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场闹剧的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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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米长跑和闭幕式算分颁奖在同一天。
下午三点半，之前嫌项目没意思溜回教室学习或者去打球的同学也都急急忙忙回来了，等着看长跑，操场上、看台上人头攒动。
迟熠换了短袖短裤，摘了耳机塞进背包里就去检录处。
封项阳凑上来给他别号牌，在他耳边小声说：“还生气呢？就是好奇问问么，也没别的意思。”
迟熠懒得搭理，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心说，你清高你伟大，老子凭啥要满足你见鬼的好奇心。
“高二17班的呢？人呢？这边！快点准备了！”体育老师在起跑线前喊人。
封项阳抬手应了声，急忙对迟熠说：“别生气，我真没别的意思，一会儿请你喝奶茶，或者果茶？草莓的？这季节要么还是石榴吧？石榴行不行？鲜榨的石榴汁，加冰沙？酸酸甜甜……”
迟熠被明晃晃的太阳晒得发晕，听得咽口水，想了想学校外那个排队半小时的，觉得这道歉算有诚意。
他视线在跑到上转了圈，看完3000米组选手都有谁，就小声说：“生不生气看缘分，你要是还跟我一名次，我就收了你的奶茶。”
封项阳一笑：“嗐……不说了是比一比的嘛，你这就——”
话没说完，迟熠就甩开他胳膊去检录就位了。
封项阳轻哂，跟上。
“下面即将开始的是男子3000米……”广播里开始播报。
全体参赛选手就位，体育老师抬起发令枪。
封项阳双手撑地，膝盖微微弯曲，背部线条流畅而有力，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微侧头看迟熠，迟熠冷冷一瞥。
封项阳做口型：“一言为定。”
全场齐声跟数倒计时，下一秒发令枪响！
封项阳和迟熠同时起步，俩人都是身高腿长，跑起来煞是好看，初秋的风掀起少年的衣摆，露出精悍的腰腹。
跑道边的万瑶擦鼻子，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高冷物理课代表沈琼身上：“不行了，姐妹，窥见了终极男色，这俩配一脸。”
沈琼慈爱地搂住万瑶肩膀：“姐妹！”
俩人相视，突然暗中找到了正确的小团体，全然忘了外高九中、学霸学渣之分。
“回头我拽你俩进群。”魏苗苗擦擦嘴角表示。
迟熠和封项阳策略一样，开始都只稳在中间段。
两圈半之后大部队速度就落下来了，迟熠和封项阳配速不变，挂在第一梯队末。
迟熠在过弯时候觑了眼封项阳，这人动作自在潇洒，跑起来步子迈得大，轻轻松松像每一步都只在地面上一点，人就嗖地蹿出去一大截。
封项阳超过迟熠半截身位，略扭头看他，嘴角带笑，眨眨眼。
这举动顿时就引来看台上一片尖叫。
“封爷！帅啊！”
封项阳遥遥一挥手：“不用说我也知道！”
迟熠差点笑出来，拼命调整呼吸，心说，焯啊，这装逼犯故意的吧？
第一第二第三梯队在三圈后开始拉出来了。
学生老师们陆续都开始坐不住了，开始往跑道边上涌，给自己班的运动员们加油鼓劲。
还有开手机录像，追着陪跑上一段的。
“迟哥！看这里！”
“封爷！挥挥手！快！像刚才那样！”
第四圈，封项阳和迟熠依旧在不紧不慢挂在第一梯队末尾，两人都还游刃有余。
他们没提速，但已经有人体力不支减下了配速，于是俩人就开始出现在第五第六位。
第一梯队一起撞进了落在末尾群体，此时跑道上已经开始了套圈。
17班集体狂呼。
第五圈，俩人同时加速，弯道位置直超过前方人，迅速拉开半圈距离，一下冲到了第三、第四位置。
孙泽刚跳高结束就下来陪跑一段，大喊：“加油！保持呼吸！就是胜利！”
第五圈末，第一梯队成员全体和越发缓慢的第二梯队成员也开始合并。
赛道变得拥挤。
17班加油稿从广播里传出来：“……加油啊封爷，加油啊迟哥！消灭你们前路的妖魔鬼怪！冲向无神论的光辉明天！”
