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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贵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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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永安侯府在昏黄灯笼的映照下显得华贵而静谧。
宫中除夕宴到亥正时分方散。
吴旭颜在席上了喝了不少酒,刚回府便有值夜的丫鬟给他端上来醒酒汤。
他脑子有些昏沉,解了大氅,喝了一大碗醒酒汤才感觉清醒了些。
府中的管事刘安进了房候着,见丫鬟端来空碗出去后,才上前小声的禀报说:“侯爷,有贵客。”
刘安是吴家旧人,新帝推翻旧朝后,吴家几乎满门被灭,刘安因早两年回家守孝,躲过一劫,吴旭颜被封永安侯后又回到侯府当差,吴旭颜对他极为信任。
吴旭颜听了刘安的话,便知他说的是谁,面上一喜,蹭地一下站起身,说:“怎么不早说,人在哪?”
刘安依旧轻声说:“在书房的密室。”
吴旭颜大氅也没披便疾步走进了寒凉的夜色里,朝书房而去。
他一个人进了书房,搬开一个靠墙的书架,在墙上重重一推,原本严丝合缝的白墙竟打开了一扇门。
他推门而入,刚进去,门又不着痕迹的关上了。
在黑暗的甬道走了一段才有了一丝光,来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亮着数盏油灯,与书房的摆设相近,昏黄的灯光在室内投出深邃的阴影。
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负手立于一副宫乐图前,那挺拔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
吴旭颜心中欢喜,叫了一声:“三哥!”
男子背过身来,面如冠玉,俊美绝伦,眉宇间透露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正是前朝三皇子赵熠辰。
赵熠辰眼中带笑,说道:“阿旭,好久不见。”
吴旭颜高兴之余,又担忧地问:“三哥,有事你写信说一声便可,怎么还亲自来了,太危险了。”
赵熠辰目光微闪,似是想到了什么,有片刻的失神,清声道:“许久没回来,有些想念故人了。”
吴旭颜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年:“果然还是三哥最疼我!”
赵熠辰目光深邃明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你辛苦了。”
吴旭颜的母亲是赵熠辰母亲的妹妹,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打小便玩在一起。
赵熠辰不止样貌生得好,且聪明睿智,文武双全,吴旭颜从小便崇拜他,对他唯命是从。
新帝的铁蹄踏破都城的时候,赵熠辰知道已无法挽回败局,索性釜底抽薪,让吴旭颜打开了宫门,不止保全了性命,还获得了新帝的信任,以永安侯的身份做掩护,帮助赵熠辰东山再起。
赵熠辰也在追捕中佯装中箭,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险险地捡回了一条性命。
三年来,两人一直互通书信,这还是赵熠辰第一次再次踏入盛都。
吴旭颜许久没见到赵熠辰,他拉着赵熠辰在楠木椅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再给自己倒了杯,打开了话匣子:“不辛苦,能帮到三哥,我很开心。三哥今日来得巧,我除夕宴上刚替你出了口恶气。”
接着便把他如何呵斥林婉卿,让她痛哭流涕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你是没看到,当时萧珩过来的时候,气得脸都黑了。他一向冷静自持,我还是头一回见他那般失态,简直是太解气了!这两个人,一个背叛了你,一个害你家破人亡,我可不会让他们好过!”
赵熠辰听着,脸上却是毫无喜色。
待吴旭颜说完,他忍不住呵斥道:“阿旭,你糊涂啊!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还没到收拾萧珩的时候!他可不是吃素的,你今日这般挑衅林婉卿,让他与林婉卿生了嫌隙,只怕他不会放过你!”
吴旭颜见到林婉卿的时候,只顾着替赵熠辰出气,完全没想过后果,眼下听赵熠辰这么一说,有些慌了神,他不怕得罪萧珩,也不怕死,他怕坏了三哥的大事。
“那怎么办?”
