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春光野

13、酒后

　　约莫两三分钟的时间，车已经停下。

　　江寻下车，身形仍有些摇摆不定，沈恙忙下车扶住他，边回头跟苏念遥说：“我把他带上去，你要不就在楼下等我？”

　　“好，冰箱里有蜂蜜，你给他泡点喝吧。”

　　江寻的意识基本都已经清醒，就是身体还有些不受控，民宿里又是楼梯，沈恙从厨房拿上蜂蜜，一路小心扶着他。

　　生怕他一个失足，自己跟他一起摔下去。

　　他喝多了之后，身子摇摇晃晃不说，整个人沉的厉害，时不时就往她身上偏倒过去。

　　他一身的酒气飘荡，沈恙硬撑着站稳，一张脸涨的微微发红。

　　上了几阶楼梯，江寻拨开她的手，“你别管我了，回去吧。”

　　一向柔顺的沈恙这回执拗的上前，“你管我。”

　　“？”

　　他明明就是强撑，沈恙看的莫名来气，连口气也有些怨怼，催促，“别逞能了赶紧走。”

　　江寻也不再支声，任由她扶着上楼。

　　进了房间，江寻只觉得头重脚轻，刚沾上床歪头就倒了下去。

　　沈恙没防备，差点就被他连累一起倒下去……

　　心跳如擂，她松了一口气，转而去烧水，快速给他兑好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柜。

　　对方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苍白的脸上一片红润。

　　她进屋只开了一盏暖柔的灯，昏暗光影下，显得更加旖旎暧昧。

　　沈恙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江寻。”

　　对方缓缓的睁眼。
　　“水你记得喝，我…那个就先走了。”

　　沈恙拔腿就要跑，结果刚走一步，被声音阻止。

　　“沈恙。”

　　“怎…么了。”

　　江寻的目光空洞而迷离，就像此时无边的深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胸口里细微又盛大的躁动。

　　他看向她，眼里的光重新聚拢，声音缓而沉醉。

　　“你能不能告诉我…”

　　没了后续。

　　沈恙茫然，“…告诉你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不费力气，可眼色里的踯躅说，他已经鼓足了勇气。

　　“你的秘密。”

　　-

　　苏念遥站在民宿门口跟李阿姨闲聊到一半，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那步子沉而缓慢。她奇怪的回头，就见一失魂落魄的长发女人从中走出。

　　沈恙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夜里生凉，她搭了件鹅黄的衬衣外套。

　　齐胸的长发随风轻摆，原本该是温柔娴静的美女，无奈楼道的灯暗淡。

　　大半夜的，看上去莫名有几分骇人。

　　等她走近，苏念遥笑的戏谑，“怎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是不是有情况？”

　　沈恙从思绪里抽离，苦笑摇头，“没…我就是累着了。”

　　然而跟苏念遥走回酒吧的一路上，她还是不停的回想着那一幕。

　　自己毫不犹豫的离开，关门，全当是回绝。

　　她那时不予理会，却很难真的不在意。明明他们只要像平常一样相处，谁也不要试图拆穿对方，就好了。

　　当个称职的朋友。有分寸的靠近，保持着距离，才是皆大欢喜。

　　江寻肯定是喝多了，只是糊涂的酒话而已。明天他就会忘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临了在进入酒吧之前，沈恙这么告诉自己。

　　而后又如常的融入，和大家边玩边聊到后半夜。

　　江寻不在，沈恙再没了顾忌，一瓶又一瓶酒喝下。

　　又是许久，两箱酒总算见底，酒吧里的人断续走了大半。夜深人静，见大家都开始疲乏，还有一个已经醉倒……

　　刘佳带头说：“咱们回去了吧。”

　　“好。”

　　趴在桌上睡着的沈恙被叫醒，扶出酒吧。

　　七个人同行走出古城，半途刘佳打好车，顺便又查看了下明天的航班时间，边问：“对了，你们是不是还在这儿玩几天才回去？”

　　陈路南：“是啊，估计玩个三五天就也回去了。”

　　沈恙喝的浑浑噩噩，一直失神垂着眼，任由一左一右的女生扶着。

　　闻声忽然抬眼。

　　“那你们好好玩，我那些照片都不着急，你们回去之后再弄都行。”

　　“哪能儿啊，江哥不得打死我们，我们每天都在修，应该就过两天就能把成图发给你。”

　　刘佳：“江寻真是够拼命的。”

　　“可不吗，老板工作狂我们不敢不从。”

　　车已经等在门口，刘佳挥手和他们告别，“走了，拜拜。”

　　车流飞驰而过，转眼就消失在黑夜尽头，恍然离别的声音临至。

　　很快些许寒意的风，钻进骨子里，抚平了她浑身滚烫的热气。沈恙稍微清醒了些，就听见耳边有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她低头胡乱找着自己的包。

　　“包在我这儿呢，”白静雅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是我的电话。”

　　他们的装备工作用品都已经提前放回了民宿，四个人轻装去的酒吧。只有她今天背了个能装的帆布包，临走的时候，白静雅帮她拎包，就顺手把手机放她包里揣着。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隐约溢出，“陈路南怎么不接电话，你们回来了吗？”

　　“马上就回来了江哥，陈路南好像手机关机了。”

　　陈路南扯着嗓子解释，“手机没电了哥！”

　　“赶紧回来，几点了。”

　　“知道了。”白静雅乖巧回答。

　　挂断电话，苏念遥不禁笑，“江寻跟老父亲带孩子一样，还查你们岗。”

　　“他就这样，你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

　　白静雅顺手点开微信查看未读消息，才发现N条未读全是江寻发来的。

　　见她愣住，李渊凑近扫了眼手机，“看来这次不是单纯的为了关心咱们。”