迟熠心说这都什么玩意儿？是敌方阵列狡猾的冒充发言，想当场尬死他们吧？
他提了一次速，但没能成功超过封项阳，被第二梯队的挡了路，只得退回去调整呼吸节奏。
封项阳依旧不慌不忙，迟熠甚至能从他的动作中觉察到这人呼吸节奏自始至终都没变一下。
第六圈开始，封项阳配速甚至还提了一点，直接到了第二位。
17班欢呼声、加油声山呼海啸。
迟熠咬咬牙加速，在半圈后的直道上直超了前面一人，进第三。
这难度略有点高，打乱了他的协调和呼吸节奏，于是保守起见，他只超过一个人就再度会回去深呼吸。
氧气终于开始不足，周围17班人加油鼓劲的声音开始模糊，心跳声放大，一下下鼓动着。
旁边陪跑的袁成在说什么他一个字听不见。
第七圈开始，距离终点还有一圈半。
前三位已经拉开了第四名小半圈距离，再度进入“尾巴”队列中。
此刻，前三名的角逐也正式开始。
运动员进行曲再度开始播放。
全场气氛被炒得火热，看台上的人几乎全下来了。
迟熠又尝试了下超过前面的一个“尾巴”，没成功，那人就和故意似的在过弯的时候别了下他，差点把他撞出跑道。
迟熠简直给气傻了，一般到了这种套圈了的时候，末位的不说让道，总也不至于还故意去别前三的人道。
个人项目，又不是F1车队比赛，还讲究团体战术的。
“我焯！这哪个班的！？什么意思！？”
“这劲儿了啊！”
围观的人也纷纷打抱不平。
封项阳注意力其实分了部分在后面，他倏地换道急刹，又重新启步。
全场人都懵了。
“他干嘛？怎么了？”
长跑拼的都是耐力和协调，到最后往往只是凭着惯性在跑，需要保持呼吸节奏。
乍停再发力，那肌肉调动、呼吸节奏调整都会受影响。
别人不清楚，但迟熠十分明白封项阳那一停的用意——别他的人被封项阳骤然急刹挡了下，呼吸节奏乱了，步子也就乱了。
趁此机会他骤然提速一举超过去，冲入第二位。
17班人狂喊“加油”。
越过封项阳的时候他听见对方轻笑，顿时牙根痒了。
谁要你骑士风度？
迟哥心狠手黑，从来都是趁你病要你命。
最后200米，弯道！
迟熠猛然提速，和第一名并肩。
同时间周围人群狂呼！
迟熠余光就瞥见封项阳居然这时候同步赶超！
俩人同时间和第一名并肩，继而超过——
下一秒，俩人同时冲过终点线！
“第一名！高二17班封项阳，高二17班，迟熠！第二名高二8班……”
广播里说什么迟熠听不清，他只就见封项阳即到即停，他自己则往前又跑出小段这才停下，撑着膝盖狂喘，几乎两眼一黑。
封项阳超的是外道！
封项阳前面停了下再跑的！
封项阳即到即停，根本就……留手了！
这特么3000米啊哥哥，你这什么魔兽体质！
他一口气没回上来就被蜂拥而来的17班人围拢，耳畔都是隆隆的，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欢呼声。
迟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其余直接从头浇下去。
他听不清大家都在说什么，人群黑压压的，日光被晃成模糊光影，他压下嘴里的泛上来的血腥味儿，头晕目眩往地上坐倒。
封项阳被簇拥着走过来，其他人纷纷让开路，他撑着膝盖躬身看直喘的迟熠。
迟熠鼻梁到两颊都泛着潮红，一头一脸都是水，此时迎着光觑着眼抬头看他。
“迟哥？”
迟熠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对焦，封项阳带着坏笑的脸就凑在眼前。
他说怎么刚就眼前一黑了。
“你——”他一开口嘴里就被塞了颗葡萄味儿的软糖。
“厉害啊我迟哥，体力不错么。”
迟熠咬着糖，知道这话意思了，就是“爷留手给个面子，你也见好就收得了，休战？”
他嗤了声，抬手，封项阳和他击掌，然后顺势握住了他手把人拽起来。
“并列第一。”旁边同学大喊。
封项阳举手伸出食指喊：“这回可不是倒数了啊！”
迟熠一下就乐了，捶封项阳肩膀：“你不提特么谁记得！闭嘴吧！”
封项阳落下的手就勾住迟熠肩膀。
人群中有人大喊他们：“第一名！看这里！看这里！”