赵熠辰眼中闪过一阵阴鸷的光,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猛兽,他静默须臾,道:“你暗地里的那些产业,捡一个中等模样的,漏出点把柄给萧珩,让他先消了气再说,看下他会不会就此放过你。”
吴旭颜抓起茶杯灌了口茶,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案几上,这些产业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为着这口气折了一个,真是心疼。
赵熠辰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当花钱买个教训。萧珩我不会放过他,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吴旭颜还是有些不甘心,挣扎道:“三哥,有这么严重吗?外界可都传萧珩爱的人是秦筝。他不过是气自己的妻子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倒并不见得会为她出头吧。”
赵熠辰闻言轻笑了一声,看着吴旭颜道:“阿旭,你还是太单纯了。萧珩是什么人?他用十年的时间便功成名就,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今天的位置,坚韧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软肋明目张胆的暴露在大家面前,秦筝不过是个靶子,盛都的人都被他骗了。况且···”
说到这,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目光忽然变得冰冷凌厉。
得到了林婉卿的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人?
吴旭颜不由想起萧珩那阴狠暴戾的眼神,背上忍不住冒出涔涔冷汗。
这个人城府这么深,太可怕了。
他抬眸去看赵熠辰,见赵熠辰眼神不对,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你···你不会还喜欢林婉卿吧。”
*
深夜的庭院,寒冷幽静。
院中几棵青松,堆着厚厚的雪。
风乍起,积雪簌簌如雨,打碎了满园的寂静。
萧珩只穿一身雪白的中衣立在窗边,桌上红烛摇曳,在他身后勾出一道浓烈的阴影。
风从半开的窗棂中灌了进来,吹散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打在他身上,浑身浸在一片冰寒里。
墙外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远远的,仿佛荒郊古寺般的静谧。
子时了,新的一年到来了。
他身形微动,轮廓分明的脸上冷若冰霜,眼中却笼着浓浓的哀伤。
又立了许久,他才关上了窗,来到了床边。
林婉卿已经累得睡着了,光洁的雪玉娇肤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最精致的绫罗绸缎。
只是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稳,两道秀眉微微蹙着,看着令人心疼。
他伸出手,用指腹揉了揉她的眉心,却揉不散她梦里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今夜吓到她了。
在外人面前,他素来沉稳持重,即使是遇到天大的事,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只要一遇到关于她的事,他就变得异常敏感脆弱,只是看到她为别的男人流眼泪,便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可以容忍她恨他,不爱他,却无法容忍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这是他自成亲那晚后,第一次失控。
成亲后,林婉卿一直过得谨小慎微,对他千依百顺,从未忤逆过他,甚至有时会想尽办法讨好他。
他知道她这样做不是因为爱,可那又怎样,只要她安分地待在将军府,永远地留在他身边,他甘之如饴。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过一辈子。
可这几个月来,她变了,变得一身反骨,不再听话。
她想把芸娘送上他的床,她抗拒他的触碰,她甚至胆敢跟他提和离!
他不知道她的性子为何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可是······
他垂眸望着林婉卿娇美如画的容颜,冰冷的指尖轻拂她白皙光滑的面颊。
与她长厢厮守是他此生最大的夙愿,无论她如何反抗,都不可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
景轩天麻麻亮便起了身,侯在正房拐角处的廊檐下。
今日是大年初一,循例皇上要召见各国使节,萧珩必定要入宫。
他有事要向萧珩禀报,便只能提早到屋外守萧珩。
春寒料峭,刺骨的寒意让人瑟瑟发抖。
景轩出身行伍,在风雪中行军打仗是常事,他抱着双臂立在寒风中,依旧身姿挺拔。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了开门声,萧珩身着朝服,披着大氅走了出来。
只是萧珩大约夜里没睡好,眼下一片青色,面色看着也不是很好。
景轩一看便知是又跟夫人闹别扭了,毕竟现在除了夫人,能惹得萧珩不快的事还真没有。
“这大过年的。”
景轩小声嘟囔了一句,快步上前道:“将军,薛猛来盛都了。”
萧珩脚步没停,只面色无澜地问:“人在哪?”
景轩道:“在秦府。”
萧珩疑惑地扫了他一眼。
景轩立马会意,解释说:“他昨日午后到的盛都,原是住在客栈,差人往将军府和秦府都送了信。那会子将军已经进宫了,秦娘子便做主把他接到了秦府,毕竟过年住客栈也不大好。只看将军何时有空见他。”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的说:“知道了。”
萧珩没再说话,景轩跟在他身侧,快到府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去查吴旭颜。”
吴旭颜?
景轩心下狐疑,他怎么突然对这位无权无势的纨绔侯爷感兴趣了。
他不敢问,忙应声说:“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