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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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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已抵达南城机场,现在是当地时间上午十点钟……”
随着机场广播提示音的结束,飞机也缓缓落地,落到了这片南城人民再也熟悉不过的土地上。
飞机滑行一段时间过后,广播里再次传来空姐那清脆甜美的声调“本次旅途已结束,请各位乘客带好随身物品……感谢您选乘我们的航班,期望再次为您服务。”
在听到可以下飞机的指令后,雅茗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而在她的身边,有一位身着迷彩军装的英气男子在帮她拿行李。
他站姿笔直,鬓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带着一股汗水混合着香草味的味道,一举一动都板板正正,很明显是刚从部队退役回来的。
“程景让,你说星汐听到咱们私定终身的消息,会不会被吓一跳啊!”与此同时,他们俩也随着人流下了飞机,身旁的男子也一直用手护着雅茗,生怕她受一点伤害。
“嗯……也许会吧,毕竟咱仨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先得说好,如果她不同意,你可不许反悔啊!”程景让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脸上的幸福从嘴角漾到了眉梢。
雅茗似乎有些害羞,故作生气地轻拍了他一下,“别闹,机场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咱们如今可不是恋爱关系,你是我程景让的未婚妻,外人哪有资格置喙!”
雅茗实在不想跟他一块贫嘴,干脆“啧”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星汐打个电话 。
但手机刚一开机,十几个未接来电便一个接一个弹出界面,“哒哒哒”的声音就如一颗颗小石子一般,扰乱了雅茗原本平和如水的心境。
她仔细翻看着那堆未接来电,都是星汐打来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于是点开其中一个,给星汐重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雅茗本来悬着的心骤然跌落谷底,握着手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手心冰凉,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脑门的虚汗。
一旁的程景让见她面色有些苍白,脑门也在不断冒汗,不免有点担心,赶忙拖着行李,扶着雅茗坐到了机场的公共座椅上。
“雅茗,雅茗你怎么啦,别吓我。”程景让一面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一面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眼中是藏不住的焦灼。
谁知雅茗竟一把推开程景让,随即拿出手机,再次回拨了星汐的号码。
电话那头终于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声:“您好,请问您是洛星汐小姐的家属吗?”
雅茗听着他的语气和口吻,笃定了他是个医生,那颗沉落到谷底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是,我是她闺蜜,请问她是出什么事了吗!”她两手扶着手机,语气激动不已,灰白的嘴唇不住地蠕动着,似乎带上了哭腔。
那头听出了雅茗的焦灼不安,略微怔了怔,不过几秒,就再次接上话:“是这样,洛星汐小姐或许是受了些刺激,情绪激动导致哮喘发作,目前已被送往我们南城第一中心医院,麻烦您赶紧过来一趟。”
“好,我现在就过去,请您一定帮我照顾好她!”
那头只留下一句“我们会尽力的”,就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雅茗果断在网上打了一辆车,所幸是平台也给力,刚发出去的订单,下一秒就有了回应。
她起身,朝程景让伸出手,“走,我打了辆车,咱们现在去南城中医院。”
程景让显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抓了抓头发,模样有点憨,但他还是一把提起行李箱,就和雅茗一起出机场了。
到了外面,寻找车牌号,报手机号后四位,最后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上了车,雅茗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就大声对司机道:“师傅,麻烦走快点,我们赶时间!”
到这时候,程景让才停下来喘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雅茗事情的原委。
“星汐出事住院了,我得去看看。”
“星汐?她怎么了!”程景让也有些担心,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又是雅茗最好的闺蜜,他会担心实属正常。
雅茗顿了一下,利落答道:“哮喘发作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她说着,胸口竟不自觉也快速起伏着,她双手交叠合十,紧闭双眼,似乎在向上帝祈祷。
司机师傅也是给力,一脚油门下去,不出十五分钟就赶到了医院门口,以至于最后刹车的时候,他们二人还由于惯性的作用使劲往前倾斜了一下,差点把安全带勒坏。
在出租车安全停下之后,雅茗一把推开车门,径直朝医院大门方向奔去,而一旁的程景让见她连行李都没顾得上拿,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从后备箱拿出行李,与司机师傅道谢后,也朝雅茗的方向追去。
她一进门就直奔护士站,或许是她太着急,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此时的她看上去有些气喘:“您好,请问你们医院今天来了个叫洛星汐的病人吗?”
负责接待的小护士在为她查询后,马上回:“有的,在三楼呼吸科,现在应该已经安排入院了,十六楼住院部。”
“多谢。”匆忙道谢之后,雅茗就在医院走廊里不停寻找着电梯,期间还差点撞到几位医护人员。
“这位家属,医院里禁止奔跑喧哗!”
“对不起!”
结果就是四五个电梯,每个都过载,脆弱的电梯机身承载不了太多家属的焦灼不安。
无法,雅茗只得选择步行梯,尽管程景让在一旁不停劝她再等一等,但她现在整个人都几近崩溃的边缘,根本听不进去。
她的速度很快,迈着两条小细腿,两步并作一步,整个楼梯间都回荡着她和程景让的脚步声。
人的潜力或许都是被逼出来的,谁能想到高中时代连跑个八百米都害怕的徐雅茗,今天竟然只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跑到了十六楼。
她只扶着墙边,大口大口地喘气,刺鼻的消毒水味一下子进入满是血腥味的口腔,逼得她几乎要恶心呕吐。
程景让这会儿也跟了上来,不断抚摸着雅茗的后背,帮她顺气:“你也真是的,告诉你别这么着急,南城最好的医生都在这了,星汐肯定没事的,啊。”
当雅茗终于缓过气来后,才转过头嘱咐程景让:“我……我没事,快去帮我问问……星汐在哪个病房。”
程景让“诶”了一声,扶着雅茗慢慢走,到了这一层的护士站,才终于得知星汐目前被安置在呼吸科三号病房,第五病床。
一进门,有个护士端着一盘药水匆忙而过,在与徐雅茗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分明且清晰地看到了星汐被上了氧气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喉咙里的血腥味了,快步走向星汐的病床,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她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面无血色,头发凌乱,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如同一朵濒临破碎的白玫瑰在安然等待死亡的降临。
雅茗坐在旁边,俯下身握住星汐另一只未输液的手,感觉到她手上一股冰冷传来,她忙用力握住了星汐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身的热量传递给她一般。
一滴水珠滴在雅茗手腕,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遇事就控制不住泪腺的毛病又犯了,她一面抬头,手指向上擦去眼泪,一面哽咽着告诉程景让:
“景让,去帮我买点水果回来吧,顺便下楼把星汐的医药费交了。”说罢,她从随身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程景让。
程景让却没有听她的,而是从旁边拿了把椅子坐下来。
“没事的,别着急,我刚问过医生和护士了,星汐目前最需要的是安静休养,等这股劲儿过了就能醒了。”
见雅茗还是眼睛红肿着不说话,他也有点慌了,干脆从网上叫了果篮外卖和营养餐,送到医院这边来。
程景让伸手按住雅茗的肩膀,试图缓解她的情绪,但也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只能又安抚了几句,然后下楼去交医药费了。
而一旁的雅茗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取暖,在雅茗的手里,星汐的手冷得像冰块。
而躺在病床上的星汐还是戴着氧气罩,双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像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时间仿佛只在她这里停留了一瞬,周遭一切的喧嚣,她都可以暂时逃离,与她无关。
她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记忆却是清晰的,她想捉住那一片片虚无的幻影,却总是一次次落空。
直到那个影子朝她一步步走来,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