，走不远的。而且你现在离在一起只差认识了吧？”
　　“哥，我不会用什么兰因絮果，我只知道有因就有果。”吴因郑重地一字一顿说道，然后一仰头把剩下的酒全干了。
　　“白哥池哥你俩这么帅就没有喜欢的女生？光我知道的我们班的就有至少三个喜欢白哥，五个喜欢池哥。”
　　女生吗，白雨想了想，还真没想到有哪个喜欢的，他平时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池霖旁边，想到这，白雨不禁看了眼池霖。
　　然后，两人目光正好穿过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瓶对上。
　　池霖躲闪着移开视线。
　　夕阳缓慢的一点点落下，将老城南镀成了金色，照得两个人间气氛有点暧昧。
　　白雨突然觉得池霖的眼睛真好看，可惜这双眼睛现在不在看自己。每一场日落都在不断地苍白，不断地褪色，一直白到看不清月亮，小雨，还有单数。
　　而你的眼睛落入所有春天的总和，落日太幸福了，远没有我来得深刻。池霖垂着眼睛，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