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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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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阮芝眼眶红着,“难道不是吗?”
两人沉静地对视,最终靳渡先低了头,他的指尖滑过她的眼尾,拭去她眼睛的泪,“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会生病。”
他圈住她的腕骨,带她回病房。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安排给你做个全身检查。”靳渡领着她坐下,见她沉默,劝说道,“你放心,我会全程陪同,保密和接受所有结果。”
默了须臾,他问,“可以吗?”
孟阮芝有点失神,靳渡举手投足之间和往常无异,甚至更加贴心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疏离,冷漠,远离,翻脸。
那无微不至的关心和轻声细语,让孟阮芝心里的石头渐渐落地。
得知她不孕不育,又恰好有一个三个月后生效的离婚合同,她以为他会庆幸。
即使现在他萌生出什么别样的情愫,也会在“性”这一难关上望而却步。
这本就是人性。
他本可以袖手旁观,道貌岸然地维系着表面的平和,安全度过这三个月,这样才是正常男人的选择。
可他都没有,他平静地接受了,并且帮她找医生。
“我一会儿联系秦敛,你放心,他是留学博士后,人脉广,会找最权威的医生。”
靳渡端起桌上的恒温水壶,一边倒水一遍说。
“你不必自己吓自己,即使查出来了什么,我们遵医嘱治疗就行,但你要清楚一点,看这个病,是以“身体健康”为中心去治疗,而不是为了“能孕育”去治疗。”
“你没必要为了“能生育”而作茧自缚,如果有一个男人有这种固步自封的偏执,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靳渡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病房持续回荡,像余音绕梁的沉钟,像拔地而起的松林,像屹立不倒的峭壁,一下又一下击溃孟阮芝最后的坚强。
她还未察觉,眼泪便不受控地留了下来。
靳渡端着水杯转身,看到泪流满面的一张脸,他心里一涩,将水杯放下,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想哭就哭,别忍着。”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得了这个病,身边没人诉苦,连吃药都是躲着吃,其中的恐惧和心酸只要她自己知道。
孟阮芝被戳中最柔软的地方,她肩膀抖动,咬住唇瓣,克制着不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地流,她双手撑着床,极力克制着颤抖,无声地哭泣。
靳渡看她快把嘴唇咬破了,走过去,将手掌的大鱼际放在她眼前。
“咬这。”
孟阮芝松开快沁出血渍的唇瓣,知道他又故意逗她,将脸侧过去。
“不咬就别哭了。”
他收回手的间隙,孟阮芝倏地握住他的手腕,拽到自己眼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靳渡任由她咬着,一点没反抗。
孟阮芝松开牙齿,视线中,男人手掌的大鱼际处留下一道明晰的牙印。
她毫不留情推开,鼻子抽泣了两下。
靳渡失笑,“咬了还哭,那我不亏了?”
孟阮芝被他逗乐了,唇角不自觉勾起。
靳渡轻笑,等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些,将水杯递过去,“润润嗓子。”
孟阮芝接住,喝了几口,递给他。
靳渡将水杯放回桌子上,“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孟阮芝脱下肩上他的西装,放在床尾,稳定好情绪,说道:“大三,那时我肚子疼,去医院查出来了严重的子宫肌瘤,良性的,但位置和大小,影响怀孕。”
靳渡瞥了眼桌上的中药,“这些中药都是你的?”
“嗯,严承开的。”
靳渡倚在墙上,双膝交叉,思忖几秒,“他是医生?”
“嗯。”
“据我所知,伦敦艺术学院并没有医学专业。”
孟阮芝解释,“我们是游戏上认识的,现实中见过很多次,是很好的朋友,他跟我同在伦敦,大学时有次我不舒服,他陪我检查身体,在医院开的药喝完了,他正好是医生,便一直给我开中药。”
靳渡倏地问:“他哪个学校的?”
“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哪家医院?”
孟阮芝回忆,“他之前在伦敦跟他父亲开了一家中医铺诊所,现在在守海人民医院坐诊。”
孟阮芝不知道他为什么问那么多关于严承的问题,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靳渡蹙眉,“你把之前做的所有检查结果发给我一份,有病例的话更好。”
孟阮芝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都在严承那里,我找他要。”
靳渡也拿起手机,给李封编辑了条信息。
[严承,守海市人民医院医生,之前在伦敦开过中医诊所,查一下这个人。]
而后,他将手机揣回口袋,看向孟阮芝,“你先好好休息,严承发来检查报告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孟阮芝鼻音很重,“好。”
约莫想到什么,倏地问,“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叫严承?”
靳渡眉梢微扬,他真正知道这个名字是那次在家,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那条信息。
[等你。]
他特别留意了她备注的名字。
不过他没提这件事,“刚才在楼道口,你叫过他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
“疑心病这么重。”靳渡幽然道,“就只防我?”
“怪让人伤心的。”
他一本正经,眼尾委屈地耷拉着,孟阮芝错愕几秒,不敢相信他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有点孩子气,又有点绿茶。
“...我不是故意的。”孟阮芝安慰了下。
靳渡懒散抱臂,微微扬起下颏,“我不原谅你。”
“除非...”
孟阮芝抬眼望他,眼睛里还残存着雾气,不明所以道,“什么?”