　　平时可不是这个关心的程度。

　　顶多一两个电话和消息就罢手，可今天白静雅就这么几分钟没看手机，微信消息已经扎了堆。

　　江寻：陈路南怎么不回消息？你们还在喝？多久回来？

　　江寻：陈路南怎么不接电话？

　　江寻：你们几个女生少喝点，早点回来。

　　江寻：你们几个没喝多吧？要不我过来？

　　江寻：你们今天是不打算回来了？怎么都不回消息？

　　见对方又在输入中，白静雅赶紧回复：哥…我们都没事，就沈恙有点喝多了。

　　-

　　翌日清晨，日光钻进窗棂，窗帘微动，底下的金色碎影摇曳。

　　沈恙头痛欲裂的醒来，盯着天花板出神一会，脑中自主回想起昨晚的事。

　　她将那些碎片化的记忆拼凑完整……

　　昨天回来之后……好像……

　　沈恙猛地起身，懊恼的抱头。

　　自己到底在干嘛？！怎么会……发酒疯的啊？！

　　昨晚刚回来躺下不久，胃里一阵翻腾难受，她跟着就冲进厕所里吐了。和江寻的反应不同，自己不吐还好，吐了之后反而会头晕的更厉害。

　　强撑到洗漱完，躺下，她胃又开始不争气的作痛。

　　沈恙一忍再忍，在床上赖了半天，熬不住的再度起身。

　　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想要去厨房觅食找点吃的，结果一开门，转身险些和对方撞个当头。

　　稍仰头，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映入。微风里卷起他身上特有的微微发苦的薄荷味。

　　大概是因为混杂着干涩的烟味。

　　沈恙没想到这个点还能再撞见，并且江寻几乎是跟她同时出了房间。

　　如果她没有记错，现在应该是凌晨三点钟。

　　夜半三更，连虫鸣都微弱到不可闻，于是生怕惊扰了其他人，他们都是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

　　走廊上没有光亮应声亮起，仅有冷白的月光笼在脚下，四目而对三秒，沈恙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才问：“你干什么？”

　　江寻有些不知所措，“我饿了…”

　　“那…真巧，你能顺便帮我拿桶泡面上来吗？”

　　江寻点头应下。

　　得到回应，沈恙转身推门，熟练的走进他房间，坐到茶几前，立马支撑不住的倒头趴下，声音闷闷又柔糯，“谢谢，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

　　没多久江寻返回，她迷糊听着沸腾的水声，伴着窸窸窣窣的一堆声音，很快来自食物的香气四散，惹的她睡意挥散了些。

　　江寻的声音从头上响起，“沈恙。”

　　她吃力的撑起脑袋，看着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泡面，边接过他递来的叉子，“谢谢…”

　　沈恙整个人如坐云雾，几乎是出于生物本能的咀嚼吞咽，吃了两口，不经意间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那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她问，“你想吃我碗里的？”

　　“？”

　　江寻愣了下，垂眼笑了两声，“没，你吃你的。”

　　他正要继续埋头吃自己的。泡面就被人挪走，而后对方把自己的那碗推到他面前。

　　甚至还出声哄他，“没关系的，你吃我的吧，我吃什么味道的都行。”

　　醉人的酒气若有似无，盘绕在此刻五味交叠的空气中。

　　估计是还没清醒。

　　见她已经吃的从容，江寻也不打算多说，哭笑不得，“…行。”

　　各自默默吃了一会，江寻的泡面就已经见底吃完。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女生动作慢吞，还没吃完。他背靠向椅背，默不作声的等待。

　　沈恙似乎感觉到他直勾勾的注目，顿时抬眼与之对视，不悦蹙眉，“你又看我干嘛？”

　　江寻怔了下，随口扯了个胡话，“看…你好看。”

　　她眉头蹙的更紧，“你…贪图我的美色？”

　　“……”

　　为了不显得自己在贪图美色，江寻起身拉开窗，站在窗前，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起来迷蒙视线，期间他还是不时的侧头，注意着屋里的女生。

　　他很难不在意，无论是出于对这种陌生场面的惊奇，还是出于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她有没有放在心上。怕她上心，也怕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过去。

　　可是他希望从她口中听到的答案，却是他自己都给不了的。

　　江寻，醒醒吧。

　　你能给她什么？

　　是一地鸡毛的生活，还是莫须有的承诺。未来太远了，明明自己都看不到终点……

　　“江寻。”

　　略沉重的情绪被打断，他轻应，“嗯？”

　　沈恙看向他，眼睛莹亮，轻而易举的驱赶了他的沉闷。

　　她说， “我想喝水。”

　　“好…”

　　烟已经燃到尽头，他摁灭在烟灰缸里，再转身把事先泡好的蜂蜜水递给她。

　　现在的温度刚好。

　　“谢谢。”沈恙喝下一口，转而又垂头吃面。

　　江寻坐回她对面的位置，就见她耳边的一缕头发逐渐滑落，眼见着要落进碗里，她却浑然不觉的放纵。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帮忙，却见她眼睫暗下，忽然涌起潮湿。

　　豆大的眼泪从中滑落，她低垂着眼，像是做错事的委屈神情。

　　江寻慌了神，忙收回手，注意到她手边的水杯。

　　刚刚她好像就喝了个水……

　　他递纸过去，“…不喜欢喝这个？”

　　沈恙一动不动，眼泪汹涌如决堤，而后声音哽咽着开口，“对不起，江寻，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就算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终究也是要辜负的。

　　不如就……

　　“放过我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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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躺平着更新的
太爽啦！！！谢谢追更的读者，都是天使555（废物作者努力再努力）感谢在2024-04-19 02:03:27~2024-04-20 01:1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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