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的七次热恋》邵得意

3、2

　　对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光盯着那张纸条发呆。傅光看他没动，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好意，赶紧轻咳一声，悄声道：“这是选择题答案。你加工一下，改几个。”
　　男生抬眼与他对视半晌，斜斜靠在了椅背上。他手里攥着小纸条，朝着傅光冷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许是听到了动静，老师飞来一眼，道：“有些同学不想学好，就不要影响别人。往后，人家能找个好工作，吃香喝辣；你就只能回收旧手机，换菜刀……”
　　这种腔调听起来，怎么都带有一丝鄙夷与偏见。同学们听了不禁侧目看来，咯咯的嘲笑声让傅光如坐针毡。
　　趁老师维持纪律，他忙回过头，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帅哥，连累你挨骂了。回收旧手机怎么了？可以金属提炼，可以零件回收，还能卖给发展中国家人民。她懂个屁！”
　　“……”
　　一整个下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除了几个浑小子以外，几乎没有人与傅光说过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缘为什么会这么差。
　　下学后，傅光独自在校园中闲逛了两圈。老旧的实验楼里空荡荡的，门窗紧锁，窗外的藤蔓遮盖了部分暮光，橙色与黑色的光影把这里映照得像一座废弃了的医院。
　　顺着一条走廊，绕到后楼，透过窗子只见后院杂草葱郁，没有人影，显然荒废很久了。
　　楼里的后门被一条生锈的铁链锁住，勉强能侧身挤过。想也没想，傅光就钻了进去，可刚走出几步，猛地面前多出了一只手，他一下子怔住了。
　　傅光抬起头，目光茫然地在对方脸上巡视，呆呆问：“同学，你有什么事？”
　　“你总偷跟着我干嘛？想单挑？”
　　听了这道冰冷冷的声音，傅光脸色忽而转白，头皮一炸一炸的。他快速打量一眼对方的发型，身形，才确定面前的竟真是盛春潮。
　　没想到自己随意溜达一圈，竟然撞到了枪口上。
　　傅光立马后退了两步，使劲咽了几口吐沫，才稳住心神。
　　他结结巴巴道：“单……单挑什么？打赢坐牢，打输住院，你没听说过？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暴力？”
　　盛春潮铁青着脸，“如果不想打架，就请你滚远点儿。”
　　“凭什么你让我滚我就滚？”傅光倔脾气上来了，直觉这小子异常。他挑衅似的笑道：“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呢？”
　　“跟你没关系，快走快走。”
　　盛春潮话音未落，脚下的草丛里突然响起几声细弱的猫叫。第一声还在身后呢，第二声便已响在脚下了。
　　“嗯？”傅光愣了一下。目光随着声音找去，就忍不住叫了出来：“我去！你在这儿养猫？”
　　“嘘——你别喊！”
　　脚下忽然围过来三只炸着毛的小奶猫，有黑有白，毛绒绒的，看得出腿脚还不稳，可是已经学会了卖萌。它们一个拍打着盛春潮的鞋带；一个勾住盛春潮的裤角；还有个卧在草丛里扑来扑去，耍个没完没了。
　　傅光打小喜欢猫，家里有只橘猫，已经十一岁了，最喜欢趴在窗台上晒太阳。而他喜欢吸猫颈后的味道，像晒完太阳的被子。
　　可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奶猫，看到它们的瞬间，就感觉一大群可爱的小猫星人在投怀送抱，给人暖融融，软绵绵的感觉。
　　他轻轻掐起一只，捧在手里端详，“看看，这只猫肚子圆滚滚的，是不是挺贪吃的？”
　　“嗯。”盛春潮犹豫了一下，从他手里把猫抢了过来：“这只白肚子的叫八戒。”
　　话刚说到一半，他猝然弯下腰，飞快地抓起另外两只猫，又拉住他，道了声“快过来”。傅光以为他要去找猫妈，忙随着他钻进了一间阴暗荒废的体育器材室。
　　傅光没想到在校园里有奶猫，更没想到盛春潮还会天天来喂。
　　“干嘛来这儿？猫妈呢？你家不让你养猫啊？哎，我说，你怎么把猫带学校里养了？”
　　“……没有。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些不是你的猫吗？”
　　“不是。嘘——”盛春潮把猫往书包里一揣，抬手紧捂住了他的嘴，凑到他耳边说：“别说话，有人来了！”
　　傅光怔了怔，赶紧乖乖地点头。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一动不动。盛春潮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地感觉到手心温温软软，柔滑非常。就着暗淡的光线，他撩了傅光一眼，只见自己的手掌几乎盖住了对方的半张脸，面色粉白，皮肤细滑，衬得自己手背有些笨拙粗糙。而那双闪亮如玻璃球的大眼珠，正幽幽地凝视着自己。
