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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怎么就想不开呢? ...

  •   小雪的夜晚总有细碎又轻微的沙沙声。
      山鬼花钱在掌心转了第七圈,依旧翻倒在字的一面——表白失败。
      封项阳一张脸阴着,他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桀骜不驯地支棱着,人架着腿在椅子三个坐着,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确定?”
      花钱挣扎一样弹动了两下,被从碟子里抽出来附在花钱上的碟仙威武不能屈,决定就是不翻面。
      封项阳,百思不得其解。

      迟熠明明是喜欢他的,至少不是无动于衷的,之前兴许还有不确定,但今天那向他侧过来的奶茶、那强自镇定时通红的耳朵尖和眼底的亮光都说明迟熠是喜欢他的,但却又在回避,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但这会儿,封项阳占卜,七次,七次都是表白不成功。
      碟仙这种玩意儿,一个字一个字测未来事件那就是赊菜刀的一个样,不能说准也不能说不准,全看如何解读,但占卜个“是否”一般还是准的。

      封项阳叹气,瞥了眼关着的卫生间门,此时里面水声未停迟熠还在洗澡,比之前慢了得有七八分钟。
      封项阳就去敲门调侃:“还没洗完?躲里头干什么坏事儿呢?”
      迟熠正借着水声遮掩给孙广宁打电话呢,被这一喊脚底打滑差点扑地。
      “滚!”迟熠气急败坏。
      “嘿,不急,慢慢来。”门外头封项阳吹了声口哨坏笑着走了,开门关门声响起,这人去夜间巡逻了。
      迟熠还没被人这么调侃过,没来得及找到反击点人就跑了,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的孙广宁终于又开了口:“迟哥,你宿舍里咋还多了人?你这搬出去……是要和这人同居?”
      “住一起不是同居。”迟熠纠正,胡乱冲头上的泡沫,“我都不和你计较你这孙子把我‘拍一拍’都改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你就不能帮我一把?就去书房里找我哥签了名的文件,你拍个照发我就行。”

      迟熠想叫孙广宁这不住校的现在去大哥书房给他拍个大哥的签名,好仿签个退宿申请——外高退宿是要监护人签字表示知情的。
      封项阳礼拜一提了退宿搬出学校去,这会儿房子都找好了,就等这周末收拾行李搬进去了,但迟熠退宿申请的条子还没签呢。
      出于某种微妙又隐秘的自尊,迟熠不想封项阳发现他其实没什么自主权,没签字的事他这俩天也从来没提,只说周末就收拾搬家。

      “我真不敢,兄弟,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天人永隔了。你还是明天自己去书房找么。”孙广宁任迟熠威逼利诱也坚决不从。
      迟熠要哭了:“赵姨说我哥明晚上回家的,周六周天也在家里,我还能怎么办?要不是今天下雪体育课取消了我就体育课溜回去拿了。”
      孙广宁:“你直接和你大哥说出去住么,能怎么样?”
      迟熠长叹:“他不会同意的。”

      迟熠要是不住学校又不回家里住,那赵姨肯定要和大哥商量给他安排好住处,再不济也一定要知道他住哪儿。
      封项阳找好了的房子距离他们之前一起吃火锅的那家店就隔条街,而他大哥不会同意他住这种人烟嘈杂的地方的,毕竟这人一直在致力于把他隔绝在人群外。
      原本迟熠是还有PlanB的——找他二哥死缠烂打,让二哥去劝大哥。
      但偏这会儿马文博一个人住外头闹出嗑药杀人分尸的案子,这下他二哥估计都得有所顾虑了。

      孙广宁提议道:“那你哥在家也不可能就定书房里啊,他不睡觉的?你等他睡了再去么。”
      迟熠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撸过去,无声的叹了口气,说:“算了。”
      孙广宁说:“你就这么不乐意和你哥打照面?就见一次能死?他能扇你还是怎么着你了?之前也不到这程度吧?你俩又干啥了?”
      迟熠关了花洒,一面擦头发一面说:“没什么,算了。”

      从圣堂副本之后,他就怀疑自己是诡异,就不敢回家里去,也不敢面对大哥。
      也许他是一只占据着人家弟弟记忆和躯壳的诡异,惦记着一簇人间暖光。

      ·
      封项阳在六楼转完一整圈,就和跳上窗台来的三花.傅威达闲聊两句。
      提到邢曜央来问10月27号汪强的行踪,傅威达就说:“哦,紫御华庭小区的监控只保留了15天,说设备老旧内存不足,十一月中旬前的都没了,这个月的头的几天也有损毁,说是几个醉鬼喝多了砸了门口监控,派出所还出警备了案的,所以10月27号晚上紫御华庭小区内到底怎么个情况其实不确定的,汪强有没进出过也不确定。”

