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春日》冬时叙

6、家教

　　决定接下家教兼职之后，夏汀在公众号下载了初一年级各学科电子版教材。

　　她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一边看教材一边等许羡悠的消息。

　　二十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起来。

　　许羡悠：【那边说最好今晚就能试讲】

　　【要不我和他们说，推后几天？】

　　早上班早挣钱，腿伤也不是几天就能好的。

　　夏汀拿起手机回复：【不用啦，今晚就今晚吧】

　　【有没有说试讲哪一学科？】

　　许羡悠：【上周刚月考完，今晚答疑讲卷子】

　　夏汀：【懂了，全科】

　　对于大学生来说，初一知识点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用浅显巧妙的讲解方式让学生理解。

　　正考虑用今天一天时间将初中一年级教材全部通读一遍的可行性，身后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夏汀把手机教材界面退出，转过轮椅往门口去，“请进。”

　　房门被人从外面缓慢拉开，夏汀最先看见的是傅闻璟单臂抱在怀里的拐。

　　她的辅助腿！

　　夏汀伸手要去拿，“我还以为你忘了。”

　　一大早又是洗狗又是打电话，她自己都忘了。

　　傅闻璟把手臂伸到她面前，然后抬了抬下巴。

　　夏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傅闻璟啧了啧，朝她伸出掌心：“一点默契都没有呢。”

　　“我扶着你。”

　　夏汀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

　　男人手掌宽厚，掌心纹路纵横交错，手指修长有力。

　　犹豫了下，她把手放到他掌心里，男人却掌心向下翻、把她的手扔下去了。

　　夏汀：？

　　脸颊因为羞耻而迅速发热，她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要气急败坏了。

　　傅闻璟嘴角憋着笑，往前迈一步、俯身、手臂从她手臂下穿过、然后虚环住她。

　　“搂住我脖子，我得用手给你拿调整拐杖高度。”他说。

　　夏汀盯着男人脸上愉悦的表情，没好气地怼道：“你又没把脖子伸到我面前。”

　　傅闻璟气笑了，“我把脖子伸给你像话吗？”

　　他伸胳膊将拐架在墙角，另一只手臂也加入、把夏汀从椅子上拖起来。

　　见女生面颊还红扑扑的，他笑叹一声，语调悠悠：“你自己想想看，我要是伸长个脖子放你面前，像什么？”

　　“……”

　　夏汀抬头看他，并不打算给他留情面：“像……”

　　王八。

　　傅闻璟却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眼尾弯起弧度，声音像说悄悄话那样：“嘘，说出来怪尴尬的。”

　　他的掌心有些粗粒，而夏汀因为要说话，嘴唇微张。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人皆是一愣。

　　夏汀闻着他身上的中药味道，仰头看见他喉结突起，再往上是线条紧绷的下颌。

　　他已经把那件湿透的黑色短袖换掉，此时换上一件休闲灰色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三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夏汀脑海里没有任何和男性朋友或是男朋友接触相处的记忆，更不用提这样近距离的看美男锁骨和喉结。

　　与心动无关，心跳加速只是因为美色当头，又鲜少和异性接触。

　　心脏狂跳不止的同时、还有几分紧张。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时，男人语气中已经带了玩味的笑意。

　　“看上哪儿了？”

　　夏汀：“……”

　　她连忙移开视线。

　　尴尬之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好好一个大帅哥，为什么不是哑巴？

　　她既然站起来了，便不再需要依附外界着力点，单腿跳到墙边，顺手接过傅闻璟递过来的拐。

　　夏汀回忆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用拐画面，有样学样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自豪地朝傅闻璟比了个OK的手势。

　　傅闻璟给她竖起大拇指，“优秀。”

　　夏汀笑了笑，很适应这条辅助腿，连去厕所都方便了不少。

　　两人中午在外面吃的午饭，吃完回来傅闻璟就去书房开会了，夏汀则是回房间偷偷摸摸备课。

　　傅闻璟还不知道她晚上要出去试讲。

　　约定的试讲时间是下午六点钟，五个小时之后。

　　夏汀注意力集中起来，太阳寸寸西斜，直到明媚阳光变成橙黄色。

　　夏汀用力闭了闭眼睛，酸涩感得以缓解几分。

　　她抬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时手机收到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蓝底证件照，名字是韩路。

　　看照片是个年过半百的儒雅男人，温和浅笑着。

　　韩路：【夏汀同学你好，我是贺星冉家的管家。】

　　贺星冉是夏汀要去家教的小朋友，一个正在读初一年级的小女孩。

　　夏汀通过了好友申请，礼貌打招呼：【您好】

　　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夏汀用了不会出错的方式。

　　韩路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窘迫，很贴心地发过来：【你好，夏同学叫我韩叔就好。】