　　他头一次注意到傅光的五官原来这么漂亮，遮在脸上的手腕突地抖了抖。
　　“你答应我，不能吵。”盛春潮低声说着，心慌意乱地收回手。他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悄悄地在裤管上蹭了一把。
　　“我懂。”傅光随即凑上来，唇瓣微微翕动，一股股热气就喷在了他的颈侧，“学校里哪能让养猫呢？盛春潮，你胆子真大，我可抓到你的把柄了……”
　　“你敢说出去，试试看！”
　　“那说不好。除非你以后让我撸猫，怎么样？”
　　盛春潮怔了怔，却还是努力支撑着自己的冷傲，淡淡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耳边传来“叮”的一声，小叮叮报告：【攻略对象好感度+30，剩余值35。哼哼，算你走运！】
　　这道声音只有傅光听得到。他眸中先是流露出一丝惊讶，然后就对着盛春潮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既腼腆，又得意，露出一排整洁的小白牙。
　　四目久久相对，盛春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胸口像个生日气球，在一点点膨胀充满，轻飘飘的，被两道微扬的眉梢牵动着。
　　隔着一扇斑驳的破窗，两人清晰地听到了两个保安的谈话。一个人说：“你看错了吧？哪里有学生？这后院破破烂烂，太阳下了山，就跟要闹鬼似的。”
　　“你是不知道，去年我抓到两个高三学生。没羞没臊的，就在这棵树后抱着啃。”
　　“现在哪个学生不早恋，亲亲抱抱算什么。我还见过，嘿嘿……”
　　废屋内的空气顿时变得稠密，让人紧张又兴奋。两人的肢体挨在一起，盛春潮感觉小腹传来莫名其妙的闷痛，他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正眼看傅光。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两个保安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喂，盛春潮，咱们可以走了吧？外面好像没人了。”傅光小声嘀咕。
　　“嗯，该回家了。”
　　两人把小猫安顿在屋子的角落里，然后才慢腾腾往校外走。盛春潮主动说起了猫的事。
　　大约半个月前，他看到一只胸脯鼓鼓的黑猫叼了半只血淋淋的喜鹊，从学校栅栏外钻了进来。出于好奇，他跟到实验楼后转了一圈，就发现了几只刚睁眼的小猫。
　　“都好几天没见到猫妈了。”他语带担忧。
　　“你不就是吗？”傅光噗嗤一声笑，话语中戏谑味十足：“你眼睛带钩了？干嘛盯着猫的胸脯看？让我看看，你鼓不鼓？”右手顺势伸到他胸前，作势要抓上一把。
　　两个半大的小伙子在一起，总是正经话不多。
　　“我怎么就看不出了？”盛春潮脸颊微红，飞快地扫了一眼左右，才压着声音道：“你的思想不要那么龌龊。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傅光这才想起对方只是个人事初懂的少年，这个年龄总是谈性色变，不禁又一阵发笑。
　　“逗你的，我最龌龊！”他拿指尖指着自己，又抬手勾上对方的肩膀，将话锋一转，问：“哎，我问你，我在班里人缘是不是特别差？”
　　“你？喜欢出洋相，还喜欢看热闹，每天要不打架，要不就跟老师较劲，还迟到早退，没个轻生。就是见了路边的野狗，你都得对人家汪汪叫两声。”
　　“滚，让你胡说八道！”傅光勒着他的脖子使劲摇了摇，“那种人叫作痞子，就是流氓无赖。”
　　“对，”盛春潮终于眉开眼笑，“你真是有自知之明！良心发现吗？”
　　“呸！”
　　两人说笑间走到校门口，从路边停着的一辆奔驰车上下来一个女孩。她挥手叫道：“盛春潮，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径直冲他二人跑了过来。
　　傅光随口问：“你朋友啊？”
　　盛春潮挑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别装了，你能不认识她？”
　　无奈，是傅光的脸盲症在作祟。
　　他细细打量着女孩，大概认出来个瓜子脸，肤色偏黑，梳着马尾，有些瘦小。傅光还以为她是自己同学，就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女孩没说话，只把眼光落在勾肩搭背的二人身上，表情十分惊悚。
　　迟疑了半晌，她拉过盛春潮，小声嘟囔道：“哥，即便世界背叛了我，我都不信你会背叛我。可你怎么就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了？我的‘线人’告诉我他偷拍我……”
　　“是误会。”盛春潮拍了拍她的头，叹道:“你这个中二病少女别总自作多情。他手机里没有你的照片。”
　　“可人家亲眼看到他跟踪我……”
　　傅光竖着耳朵听得清楚。这时才反应过来，来人是盛春潮的妹妹，就是那个差点连累自己挨打的女孩。
　　他气从心来，也顾不得盛春潮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