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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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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噔噔噔——!”
音符杂乱无章地蹦出来,一下一下刺激着人的耳膜,急促的节奏中能看出来演奏者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琴键每按一下,桥本内心都在颤抖——
这可是19世纪的古董琴,就算再不差钱也不能这么糟蹋!
在桥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开口提议结束今天的钢琴课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将她解救了出来。
“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为止吧,桥本老师。”
这道声音仿若黑暗中的一道光,桥本立马站了起来,整理了表情后微笑道:“那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告辞了,赤司少爷、朝暮小姐。”
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等桥本走后才缓步走到钢琴旁,斜靠在琴身上,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刚刚那阵魔音的始作俑者。
他想严厉点,但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有成功过。每次对方用一脸无辜地表情看过来,无论多生气自己都会缴械投降。
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始作俑者旁若无人,纤细的手指随意扫过黑白琴键,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甚至有要继续开始即兴创作的意图。
赤司征十郎眼疾手快地按住对方,低声道:“管家不放心你,一直等在门外。他年纪大了,别再摧残他的耳朵了,嗯?”
赤司朝暮没有说话,但收回了手,规规矩矩的摆放在腿上。
她的脊背挺的笔直,即使心情欠佳,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仪态都挑不出任何的差错。有些动作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了。
见她这样,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闹这一出不就是想见我?见到我了为什么不说话?”
“明明是你自己受不了了。”赤司朝暮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赤司朝暮迅速摇头,而后期待地看向兄长,“你同意我不去京都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在看到她脸上出现更生动的表情后才停下动作。
“去京都有什么不好?”他慢吞吞地问,“你可以和你祖母住一起,还可以经常见到冬司哥,我也在那里,这样不好吗?”
“那留在东京有什么不好?直升帝光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们六个人要解散?”
“这不一样。”赤司征十郎不止一次解释过这件事,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六个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他也很想知道,分开后的他们将如何带领新的队伍在赛场上战斗。
“因为哥哥心里,篮球是最重要的。洛山的篮球实力很强,所以你要离开东京去京都,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剩下的就只是通知我,不是吗?”赤司朝暮平静道,“去京都没什么好的,你有篮球,哥哥有将棋,你们都有排在第一位的东西。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每个人都有追求的东西。”赤司征十郎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像我们这样的人,胜利才是一切。”
这不是赤司朝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了,好像突然有一天,兄长偶尔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以绝对的、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说话。
“哥哥,你——”赤朝暮迟疑地看向他,又出现了,虽然只是一瞬,但这截然不同的样子。
赤司征十郎仿若没有察觉,似乎对她的迟疑感到疑惑,微微歪头表示不解。
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不直说只是想逗眼前人玩儿,硬要说的话,姑且算是对刚刚那阵魔音的惩罚吧。
“这么固执,像谁呢?”他叹息道。虽说如此,但他神色温柔,眉宇间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冬司哥让我不要逼你太紧,你瞧瞧,明明是你在强迫我就范。”
——一不开心就没有胃口,短短几天脸就小了一圈。连远在英国的迹部都特意联系自己问怎么虐待大小姐了,更别谈这家伙的亲哥哥了。
赤司朝暮向来是顺杆上爬的,见赤司征十郎没有命令的意思,立马双眼放光,拉着他的衣摆一下一下摇:“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情的!”
“可是留在东京的话,要去哪所学校呢?”赤司征十郎有些苦恼。他向来是把朝暮带在身边的,如今自己去了京都,得找个信得过的人代替自己照顾她。
“真太郎去了秀德,你要去吗?不过倘若以后洛山同秀德对上,你该支持谁?到时候会很难办呐。”他认真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自己无法接受,又问:“不如去冰帝?迹部在那里,你们不是关系很好?有那个家伙照顾你,我也放心。”
“可以!”对于去哪所学校赤司朝暮其实无所谓,也很乐意有人帮自己做决定,“迹部知道以后肯定会很开心!”
“那我联系迹部,让他安排你的入学事宜。”赤司征十郎拍板道。解决了这件大事,他拉起朝暮的手,半拥着她走到门外,问道:“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吧?”