俩人齐刷刷冲声音方向转头，沈琼“咔嚓”按下快门，拍立得“卡拉拉”吐出相机纸张，定格了金红的斜阳下的两个少年，迟熠头脸上的水滴晶亮，两眼弯弯，被封项阳圈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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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沉，操场上半侧被看台投下的阴影环绕，宣布成绩的时候全场哗然——高二年纪组17班居然总分共计第一！
“不是吧？怎么可能是他们班？19班不是挺多第一名？”
“开幕式、长跑，这俩占比重的在17班，他们班还有男子400米，跳高，这俩也是第一……”
“恭喜啊姚老师，你们班这次表现精彩了！”
“哎，开幕式谁策划的？你们班文娱委员？哪位同学啊？”
“网上都传开了，我看点击量不小哎……”
人声嘈杂，各班纷纷散场。
操场出口直到教学楼都人挤人的，抱剩下的矿泉水的、拖横幅的、拎着凳子的，都在聊天说话。
“看罗洋的表情哈哈哈！我不行了！他是在梦游嘛！？”
“万瑶？万贵妃，你这白眼是怎么回事？”
“闭嘴！这反光，反光！我没对你翻白眼！”
“视屏求别转发！我这表情，哎哟，我这是弗兰迪啊，我这傻笑个锤子啊！”
高二17班众人勾肩搭背，校服都勾手臂上，一群人嗷嗷着闹腾，都是些成绩平常家境平常的孩子，从没想过有天居然还在人前露了脸。
参加比赛的都被围中间，宛如凯旋的英雄。
袁成之前掐了表的，凑过去勾搭迟熠：“迟哥，牛逼啊！你那跑得贼快啊，赶上国家二级运动员了！”
“嗤，神经病当不了二级运动员吧？”
突兀的一声音就响起来，控制得不大不小，但周围人群密集，十来米内的人都听见了。
迟熠步子停下了。
人群中一个男生带着俩跟班从人群里走过来。
“真以为三年过去，报道是匿名，警方又不查了……事情就没人知道了？把不认识的人推下12楼摔死没病干不出来吧？要么……是天生反社会？啧，不过这种倒确实也算精神异常。”
迟熠皱眉问：“你谁啊？”
那男生估计没想到自己名字都没被记住，脸色阴下来：“马文博。”
迟熠想起来了，他跟大哥去酒会时候见过这人两面。
他眼皮子垂下来，牙尖轻轻对咬着——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会知道多少？
马文博也不给他开口机会：“哎，反社会不是都得挺嚣张的么？怎么你就怂了？你怎么能把人推下去还大言不惭说是曹蒙要拽你呢？你这么污蔑，不怕人变鬼也要你和你家里人偿命？”
迟熠捏了下指关节，人径直就冲马文博过去。同时间马文博的跟班也往前站出来。
周围人一下散开。
孙泽刚和袁成赶紧冲上去拦腰抱住迟熠把人往后拽：“迟哥！”
同时窦垚和黄嘉几个人也插出人群挤过去。
黄嘉挡在两伙人之间逮住马文博就推搡：“滚滚滚，别特么没事儿找事儿！？”
马文博被推了下就立刻就跳起来，对着黄嘉就骂骂咧咧：“你干嘛？你这也有病啊？看着就智商欠缺，你还护着他？哦，也是了，你们班一帮渣子知道个屁，有点常识也不至于混到17班去。”
袁成顿时就火了，松开迟熠就往前走：“你说什么呢！？”
马文博嗤笑，料定袁成这模样的人不会动手，避开黄嘉手臂就伸手拍拍袁成脸颊：“哎，我说，你和反社会人格的在一个班不怕么？”
“迟熠精神鉴定异常，迟熠杀人不犯法……你们班人都不知道？”
这一句将刚才窃窃私语都压了下去，周围顿时一静，全都看向迟熠。
迟熠脊背绷得死紧，脑海里嗡嗡作响，周围都像嘈杂的电流。
他觉得自己又站在了天台上，又走在了那条被警察带向警车的路上。
周围都是模糊不清的人，他就只记得一双双眼睛，人可怕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他就要发力钳制自己的孙泽刚，就被一只极有力的手按住肩膀。
“冷静。”
理智即将绷断的瞬间，这利索的两个字穿透了各种嘈杂，异常清晰的穿透耳。
迟熠侧头，看见了封项阳。
封项阳却没在看他，他仗着身高视线在人群头顶上扫过。
已经有老师注意到这头人群异样了，正往这边过来，这时候动手太不讨巧了。
迟熠顺封项阳视线看过去，理智终于重回，同时间马博文激情演讲的声音也传来了。
