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鬼考不上985怎么办？》歌德斯尔摩

69、少爷要怎么哄？

　　翌日，迟熠一张俊脸冰冻三尺，就和窗外头的那天似的，任封项阳怎么逗都不给笑脸，被闹烦了就一脚把人凳子踹飞。
　　“迟哥……”封项阳爬起来趴回桌上，对迟熠指天发誓，“昨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就一时情急一时冲动……”

　　前排窦垚一口提神醒脑的咖啡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狂咳着和转头的同桌罗洋对视——他听见了什么？这俩昨晚怎么了？
　　真不怪前排同学不纯洁，只怪后排车速太快。
　　昨天早上是“被踹下床”，今天就来“昨晚一时冲动”，再结合迟哥那副气血不足精神恹恹的模样，是个人都没法做二想。
　　罗洋那表情欠缺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濒死的惶恐——再这样下去他和自己同桌迟早得被灭口，他们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罗洋觉得封项阳很快就要对他们放《卡斯特梅的雨季》了。

　　昨晚上，泰二那小提琴音一响可真招摇过市，给底下邢曜央注意力引了来。
　　调查局的飞天的飞天遁地的遁地，邢曜央推门瞬间，这群人已做鸟兽散，单就剩下他迟熠一个无路可退。
　　调查局闪人也就罢了，毕竟萍水相逢是他乡之客。
　　但封项阳居然也不做人，好歹副本里同生共死一场，这人居然第一反应是撂下他蹿下天台。

　　于是，冬夜的烟草公司天台上，迟熠和一脚踏入寒风中的江州刑侦支队队长邢曜央面面相觑。
　　那一刻的碎雪、夜风，宛如都在邢曜央手电的光束中凝固了——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搞不出开天台派对的动静。
　　两厢对视，迟熠在邢曜央的眼里看见了世界的崩塌。
　　不过也就只有一瞬，这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似乎就用量子力学找到了一切可能的答案，他收了枪，把迟熠教训了一顿并扬言要告诉学校和家长他夜不归宿在外面游荡，却对啤酒罐和俩只自热锅视而不见。
　　迟熠委屈极了，恨不能叫他通通带回去检验DNA，给一帮妖魔鬼怪有一个算一个全带回局子里去。

　　封项阳义正辞严：“迟哥，我那会儿真就是本能。”
　　迟熠上节课好容易得了清静补了个觉，这会儿下课就又被贴耳朵边上叨叨叨，深呼吸又是一脚。
　　于是，17班众人就听见压着下课铃同步响起的，还有那熟悉的“哐当”声。众人头都不回的，该干嘛干嘛。
　　黄嘉转身伸脚蹬住“嗖”——滑行过来的凳子，忍不住嘀咕：“这又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大……”
　　封项阳拽回自己凳子顺手把黄嘉一巴掌拍回座位：“瞎说什么呢。”

　　黄嘉被嵌在座位上，唯有仰天长叹“噫吁嚱，危乎之九中——”
　　“不押韵闭嘴吧你。”黄嘉叹到半截被祁伟截了。
　　后者回座位同时一手把他扯得得转个圈，正对回黑板方向，从嘴角发声：“哄少爷呢。鬼知道他昨晚上把人怎么了。”
　　“什么怎么——”黄嘉激昂的话倏然打住，迟缓僵硬地转头，两眼逐渐圆瞪：“你说啥？”
　　祁伟长叹：“昨儿晚上我和毕肖翻墙出去上网，不巧看见某人带着某人也翻墙出去了。当时琢磨指不定俩人也就出去吃夜宵，回头也和我们网吧见。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一晚上没见那俩，你说大半夜不去网吧还能干嘛？”
　　黄嘉嘴巴大张。
　　祁伟啧了声，斜眼看封项阳：“这也真是……少爷这种生物是能碰的么？好的时候是好，不好的时候不定怎么给人往死里整呢。”

　　·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预备铃响。
　　封项阳冲回教室一把拽起翻倒的凳子坐下，把刚冲下楼拿回来的奶茶往迟熠手里塞：“来嘛，不生气了啊，晚上吃炒锅去？你不说想吃么？今晚就去。”
　　迟熠眼珠子一扫封项阳鼻尖上的晶亮的汗珠，到底是伸手接了奶茶。
　　封项阳笑起来，志得意满转头，朝看过来的祁伟挑眉——看，这不就哄好了？
　　少爷这种生物不看怎么哄，只看谁哄么。
　　祁伟没眼看，往桌上趴下睡觉去了。