      10月27号夜晚,道路监控显示唐光亮在鳗和烧鸟店外跟上了汪强,汪强带了俩受害人一起上了他的车。
      之后汪强在距离紫御华庭不远路口停车,俩受害人下了车,唐光亮则继续骑电动车跟踪车辆离开监控范围,十分钟后在紫御华庭所属小区外的道路监控中再度出现,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
      而就在早些时候,马文博无照驾车呼朋引伴的身影落入了道路监控中。
      要不是楼下停车和另外一个车主发生摩擦,对方因为他大半夜带口罩挡那损坏的下半张脸,以及态度极为嚣张而印象深刻,马文博的甚至可以说自己当天没进小区。
      毕竟他距离那会儿前不久,还是差点因手术失败一命呜呼的人,说虚弱躺床上起不来也理由充分。

      傅威达想了想就说:“你认识的那个人,楚雄,你想法子跟他说说呗,这案子真不一定跟汪强就有关系,就尸块也没包黄纸,也不是只有躯干,摆放的也不对。”
      封项阳哭笑不得,正想说楚雄不至于,就倏然从傅威达的话里抽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摆放的不对?”
      傅威达尾巴就僵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说:“哎……就马文博给俩人八肢缠满红玫瑰,装点得跟个花冠一样天台上摆了个圈,被老鼠、鸟叼得到处都是,警方复原了好久,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在学校里头耽搁那么久的嘛……”
      封项阳听见“花冠”这个词的瞬间瞳孔骤然压成了一道紧缩的线,瞬时间圣堂副本中银亮的许愿币上教会的花环标记、百米高耸女神像头顶的桂冠从记忆中被拽出。

      ·
      封项阳重回宿舍就看见迟熠抱着笔记靠床头发呆。
      “看什么呢?”封项阳问。
      “哦,没什么。”迟熠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床上的半靠坐着的少爷规规矩矩穿着睡衣,这会儿发丝还湿着,水珠顺着发梢沾湿了深色的睡衣领口,白生生的脖子和微突出的脊椎骨让他显得很单薄。
      相较于封项阳这已初具成年男性轮廓线条的挺拔精悍,迟熠就瘦削了不少,骨架都窄了圈,架在膝盖上的腕骨突兀,骨色似乎都要从薄薄的皮肤里透出来一样。

      “想什么呢?天天吃的也不知道吃哪去了,一点肉不长。”封项阳捏了下裸露在裤脚外的脚踝,皮肤透着凉。
      迟熠缩了下脚,做势要踹他:“你别捏我。”
      “怎么不进被子里去?”封项阳拽了被子给迟熠盖住双腿,又去柜子里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不想动。”迟熠仰头看封项阳,“学校里还是没发现?”
      封项阳应了声,又说:“小意思你别怕,没多大事儿。我也就再免费当两天差,后面调查局自己抽人来值夜。”

      外高这地方往前追历史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荒山,不是乱葬岗也没发生过屠杀,也不是聚阴的地势,所以十二手诡异这样的地生胎也不会是这学校里出生。
      但这地方气场肯定也有不对,否则翟佳丽也不可能引出十二手诡异来祭拜。
      而且封项阳能肯定,核心问题就出在宿舍楼六楼,但这都大半学期了也没异样,实在搞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嗡嗡”的风筒噪音中,迟熠试探地问:“你办退宿姚老板就同意了?没给你家里人打电话?”
      “嗐,我爸的身份本来正常就查不到,他秘书对外的那手机也不是谁都打得通。”
      迟熠满心忧虑,心说就算明天想法子弄到了签名还得有打电话确认这茬。
      “不过最关键的一点——”
      迟熠竖直了耳朵等后文,看还有没有什么招。
      “我成年了。”封项阳说,嘴角勾的那点笑十分欠揍。

      十八岁又三个月的封项阳对着十六岁零六个月的迟熠,伸手摸头。
      刚吹干的发丝又软又滑,蓬松地带着暖烘烘的热度。

      迟熠恨恨地瞪了封项阳一眼,一卷被子蹿进了被子里。
      封项阳就侧躺下支着胳膊肘看他,问:“哎,对了,咱们周六搬?还是周天?你家司机来么?我给你收拾东西得了,你就坐着么,我动手就行……”
      迟熠捂耳朵翻个身面壁,惆怅明天就周五了,他要怎么弄到他哥的签名。

      他这个少爷就真不是个能说什么算什么无法无天的主儿,夜不归宿可以、去夜店也可以去,但赵姨就会问“和谁一起去?”,然后还会留个手机号。
      哪怕这电话永远不会响,那也总还是达摩克利斯之剑。
      司机小刘又总是如影随形,也真就不是他心腹,从来都第一听给工资的大老板的,第二听大管家赵姨的,时不时还要用“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眼神看迟熠。
      迟熠细想,觉得日子过得是真憋屈。
      如果他真是一只诡异,为什么挑中这个壳子寄居?继续当个怪物遨游夜空不好么?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怎么就想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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