“这种就该关精神病院去，你们九中的真当外高人怂他迟熠啊？那还不是因为他有病？”
“喂，迟熠，我听说你爸妈就是因为——”
封项阳转头，刹那间形势失控，迟熠挣开了孙泽刚！
封项阳立刻侧身隔开迟熠重拳，将人带着画了半圈挡在了背后，同时一手勾住了马文博脖子，卡出了他后半截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这一手极狠辣，看似勾肩搭背，实际上直接给马博文消了声。
马文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转头就对上了封项阳的眼睛。
这人还是在笑，但眼睛里透出凶戾。
“哥们，话有点多了啊。”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封项阳脚跟绕后在马文博脚下一绊，自己则抬手往后退步。
众人就只见马文博甩开封项阳手臂，发力过猛没站稳人顿时摔倒，头面“砰”一声重重直磕在水泥花坛上。
血色几乎是瞬间就在花坛上晕开，滴滴答答落到地面。
在场人刷的往后退开大片，发出惊呼。
地上死活不知的马文博在一息漫长的静默之后，终于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
他的跟班连忙去扶，把哀嚎的人翻过身。
所有人都又往旁边退，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就连跟班都惊地松了手。
马文博鼻梁外斜，鼻血横流，上嘴唇被磕得翻起，从嘴角位置向外撕翻开一道口子，露出血糊糊的牙床，以及口腔里仓惶游蹿的舌头。
舌头只还有半截粘连着。
上牙床牙只剩半截，门牙到尖牙四颗被齐齐磕断。
与此同时老师涌了过来——
“这干嘛——啊！快点给送医院！”
“怎么回事儿？谁动手的？”
“干什么了？什么？6班学生——谁啊？马文博？”
“快点通知家长！他们班主任呢？”
“这边几班的？你们干嘛呢在！？啊？为什么打架！？”
“……”
“封项阳！你给我到办公室来！”
迟熠刹那手脚冰凉，死死拽住封项阳：“不是……和他没关系。”
他听见自己在说话，但根本不知道周遭喧闹声刹那就把他以为很大的声音直盖了过去。
“不是封项阳。”他重复，死死拽住封项阳手腕。
封项阳会怎么样？会被开除么？
马文博家里有钱有权，封项阳什么都没有……他要怎么办？
“没事儿，等我下，一会儿回来。”封项阳按住迟熠肩膀，拽下他的手。
“深呼吸。”封项阳嘴角勾了下就迅速放平，眼里镇定，没有虚张声势的意思。
后面有人拽迟熠，封项阳顺势把他手拽开，跟着陆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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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封项阳哼着跑调的歌僵着舌头说粤语，两手插口袋转进17班后门，靠在门框上说：“嗐，迟哥，你说马文博这受点小伤就着急忙慌送医院，我怎么从来就没这待遇。”
已经晚上十点半多了，又是周五，班里只有小猫两三只，迟熠趴桌上睡觉，不搭理他。
封项阳两腿一跨抱着椅背落座，把带着丝丝凉气外壳结了霜的石榴果茶往迟熠桌上一放，下巴枕在手臂上侧头看盖着校服外套睡觉的迟熠：“喝点？”
迟熠一脸毛躁，顶着校服爬起来喝石榴茶。
封项阳就觉得他像从被子里探头出来的圆毛宠物。
不过这宠物现在不高兴得很。
黄嘉、祁伟几个转头：“嗐，封爷，怎么说？”
封项阳无辜摊手：“那么多人看着，他自己磕的，不能因为我前一秒搭他肩就赖我啊，监控也调了，我可没推他。”
迟熠盯着他看了会儿，低头，手指擦过杯壁上的水雾沾湿了一层，他撵了下指尖：“马文博怎么说？他家说什么没有？”
封项阳笑了声：“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一场闹剧的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