　　Miss吴进班，迟熠余光瞄见就一猫腰躲桌下去吸奶茶，封项阳瞥了眼，仗着书堆防火墙遮掩也躬身下去，凑头看迟熠：“说季节限定。”
　　迟熠含着一口奶茶挑着眼梢，把杯子往封项阳那头侧过去。
　　封项阳眉梢动了下，叼住吸管吸了口，刹那间表情一言难尽——
　　某种奶油和奇怪蔬菜混合，并带了点一言难尽的腥涩，从舌尖蹿到舌根。
　　季节限定，冬天限定从来是南瓜。

　　迟熠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终于是笑起来。他把杯子拽回来自己接着喝。
　　封项阳大为震惊：“不是……这玩意儿这么难喝，扔了、快点给我扔了，简直邪道。”
　　迟熠不搭理，他就喜欢奶油和南瓜的味道，不过也知道封项阳肯定不吃。之前在烧鸟店他就发现了，这人连摆盘蹭了南瓜的肉都要涂照烧汁才吃。

　　封项阳和迟熠猫桌底下抢奶茶，Miss吴在讲台上说话：“大家把昨天的卷子拿出来，正好这月圣诞节么，我们就来看下这篇阅读理解……”
　　迟煜一手护着奶茶一手在抽屉里哗啦啦翻卷子，手腕就被封项阳攥住。
　　封项阳压低声：“别喝了，一会儿不舒服了。中午买新的。”
　　迟熠不搭理他，一下手没抽出来，急道：“你快撒手，Miss吴来了！”

　　Miss吴大致也是茅山派传人，但凡余光能瞥见的范围内，下一秒绝对就能刷新眼前——
　　“这篇主要讲Merry Christmas的用法是来自——迟熠！我看你不用拿卷子也知道是不是？来，给大家说说这阅读理解讲什么了？”
　　迟熠没找到卷子，手里就一杯奶茶，被Miss吴揪起来。
　　“答不上来就抱着你这奶茶上走廊喝去。”

　　封项阳也没找到卷子，眼见迟熠瞥他的时候目露凶光，赶紧联系前后文盲猜低声给同桌说：“来自A Christmas Carol……”
　　话音刚落，Miss吴就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还告你同桌答案呢？你的卷子呢封项阳？你这乌七杂八的内容知道不少，考试时候那分呢？分哪去了？”
　　封项阳也被揪起来了，和迟熠难兄难弟肩并肩挨训。

　　“你看看你们俩，这俩礼拜魂不在身吧？之前作业好歹还选个ABCD呢，现在你俩是作业一块儿消失啊。我这英语课都不值当你们俩来出空城计的是不是？”
　　“秋游给你们心思都玩散了是吧？下下礼拜就月考就不存在了是吧？圣诞节限定的奶茶杯子，迟熠，我看你是直接就惦记过圣诞节了是吧？”
　　“都给我把卷子找出来，站后面反省去！”

　　迟熠跟封项阳一起脚跟挨着墙贴后面黑板，竖着试卷挡脸。
　　俩人对视，迟熠眼神发直人有点懵，那一顿训得他只觉人生不真实——他都经历了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在学校里上课呢？
　　迟熠恍惚地按了下左耳上那伪装成窃听器的耳机，今天就改听经典物理学大厦的崩塌吧。

　　·
　　中午天色晴了些，雪籽儿密度降低，松散着闲闲在风里晃荡。
　　期待着能有积雪的学生挺失望，鹌鹑样儿缩着脖子扎堆去食堂。
　　封项阳撵走跟他一路碎碎叨叨叫他别当亡国昏君的黄嘉，转去“秘密接头点”拿外卖。
　　拎着外卖保温袋的，是叼着烟打着哈欠的邢曜央。

　　要是迟熠在这儿必定得嘲弄一句“邢队怎么改行送外卖了”，但封项阳厚道，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话。他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就伸手去拽保温袋。
　　邢曜央笑起来：“你这天生当特务的料吧，这一亩三分地够你翻跟头？二参三参还有国安缺人呢。封邦国是你爸？我倒腾大半夜查出来了，国安的……特殊部门？封部长是吧？”
　　封项阳嗐了声：“特殊部门门，算不上正部级，低半级的。”

　　邢曜央咬着烟打量封项阳：“昨晚上三中，那俩国安来干嘛的？你和迟熠是和他们一起去的三中？”
　　封项阳既不承认不否认，只宛如操碎了心的老父亲，说：“我们也不想的，但就莫名其妙卷进事情里头了，我们也不想的，只怪家里大人都不省心……迟熠他二哥，外交部的。”
　　邢曜央夹着烟点了点封项阳鼻尖：“警方办案讲证据，检察院受理也讲证据，不会包庇谁也不会冤枉谁。你搞出这茬，想干嘛？”
　　封项阳坦然道：“没别的，就只是不想邢队每次看见我们都那么惊讶——”

