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谁是囚徒？05【系统】 ...
-
封项阳这话出来窗里窗外都安静了。他这茬来的突然，着实嚣张，明晃晃是直接在挑衅。
下一秒，群怪被激怒狂涌而上！
与此同时，封项阳弹指，手腕上四枚山鬼花钱中的一枚“嗖”地从窗户缝隙中飞射而出，凌空翻转，发出轻微的嗡鸣。
群怪暴动中这只是微不可查的动静，但这瞬间，群怪攻塔的动作几乎同时一顿。
同一时间，迟熠也一样全身僵硬。
某种难以名状的重压突如其来倏然就将他定在了原地，随后，他才意识到那是生物性的、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在从潜意识中展露头角——
花钱的嗡鸣声中，一道虚影从花钱中腾然而出，那是一个足以遮蔽天穹的巨大形体，以至于根本无法辨认其形貌，唯可见四只发光的瞳孔从天顶俯瞰大地。
迟熠明明人在室内，却只觉无处遁形，仿佛被这视线直看进了脑髓里，看透了三魂七魄。
所有记忆、想法，一切他自己都不曾留意、发觉的念头与潜意识中驳杂的、未曾触及的感应和直觉都在这瞬息间轰然炸开！
“放他离开，他不该被困在这里……”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说话的男人中等身量，身形瘦削，无名指上戴着同镜面似的闪亮的光面戒指。
“他是不可名状物复活的生灵，你认为他还是什么？放回去的不会是怪物？”回话的人转过头来，他的脸逐渐和弗拉基米尔重合。
但这个人不似弗拉基米尔那样邪肆张扬，有种冷冰冰的漠然的神性。
“他是42号污染场域里诞生的怪物。”
“你没有证据。”戴戒指的男人强硬道，“万一他是人类呢？”
雾气散去，迟熠就看见一只手把一枚小太阳挂坠递出去，放在了那戴着戒指的人的手心。
“我送你出去。”这戴着戒指的男人说，视线略低垂。
迟熠突然意识到递出挂坠的原来是自己，他从男人的眼睛里看自己的倒影，而后，他看见了三年前那个14岁的自己。
无数画面如万花筒中的玻璃片，飞旋组合，光怪陆离，巨额信息量的直接轰击让迟熠瞳孔涣散。
但一切其实只发生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因为就在几乎同时间，天际传出一声闷雷，枝状态闪电直劈开天际，电光如同尖刀利刃撕裂窥伺人间的魔的躯壳，直落在飞旋与半空的花钱上。
发出震天动地的“当”的一声回响，花钱焦黑、脆裂，化作飞灰。
令群怪定住的可怖的压力随着这一声抽走。
封项阳发出“嗯？”地一声，尾调上扬，似乎是略感意外。
这时候才觉出异状的逃生者聚过来。而群怪却俨然纷纷后退去……压力消失，但恐惧不会轻易消除，于是他们果断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岗位上。
“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有闪电？发生了什么？”
嘈杂人声中，迟熠终于回过了神。
“你……”封项阳视线乍一从窗外收回就注意到了小怪物一头一脸的冷汗，翅膀应激一样支棱着，连忙伸手去，“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他倒是忘记了，小怪物也是怪物。
迟熠：“……”他伸手按开关开了窗户，吐着舌头翻着白眼的长脖怪掉了下去。
他又去翻监控屏，没看见有弗拉基米尔的影子。
.