“除非你亲我一下。”
孟阮芝怔了下,抽出枕头砸过去,“靳渡,你幼不幼稚。”
靳渡被砸中,丝毫不躲,两人一来一回斗了几下嘴,孟阮芝郁闷的心情不知不觉松快了点。
翌日。
孟阮芝照常起床,靳渡并不在病房,她有预感,应该是找秦敛商量给她检查的事。
她划开手机,严承迟迟没有回复她的信息,以往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回复,大概是昨天知道她已婚,想单方面跟她断联。
她洗漱完,靳渡告知她一切都安排好了,需要抽血,拍片,做一些检查。
孟阮芝不安地起身,虽然病情已是既定的事实,但最近两天肚子疼,她心里隐隐害怕加重了。
“没事,一会儿领你去见医生,我陪着你。”靳渡上前,指腹拭去她嘴角残留的泡沫。
孟阮芝抿唇,心思重重,“严承没有回信息,看不到之前的检查报告有影响吗?”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复查,重新查一遍没什么。”靳渡安抚她,“走吧。”
“嗯。”孟阮芝起身。
靳渡拿起床尾的西装外套,“要到中午才能吃饭,你忍一下。”
孟阮芝恍然,“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等中午跟你一起吃。”
“不用跟我一起挨饿。”
靳渡眼神沉静,“跟你一起吃,好像才有胃口。”
孟阮芝内心倏尔一窒,缓慢起身,看到他宽大的手掌去找她的,盈盈一握,将她带到他身边。
这好似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不同于激烈汹涌的吻,更加亲密和缱绻,像能量传递,像安心的后盾,像兜底的渔网。
开完各项检查单,靳渡领着她抽血,化验,做彩超和各项检查。
孟阮芝看着前面排队的患者,一个接一个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而后等待探头检测。
她内心倏地慌乱,指尖无意识挠了下。
靳渡手指微顿,从牵手转到十指紧扣。人潮拥挤,他一手牵着她,一手虚笼着她,阻挡着周围人流的拥挤。
熙攘的人群中,靳渡身材高挑,大衣修身,面容佼佼不群,受到很多注目。
一位腹部微微隆起的年轻针织衫女性看到他们这对高颜值夫妻,投来艳羡的目光。
“你也是来检查宝宝的?”
孟阮芝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僵,在这个节骨眼上,内心饱受煎熬,心底本就脆弱不堪,这话无疑深深刺痛了她。
孟阮芝眸光微垂,摇头:“不是。”
“不好意思。”针织衫女性满脸歉意,“我看你刚才捂着肚子,还以为。”
“没关系。”
“不过你们夫妻颜值都这么高,回来生的一定是漂亮宝宝。”怀孕的女性说。
孟阮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和靳渡的关系模棱两可,按照既定的协议发展,他们三个月后会离婚。
可是这样一个随时会分崩离析的人,此刻给了她莫大的鼓励,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孟阮芝不敢奢求太多,她没太多心情和脑容量去整理和靳渡的关系,此刻只希望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可以治疗的空间。
即使后续不能怀孕,但她想活得久一点。她的梦想还没有实现,该怎么跟梦蝶交代呢?
孟阮芝羽睫轻颤,脸色苍白,纤弱的身子快要倒下去,靳渡倏地将她搂得更紧了点,他心悸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能窥探到她的担忧,她回复面前这位怀孕的准妈妈。
“恭喜你成为准妈妈,不过我和我老婆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现在,还是将来都没有。”
这话一落地,孟阮芝心里一颤,瞳孔骤然放大。
他已经考虑到和她走到这一步了吗?
可是他们不是刚刚才认识不久吗?
不生孩子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还是因为她而改变成这样呢?
他说这话只是为了安慰她吧?
孟阮芝不得而知。
在她震惊下,靳渡勾了下唇角,解释:“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啊?”孟阮芝讶然。
“你啊。”靳渡眸中闪着微光,“我只在乎你这一个孩子,你的身体更重要。”
“所以,生孩子不在我们未来的计划中。”
他眸光真诚,摄人心魂,孟阮芝心悸一瞬,
不敢再看下去。
旁边的准妈妈第一次见一个男人有这样前卫的思想,又震惊又艳羡:“你老公好爱你。”
检查室的工作人员在叫号,准妈妈离开,孟阮芝聪刚才他的言论中抽离出来。
靳渡侧眸去找她的眼睛,“许你一个新年愿望。”
“可离过年还有好长时间。”
“提前许愿,提前兑现。”靳渡松开她的手,单拎过来一只,卷起衬衫的下摆擦了两下,拭去上面沁出的濡湿,“你一会儿好好想。”
“好。”
须臾,工作人员唤了孟阮芝的名字,终于轮到她了,她松开他的手。
孟阮芝走进检查室,掀开衣服躺在床上,冰凉的探头划过皮肤,缓缓闭上眼睛。
心里思绪纷杂,检查的恐惧感不翼而飞。
许什么愿望呢?
不过什么时候过年,好像是两个月后,那时候她和靳渡的合约还在有效期内。
不过现在的情况,她想许的愿望是希望身体健康,好难实现。
靳渡说帮她兑现,那现在他们两个算什么关系?
孟阮芝决定不想那么多,倒不如趁着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好好感受内心的悸动。
检查室外,李封给他传来讯息。
[老板,守海市人民医院根本没有严承这个坐诊的大夫,我前后查了三遍,谐音的名字也查了,确定没有。]
而秦敛那边,他出了检测报告就来到彩超室。
“你让我检测的中药成分出结果了。”秦敛将检查单递给靳渡,“中药制剂中有茯苓,灵芝等成分,只有安神助眠的作用,没有检测出任何养阴补血,活血化瘀的中药。”
靳渡眼神眯起,泛着危险的光,他看向检查室内的孟阮芝。
心里泛起一阵忧虑。
彩超结果没有出来,他不敢妄下定论,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
她被严承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