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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6 暴怒 ...

  •     华京府。滕立刚进门就踩了一脚碎片,看着像厅里那个高的青花瓷花瓶,一地摔砸的狼藉,越往里走,淫靡夹杂着痛叫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他抄着兜走进大厅,看到这幅场面忍不住哼笑出了声。

      滕纪东饥不择食,丧心病狂。小保姆围裙还半挂在腰上,一只白袜在脚上晃悠,身上白嫩处都是被掐出来的的鲜红指痕。整个人悬在在沙发边上,摇摇晃晃,痛哭不已。

      地上是打翻的茶具,毯子上都是渗透的水渍。

      小保姆看见滕立像看见救星,痛苦的脸上挤出一丝祈求,双眼死死盯着滕立,一半的脸蛋上分明的巴掌印。

      滕立倒是放慢了脚步,把那目光接了个彻底,不仅没动作,反而用戏谑的目光把小保姆浑身又看了一遍。

      远远地,他冲绝望的人做了个口型:“辣。”

      “看个几把看?!怎么,你看硬了?”

      滕纪东喘着粗气,叼着雪茄一边动作一边冲儿子骂。

      “跟你比不了,你老当益壮。”

      “去你妈的!”

      滕纪东萎了,一脚把小保姆踹到地上,对方摔到一堆碎片上嗷嗷尖叫,带一身血往楼上跑。

      见他这么暴躁,滕立倒是不想上去了,去酒水厅拿了酒,挑了个滕纪东最不乐意喝的倒了一杯,放了冰块,慢悠悠地给他递过来。

      滕纪东裤子提着一半,东西软趴趴的。烟抽得很烦,手里把玩着雪茄剪恨不得夹断根手指让心情舒爽舒爽。

      这些天一进公司无数人等着他,一张张嘴一张一合的尽说些让人去死的话,要债的更是堵到他办公室门口,弄得他挺长时间打促去那一层。

      换到二十多年前,妈的,一人一刀全都捅死扔海里。

      更烦的是,朱颜个小婊子找不到了。卷了他那么多钱,现在见他快不行了,就开始玩消失了。他找了几天没消息,公司的事弄得他焦头烂额分不开心,天天不是整人就是摔东西。

      酒推到面前,滕纪东口干,拿起来就喝,发现味不对,额头青筋暴起,老脸通红,大手直接把酒杯上半部分捏碎,一晃眼冲着滕立就捅过去。

      滕立刚坐下,不齐的玻璃边缘狠扎进胸膛,先听到的是皮肉破开的声音,接着才是一股一股的刺痛,滑腻的液体一点点溢下来。

      有胸骨挡着,不然凭他的气头,给他心脏捅穿了也不是没可能。

      他被这种抽风式的暴打弄习惯了,反应挺平淡,但依旧疼得忍不住抽搐。

      滕纪东双眼猩红,浓眉倒蹙,一张嘴是烟酒味儿:“都他妈是你这个逼崽子惹事,老子当初根本就不想屌易世言,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才不得不去买他的人情,让他钻空子一步步爬到老子头上,现在老子要完了,你说,我弄死你行不行?”

      他一边说,手一边拧着劲,看着儿子在自己阴影笼罩下抖得像筛子。

      滕立咧着嘴笑,想到刚才的画面,觉得面前这老头面相滑稽得很。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左腿现出惊人的爆发力,一脚踹在滕纪东肚子上,他本就一肚子酒,没怎么吃饭,倒在地上吐了一地。

      这个以往光鲜亮丽,名震瑞川的企业家滕纪东,此刻光着屁股,裤子松垮,胡子拉碴地倒在呕吐物和茶渍酒渍中,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酸味儿。

      滕立深呼吸几下忍住尖锐的疼,殷红的血从摁着胸口的指缝中溢出来,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酒杯朝滕纪东过去,胳膊还没抬起来,地上的人突然冒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滕立的动作顿住。

      “二十几年了,这次可能真扛不过去了。”

      他的声音像被水浇的柴火,沙哑着没有实感,更没了刚才暴虐中的狠戾,也终于能让人从这声音中听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彻底失意。

      滕立没声响,一只眼冷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捏着劲儿的手慢慢泄了力。

      二人相对着沉默了几分钟,酒杯摔在地毯上和其他碎片碰撞,又闷又脆。

      “我找人给你安排出去,去南方,还是出国,你选,再给你留一笔钱,多少就那些,以后就当没这个家,也没这个爹。”

      滕纪东从地上起来,把扎进肉的玻璃拔出来,提上裤子重新坐回沙发上。

      滕立转过身,眸色极深,盯着父亲苍老的脸,心中一股异样的酸痒。

      朱颜给他的U盘还在兜里,这是一把给滕纪东执行死刑的枪。

      “爸。”

      他难得一叫,滕纪东抬起头,浑浊的眼冒出光。

      “你这个父亲,做得合格吗?”