临近十点，也不用监管做什么，这些囚犯就散去，自己回了监舍，也不知道到底是封项阳的威慑力太过持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迟熠倒是知道为什么狗去个单间囚室住也得靠监管了。
经过晚上的怪物围城，监管得要鼓起什么样的勇气，和这当狗的关系铁到什么程度，才能拿钥匙给人送去监舍单间反锁起来？
更别说留一个到了晚上实力恢复的怪物放身边了。
囚犯不一定要回监舍，监管员的条例上也没有这一项工作说是要把囚犯押回去的，一众囚犯这么自觉回去倒像是在避难，只能是晚上10:00之后广场里有更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十点到，黑墙壁龛上的残余的微光消失殆尽，广场上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神像上方天穹的裂隙中投射下的金光依旧闪耀着女神的冠冕。
络腮胡按下了遥控，将监舍封锁。
从监控里看广场上空无一人。
逃生者们或看监控或看窗外，没人打算出塔楼一探究竟。能活到A级场的逃生者多少都有谨慎的底色。
这情况有点诡异。
距离塔楼锁门还有一小时，这空着的一小时到底是干嘛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一点，塔楼封闭，与此同时，狂风暴雪席卷而来，凛冬骤降，黑暗加上遮天辟地的风雪，一时间场地内湣湣一片，除了女神像之上的金光上且微弱的闪烁，广场内什么都不可见。
而塔楼内，也刹那陷入漆黑，就连监控都黑了。
这下知道为什么说是封楼后不得进出了，估计这会儿就和拉闸熄灯一个意思，这会儿的塔楼就是个封死的棺材。
“走了去睡觉。”封项阳说，拽住迟熠喊他走。
他语气不是很好，饥饿感依旧刺激着胃，烦躁依旧钉在神经上，还有锤子一下下砸。
逃生者们也无意在监控室继续逗留，毕竟他们都是分配了房间的，虽然入住了不一定安全，但不入住却肯定不安全——照灵媒的感知的，塔内有问题的地方不只厨房。
.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迟熠寻找合适的躺倒姿势，主要是背后那翅膀有点碍事。他扭过来扭过去动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脸朝下。
封项阳去卫生间拿冷水洗了把脸，才算勉强从饥饿带来的烦躁感中脱离了一点。
他回到房间在小怪物身边躺下来，床不算宽，两人搁在一块儿难免就胳膊碰胳膊、腿碰腿的。
封项阳侧翻了个身看迟熠：“你刚才怎么了？一直走神？”
迟熠是在想之前那突如其来涌入脑海里的画面，被打搅了就敷衍道：“没走神，别和我说话，我要睡觉。”
封项阳只得作罢。
一会儿后来紧紧收束在背上的翅膀滑落了下来，罩在了封项阳身上。
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熟睡的小怪物，没有动弹。
黑暗的室内温度一点点降低。
窗户上渐起了霜冻。
封项阳想了想，翻身从被子里滑出来，下床，对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东西视而不见，小心翼翼把耷拉下来的两只骨翼像叠扇子一样折好，而后拎起被子一角，把半身趴在被子外免得翅膀被压的小怪物盖起来，自己才又躺回去。
与此同时，迟熠在似真似幻的梦境中狂奔，被腐蚀的翅膀再煽动不起来，他只得一路狂奔。
背后是流转的巨大的绯色螺旋，如通天地的龙卷风，无数绯色的光点上升落下，聚散离合，如同一颗巨大的花树。
它的枝丫迅速伸长蔓延，那些腐蚀性的光点就追在他的身后。
他得跑得更快一点，他跑过尸山血海，从无数尸骸中拼命的往上爬，他攥着那枚挂坠，掌心被刺得发疼，他要去那个地方——
“哎？比赛成绩没出来呢，你——”
“我不等结果了我先回家，有点事情。”14岁的男生嘟囔着拽着背包从卫生间出来，立刻就转身下楼。
“不是，你不是一直研究Q#，说正好想想问问这边教授的嘛……”
迟熠翻墙冲进学校，把GoPro贴在了实验楼11楼的吸顶灯上，正对那部货梯。
迟熠猛地惊醒过来。
当年，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就想去学校？
这几年，他从未想过这件事，记忆中似乎只是一次心血来潮，他甚至完全不记得梦里的那间实验室。
连同梦境中那种仓促的焦灼的情绪都不记得有过。
但，确实说不通。
迟熠视线缓慢聚焦，突然对上了紧贴着他的没有眼珠海眼睛——一张鬼脸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床边，盯着他！
迟熠最怕的东南亚系列女鬼，终于在此刻粉墨登场。
迟熠顿时化身为尖叫鸡，同时间翅膀不受控制的扑棱起来，气流煽动带来抬升力，瞬间将他狠狠砸在了天花板上。
迟熠：“……”
天花板上，另一个四肢倒拧的女鬼侧头和迟熠对视。