　　邢曜央抽了两口烟，有种超然物外的淡定，道：“我连黄鼠狼刨尸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故事都听了，还有什么好惊讶。”
　　封项阳和他对视，笑了下说：“嗐，警力有限，邢队就别浪费我们身上了，下回有事儿你直接问呗，但凡能说肯定告诉你。”
　　邢曜央哼笑了声：“成，这话我记着了。”
　　封项阳刚转身就听邢曜央问：“哎，正好问你，10月27号晚上你和封项阳在鳗和烧鸟店对吧。”
　　“对。”
　　“当时有两位……装扮比较性感的年轻女性，跟一个男伴一起——”
　　“嫖客和小姐。”
　　邢曜央表示：“你知道得真多……”
　　封项阳说：“还有更多，我确定那男的就是汪强。”
　　邢曜央眉梢动了下，脸上笑收了：“你知道汪强？”
　　封项阳伸手拍他肩膀：“你都记得在面摊上见过我了。”
　　——千年狐狸，还说什么聊斋。

　　邢曜央失笑，说：“死者就是那俩女的，店里的监控就没拍清汪强的脸……道路监控缺失，只能证明他给人带去了紫玉华庭门口，没证据证明他参与了案件，你叫楚熊千万别冲动。这都十二年了，再等等。”
　　封项阳应了声，又说：“唐光亮会发现汪强身份，和楚雄没关系。”
　　邢曜央摆手：“楚雄不是这种人，我知道他的。”

　　·
　　“在看什么？”封项阳拎着外卖上来就看见迟熠偷偷在桌斗里翻手机消息。
　　“就那个说警方在查的案子和□□有关系，之后被下架的那个视频。”
　　封项阳新买了热巧克，扎了吸管推迟熠面前：“一会儿再看，吃饭。”
　　迟熠叼着被送嘴边的吸管，边喝边瞥了眼拆外卖袋子的封项阳。
　　封项阳知道他想问什么，就说：“我爸的钱。十二手被解决的事情瞒不过去的，他估计猜到我序列是什么了，觉得废物突然有用了，不得给钱修复一下关系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嘲弄。
　　封项阳的序列号和他的家庭似乎都是他的忌讳，迟熠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伸手去揉揉封项阳的头发。

　　下一秒，某看似沮丧阴沉的人就满血复活了，刷的一拽凳子凑上去就把迟熠往墙边上拱，愣是从自己凳子上蹭到了隔壁的凳子上，直把人挤扁在墙上。
　　迟熠简直要疯：“你干嘛！？”
　　封项阳摁着他不让动：“昨晚上你听见了对不对？”
　　迟熠被记忆击中：“什么昨晚上——”
　　他耳朵又红了，封项阳顿时就知道小恶魔在装死。
　　小恶魔挣扎不开，又顾忌在学校，只敢小声嚷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在学校呢！”
　　封项阳哪里能让他逃走，把人按住挠痒：“迟哥，你看我们都睡一会儿了，你也答应搬出去一起住了么，这都还不给个名分什么的是不是也太渣了？”

　　下一秒，门口传来“哐当”一声，纠缠一块儿的俩人一起扭头，就看见一脸震惊的袁成。
　　班长大人难得没去食堂吃饭偷摸点了份外卖，直接贡献给了瓷砖地。

　　十分钟后，袁成在窦垚的位置上战战兢兢端着分出来的一份饭，扒拉白米饭还食不下咽。
　　“来来，吃啊，别客气，本来就点的多，够三个人吃的。”封项阳热情好客，皮笑肉不笑，
　　疑心要被毒死灭口的袁成两眼含泪：“不不不，我真的不饿……我什么都没听见，真的。”
　　迟熠捂额叹气，被封项阳塞了一筷子冬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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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成一下午都心不在焉，视线不时往后门口那桌瞄。
　　魏苗苗一面画重点一面小声说：“你别看了，看多少回都改变不了封爷眼神杀死你的事实。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听没听见不是重点，你出现在那儿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要完的命运。”

　　“你别看班长了，他要怀疑你想给他锁宿舍不让他参加月考了。”迟熠趴在桌上偷摸玩手机，从嘴角发声。
　　封项阳咕哝：“我没这打算。”
　　迟熠狐疑瞥了眼这人，封项阳这神情下说出来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会信。
　　封项阳：“期末考试再锁效果更好，这回听说是四市联考。”
　　迟熠简直想给封项阳抽死，看见对方那张帅脸又下不了手，索性把自己翻个面，留给封项阳一个后脑勺，补觉。
　　封项阳侧头盯着少爷后脑勺的发旋，唉声叹气，他对人表个白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