老管家早已等候多时,他早早就让厨房备下小主人喜欢又不会刺激胃的熟食,就等少爷把人哄好给送到餐桌边了。
“我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赤司征十郎没有跟着一起去餐厅,而是在琴房外停留了一会儿。见到她走远,才开口道。
山本管家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感受到自家少爷的担忧,宽慰道:“朝暮小姐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慎重的考虑的,毕竟她对京都的感情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厚重,那可是贯穿她幼年时代的故乡啊。”
“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故乡。”
“您呐。”山本无奈的摇头。
明明自己在某些时候也一样的固执。朝暮小姐虽然自小养在赤司家,可人家祖母和亲兄长可是一直关注着呢。
“说到故乡,你好像很久没有回山形了?”印象里,山本上次回山形已经是十年前了。
“劳烦您记挂,但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山本笑着说,“现在您和小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山形我还没有去过,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的故乡啊,除了山就是雪,但如果您二位愿意去看看,那再好不过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再说话,示意老管家去餐厅陪着朝暮用餐,自己则是走回了房间。
“迹部,是我。”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嚣张:“啊嗯?把阿朝哄好了?”
“阿朝对我不会真的生气。”赤司平淡的反驳道,“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日本?她已经决定入学冰帝了。”
“本大爷处理完收尾工作,就立马回去。”迹部景吾好似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你放心去京都吧,东京有本大爷在。”
听到电话那端有人在喊迹部的名字,料想对方虽说只是收尾工作但肯定也没那么容易就能完成,赤司征十郎没有再多说,约好日本见后便挂了电话。
他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片刻后又拿出手机,只不过这回不是打电话,而是发了信息——
“阿朝留在东京,入学冰帝。”
收信人名为“宗谷冬司”。
等了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回复,赤司征十郎习以为常,那个人被将棋届称作“怪物”,而怪物总是特立独行的。
三月已过大半,庭院里的樱花隐隐有盛开的迹象,比往年都要迟些。
赤司征十郎在客厅找到窝在沙发上打哈欠的朝暮,接过女佣递过来的毯子轻轻给她盖上。随后也坐在一旁,打开了电视。
新闻里在报道着人物专访,朝暮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道:“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在放这个?”
“毕竟这可是21岁就能接连赢下名人战和狮子王战的天才。阿朝,他比任何人都值得。”
“我当然知道。”朝暮哼了一声。
在她有记忆起,哥哥就在下将棋。除了学校,京都的将棋会馆是他待的最久的地方。家好像成为了一个临时的驻点,如果不是因为只有在家里他才能入睡,可能他都不会回去。
在更小的时候,她还会哭闹着要兄长。父母早逝,只有年迈的祖母抱着她,不让她去打扰哥哥。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了,她的兄长,内心只有将棋,将棋就是他的全部。
电视画面突然转成了直播,媒体们涌在将棋会馆的入口处,闪光灯将那位最年轻的名人包围。
他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只是愣了一瞬后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有记者将话筒递给他,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没有在意,清冷的声线透过话筒传了出来:“请不要影响将棋会馆内的棋手。”
“神宫寺叔叔在做什么啊?!”朝暮见到兄长独自面对那么多的媒体,掀开毯子就准备跑出去。
赤司抓住她:“神宫寺会长出现了。”
果然,神宫寺崇德出现在了宗谷冬司身旁,代替他回复着媒体的问题。作为将棋联盟会长,他应付这些游刃有余。
宗谷冬司在他出现后,又恢复了安静的模样。朝暮看到他的样子,突然感到难过,画面里的人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又好像没有什么能传达到他心里去的了。
“呐,哥哥,你们最近有联系吗?”朝暮问道。
“近期偶尔会发信息。”
三月开始就是狮子王战,作为挑战者的一方,尤其是获得名人头衔后进行的挑战,所有人都尽量避免去打扰他。
“我也是。”朝暮打开手机,最近一次他们联系是在5天前,狮子王战第四局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局那天。
“哥哥。”
“嗯。”
每一次重要的对局前兄妹俩都会有这样的对话,在寻常兄妹中可以说是废话的文字,只有宗谷冬司本人知道这对自己而言有多重要。而结束后,朝暮都会收到一条“一起吃晚饭吧”的信息。
只不过这次没有。
“肯定发生什么了。”朝暮担忧地看向征十郎,“以前从没这样过。”
“你多虑了。”征十郎安抚道,“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时间,你也看到了,媒体还在追着他不放。如果你还不放心,过几天我们回京都去找他,怎么样?”
朝暮看着电视中一言不发、即使被冠上国家的“神之子”之名也依旧无动于衷的人,最终妥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