迟熠再度惨叫，顿时又从天花板上吓得掉下来，砸在了被他第一声尖叫喊醒，侧身去摸索睡伴的封项阳身上。
迟熠头晕眼花不忘大喊：“鬼嗷嗷嗷！”他翻身就要起来。
封项阳却格外淡定，一手把人就拽回胸口叠着：“没事，睡觉，鬼盯这儿挺久的了，也没干嘛。”
鬼是零点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一呆俩小时，也没特别动静，应该没被触发。
迟熠镇定了点，视线里面确实也没有飘红，但被鬼盯着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撑着封项阳肩膀爬起来。
“不不不，我还是不睡了。”
封项阳也就跟着坐起来，他原本也就是假寐，这会儿小怪物不睡了他也就作罢起了身。
嘈杂尖利的风声像群兽在撕咬打架，声音直透过房间薄薄的窗户，震动着玻璃不时发出嗡鸣。
迟熠贴窗往外看了眼，但暗夜无光，加上暴风雪肆虐，窗外有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听见那声音么？”迟熠陡然转头问封项阳，“像喘气声。”
封项阳扬眉：“是风。”
迟熠连比带划：“不是，就在风声里面，夹杂在风声里面的。”
封项阳皱眉仔细分辨，一会儿后摇头，说：“我觉得我们不是一种生物，分辨率不同。”
迟熠吁了口气，暂且作罢。
他又瞥了眼那俩缓慢靠近的女鬼，翅膀不受控的就又炸开了下。
“这俩女鬼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来避暴风雪吧？怎么冒出来的？触发攻击的条件是什么？”
迟熠边说边小步挪动去距离俩女鬼最远的角落，贴着墙坐下来。
“十二点来的。攻击么……我觉得也就是吃没吃厨子的饭菜。等天亮问问其他逃生者晚上有没撞见鬼就知道了。”封项阳去把被子拽了，也过来贴墙坐下，拿被子把俩人都罩上。
他给迟熠盖被子的时候注意到床边的那只鬼——那张脸，分明就是十二年前碎尸案的受害者唐笑笑。
只是女鬼唐笑笑看起来神智无知，完全就是个系统怪，没有丁点自我意识。
迟熠小心地盯着又转了方向，慢速往这边移的女鬼，打了个哈欠：“今晚上有死人么？”
封项阳：“暂时不清楚，反正没听见动静。”
迟熠唔了声，他按了下感觉空荡的胃，鼻尖轻抽动了下。他饿了，而且还闻见了令人垂涎的香味，那香味的来源就是旁边的——封项阳。
·
暴风雪中那种有某种沉重的喘息声，黎明前一刻随暴风雪一起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房间内的女鬼。
而后，铁锈红重占据了天幕。
迟熠难以置信看外头一片□□过境的痕迹——昨天还好好的墙都塌了一半。
“工程进度岂不是要归零？”
“在么？兄弟，你人在吗？”门板突然被急促敲响，络腮胡在外面喊人。
封项阳去开门：“我还不至于被自己带回来的怪物弄死。”
络腮胡苦笑了声，只说：“没，就看看你人在不在屋里。”
“在么了？”
“光头和小罗俩人不见了。”
光头和小罗的房间都空空荡荡，床上还有睡过的凹痕，但人却不见了，人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
逃生者们聚在房间里检查，边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
“……光头昨天去了监舍。”
“也许不只是不能去监舍的，而是时间段内离开广场和哨所范围都不被允许。”
一时间几个人就把视线又投到了封项阳脸上。
最先提这个的就是他。
但如果真有这样的规定，那逃生者就被限制了探查时间和探查范围，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战兢兢和囚徒博弈，先后手的玩算术题，看是人数和精度要怎么平衡——更多的犯人意味着监管难度增加——暴动在人数悬殊的时候，总容易发生。
络腮胡在和一个干练的女人商量劳动力的事——
“补来的估计都是高危，估计会很麻烦……囚犯人数太多了。”女人忧心忡忡的说。
“要苟过七天就得想法子把这破墙给修好……这副本有点玄乎，人消失了都找不到原因……”
“灵媒怎么说？”
“灵媒人还没恢复过来了，没敢让他进来看，万一被附身了什么的……”
逃生者们在嘀咕，封项阳在检查小罗的床铺，迟熠从窗户里看往外看，迟熠发现自己不想吃这里的东西，但非常饿。
他从落地窗前侧身：“神甫说的降临，鬼知道是什么。”
天顶裂隙中圣洁的金色光辉如泼洒下的黄金，落在女神的冠冕上，生命的花朵环呈现贵金属的色泽，失却生命感，显出刻板冷酷的生硬。
只是，原本这朝着这方向的一朵，难道不是花骨朵？现在怎么是盛开的？
还有，这女神像，似乎比之前，更高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谁是囚徒？05【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