　　随后韩路发来车牌号和手机号码，并且询问夏汀住在哪里，他六点钟会准时开车来接她。

　　夏汀把傅闻璟这个园区的名字发给他。

　　天色有了落幕的迹象。

　　夏汀有些奇怪，傅闻璟一下午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出门了？

　　如果是出门了，那可太好了！

　　一下午没喝水，夏汀有些口渴，便拄着拐杖去厨房倒水。

　　去厨房的路上会路过书房，书房房门紧闭。

　　夏汀在门前停下脚步，正犹豫要不要敲门看看人还在不在，门却被人从里面缓慢拉开。

　　隔着半开的门，她和傅闻璟视线撞在一起。

　　男人眉眼间有些疲倦神色，但是在看到她时还是略一扬眉，视线在她面上打量了下，“有事？”

　　夏汀：“……”

　　他在门口安监控了吧？

　　这个想法让夏汀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角，空无一物，更没监控。

　　她摇摇头，诚实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一下午书房挺安静的，我以为你出门了。”

　　傅闻璟嘴角慢慢弯起来，将书房门彻底打开，随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嗯，然后呢？”

　　然后？

　　她刚刚那句话留什么悬念了吗？

　　夏汀疑惑反问：“什么然后？”

　　傅闻璟往前迈半步，微微弯下身体，循循善诱道：“你为什么想看看我是不是出门了。”

　　“……”

　　夏汀觉得傅闻璟好像是有点东西的，竟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大脑飞速旋转，电光火石间却没有任何一个借口能盖过她的原本目的。

　　她真的不太会说谎，尤其是没时间打草稿的谎言。

　　周围安静了很久，夏汀终于想到了一个符合两人关系、又能满足傅闻璟虚荣心的理由。

　　她抬头，和男人那双阖黑眼眸对上，慢吞吞地说：“因为……想你了？”

　　这话实在是太违心了，以致于说出口的时候竟然自动加了疑问语气。

　　夏汀暗道自己果然还是太有良心，同时有些惊悚地发现、她的疑问句居然恰到好处地让傅闻璟开心了。

　　男人真心实意地扬起唇角，抬手在女生发顶揉了一把，很愉悦地说：“'知道了。”

　　“……”

　　她好像找到了在傅闻璟面前蒙混过关的诀窍！

　　譬如，利用他的自恋！

　　她要想想，怎么利用这份自恋，才能让她晚上顺利去家教试讲。

　　夏汀开心了，一边思考一边往水吧台去。

　　中午出门时两人去了精品店，傅闻璟非要买情侣水杯。

　　倒不是她想用这个情侣杯，而是傅闻璟一回家就把其它水杯都收起来了。

　　偌大的吧台上，只空荡荡地余下这一对杯子。

　　一只杯子是猫，一只杯子是狗。

　　上面分别印有非主流的字体，猫南北、狗东西。

　　傅闻璟挑杯子的审美、和他给女生买衣服时候的审美，简直是天差地别。

　　夏汀一看见这两个杯子就想把眼睛闭上。

　　闭着眼睛喝了半杯水，她把水杯放回到原位，转身看到傅闻璟正站在她身侧。

　　他腿长腰线高，个子也高，身形斜倚着吧台。

　　男人的位置刚好挡住夏汀回房间的路。

　　夏汀看了他一眼，心道晚上去家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现在是个机会。

　　傅闻璟似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夏汀决定和他好好商量，在保住他面子的同时、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只是她还没来及开口，男人就先说出了晚上的安排。

　　“我在竹轩小馆订了位置，听说那里的菜味道还不错，晚上我们去尝试一下。”

　　在夏汀失忆之前，傅闻璟和她一起吃过几次饭，只有这家餐馆被她说还不错。

　　夏汀到嘴边的话停住了，抬头看他：“位置能退吗？”

　　“能退倒是能退。”傅闻璟想了想，问：“那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并不是夏汀的手机。

　　夏汀没有偷窥他隐私的兴趣，自觉偏过脸，没去关注来电人是谁。

　　“我接个电话，”傅闻璟习惯性地拿着手机往阳台去，把手机按在耳边接通：“对，我在川沂。”

　　韩路管家温和地说：“小姐今晚会回家来，老夫人让我和您说一声，有时间的话一起在家里吃个便饭。”

　　傅闻璟转身，闲闲地向后靠，后腰抵在栏杆上。

　　他看向客厅里低头看手机的夏汀，轻笑着说：“改天吧，我今天晚上有些事情。”

　　韩路有些为难：“老夫人这几天一直嘟囔着说想见您。”

　　"老夫人那脾气您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