      滕纪东马上皱紧了眉,刚才短暂的落寞消散,熟悉的狂躁又慢慢爬上他的脸。

      “什么玩意儿?放的什么狗屁。”

      他眯起眼,戴着粗扳指和名贵表的手指着滕立:“我当爹合不合格?老子刚刚说的话你当放屁听了是吧,我都他妈自身难保了还保着你,你他妈有脸问我合不合格?!”

      “你浑身上下穿的,用的,开的车,玩女人的钱,喘口气都在花老子的血汗钱,从小到大给你又擦多少次屁股?我上辈子杀人放火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就应该替老子去死!瞎眼的东西!”

      他越说火越大,音调逐渐拔高,楼上都听得见,后来的每一句几乎都喊出来的,屋里的回声搅乱中间的安静。

      滕立静静听着,脸上原本的平淡渐渐被发凉的笑意取代。滕纪东说完了好几秒,说得自己大喘气,滕立也只是淡笑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

      某团以希冀为燃料的小火苗,还没等燎原就被踩灭了,寒风彻骨,他的荒原寸草不生。

      他并不否认滕纪东给他花不完的钱和足以脱离道德和法律约束的资本,让他出生就已经被托举在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位置。

      可人啊,最痴迷的就是生一个自己的种,然后尽情地享受做皇帝的感觉,将自己的专横,偏执和不管合不合理的期望全都装进这个没法说话的容器里,只要还活着,身为父母就功高盖世。

      他们精神凌驾的资本并非自己付出多少,而是前人千千万万的父母付出的总和,他们心安理得收进囊中当作自己的功劳。

      滕立重新弯下腰,捡起那个破口酒杯塞进滕纪东手里,人站得笔直,胸口的血还在往下滴。

      “我不去南方,也不出国,欠你的都还你,现在弄死我,我保证不躲,爸。”

      滕纪东像在看精神病,手还真用了力,看这小子从容的脸又变得面目可憎。

      “滕纪东,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杀了我。”

      见对方没反过劲儿,滕立敛了笑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他很真诚,真诚地去邀请一个暴戾之人的冲动。他也是真的像就此把天生欠他的都还了。

      滕纪东眼睛瞪溜圆,鼻孔翕动,手颤抖着,忍耐快要支撑不住。

      “怎么?岁数大了变孬了?来啊,像你弄死我妈那样。”

      滕纪东浑身一激灵,脑袋瞬间轰鸣,咬着牙:“你他妈放的什么屁?你妈是犯哮喘死的你不知道?老子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救她你知道吗?命数定了,你怨我,我有什么招儿?难不成我陪她去死?”

      滕立轻勾一下唇角,眼尾的笑凉薄,瞪着眼点了几下头,表示十分赞同,差点就想感动得鼓个掌。

      “从记事开始,我身上从来没有完好过,小打小踹都不用算,我住了五次院,骨折三次,头都不知道缝过多少针,身上的疤也数不清,还有你在我身上灭过的十一个烟头。”

      他说着,更是摊开了满是鲜血的双手。

      “这些还是有妈拦着的时候,滕纪东,你养我,我也让你爽了,我不欠你。”

      他转过身要走,滕纪东满脸通红,青筋遍布,甩手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儿子身上,响声很闷。

      “反了你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打死你都该的!”

      滕立停住脚步笑了一声:“我不是要你来拿吗,你不是很擅长要人命?哦,不动手没关系,我迟早送给你。”

      滕纪东还在后面骂,他已经出了家门,找了私医处理了胸口的伤,肉被搅烂了,皮耷拉着,看着非常瘆人。医生给他缝了针打了药,纱布环绕着胸膛一圈又一圈。

      滕立默默受着,不吭声,身上都是汗,手脚的关节迸白。他一直盯着地上的一个方向,剩的一只眼跟另一只盲眼一样没有光亮。

      最后一圈绕完,他打开手机,给一直存着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绿色的对话框刚弹出去,页面被来电占据,是施祈。

      于槐成死了。

      滕立开车赶到成州,这次于槐成的家里来了很多警察,家里有焚烧过东西的痕迹。尸体已经送到鉴定中心,但死因却不是因为癌症,而是药物自杀。

      在临死前,他报了警,但警察赶来时人已经咽气了。法医在他的直肠中发现一个U盘,用塑料膜包着,里面有他的手写遗书和一些资料,笔迹鉴定为本人书写。

      就在昨天,于文佳去往英国的航班起飞,正式开始了她的新的人生。

      而于槐成在这个散发着潮湿朽木味儿的旧房屋里,被癌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几欲求死都为了女儿抗住了,今天终于无比轻松地解脱了。

      滕立久久盯着遗书中数次提到的“施蕴”两个字,在施祈家里,安静地坐了一整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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