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云上之人》旧梦上

1、第一章 庄园孤女

　　“不能再拖了，罗道夫斯——”1981年万圣节，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莱斯特兰奇庄园上空，听上去歇斯底里，“黑魔王出事了！他需要我们——！”

　　“嘿，贝拉，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冷静的——”一个低沉的男声嘲弄道，“可你能不能稍微动一动你的脑筋！邓布利多现在已经到波特宅了！你这么迫不及待要为他送死？”

　　“懦夫！懦夫！”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骂道，挥手就给了自己丈夫一道恶咒。

　　一阵噼里啪啦爆炸的声音，显然，那两个人动起了手。咒语刺目的光芒在黑夜里闪动着，没几秒，房间门被轰开了——一只苍白瘦弱的大眼睛小精灵暴露在两人面前，一道来自女人杖尖的红光擦着它的手臂飞了过去，击中了走廊的画像。这下，莱斯特兰奇家的祖先也加入了骂骂咧咧的行列。

　　小精灵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主人！”，贝拉特里克斯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它：“不要在我们忙于为黑魔王效忠时打扰我们！要我说多少次？”

　　“莱娜不是有意的！小主人……小主人很害怕——”小精灵双腿打着颤，几乎站不住，结结巴巴地说道。它不敢看女主人，只好看向稍微不那么暴躁的男主人——而罗道夫斯，贝拉的丈夫，正嗤笑着饶有兴味地看着它，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贝拉更是烦躁：“害怕？以后不要给我听到这个词！你——”她指着莱娜，五官因为强烈的感情变形了，“给她喝无梦药剂！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滚下去——”

　　莱娜抖得更厉害了，它不敢再说话，啪的一声消失了。

　　罗道夫斯状似不经意地给了画像中的不知道往上数几辈的老祖母一个沉默咒，散漫地靠着窗子，说道：“这个时候，她就不是你口中让黑魔王骄傲的‘天生的食死徒’了？”

　　他指的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塞拉菲娜·莱斯特兰奇。

　　“我竟看不出来你比起我更对她抱有期待。”贝拉答道，罗道夫斯嫌恶地“哼”了一声。

　　“黑魔王可还是没有承认她，或许你等不到了——”

　　“闭嘴，罗道夫斯！”贝拉抬起魔杖，似乎是要继续刚才的决斗，“他只是没了消息，你就说他失败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愤怒的火焰，罗道夫斯毫不怀疑他要是有丝毫的犹疑，那只黑刺李魔杖中就会射出钻心咒。

　　“我是说，或许你想错了——”罗道夫斯慢慢地说，语气让贝拉想起了她最讨厌的斯内普，“主人只是声称他选择了波特，或许他去了隆巴顿家……”

　　“拉巴斯坦他们已经知道隆巴顿家的地址了。”

　　贝拉慢慢放下魔杖，眼中的愤怒消失了；她太久没有听到人们凄厉的哀嚎了，她实在想念他们扭曲的表情，脑海中浮现出曾经死在她手下的人的那些狰狞的脸，这画面让她激动不已。

　　“是的，你说得没错，肯定是他们！”她尖叫道，“是他们把主人藏起来了！”

　　罗道夫斯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但能够折磨一对肮脏的反血统论者的想法同样让他兴奋不已。

　　“那么我们赶紧走吧，”他说，看了看楼下——可怜的家养小精灵正守在二楼它的小主人门外，“莱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贝拉没低头看，也不想再费口舌，随手甩了几道加强防护咒，随后二人就一同消失在清冷的夜色中。

　　莱娜战战兢兢地，确认了他们确实走了，这才打开了背后的房间门。房间很大，并且在莱斯特兰奇庄园作为食死徒大本营时也从未被广而为知过。高高的窗户理应具有良好的采光，但窗帘常年拉着；五斗橱、书桌、书架等家具一应俱全，墙上贴着海报，显然是宣传黑魔王的一些社论；房间正中是一张双人床，毋庸置疑地，对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来说，太大了。

　　塞拉菲娜裹着毯子坐着床上，一双大眼睛是这个房间里唯一明亮的东西。莱娜去拿了放在床头的魔药，哀求道：“小主人，您把它喝了吧。”

　　“父亲母亲走了吗？”塞拉菲娜问道，把魔药攥在手里不动。

　　“是的，小主人。”莱娜回答，接着安慰道，“因为黑魔王大人的事主人他们才这样，小主人不要担心了。”

　　塞拉菲娜缩了缩脖子，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和父母说些什么，或者至少问一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黑魔王大人不再回来这里，为什么进出家中的身着黑袍的人们越来越少了。

　　但她又知道没人会和她说话，除了莱娜，什么都不知道的莱娜。

　　“给我念一念《诗翁彼豆故事集》，莱娜。”塞拉菲娜喝了魔药，困意立刻上涌，呓语一般地说道。

　　莱娜尽可能地把自己尖细的声音放缓，它总是回答不了小主人的问题，而小主人很少提要求，所以难得的命令让她很欣喜。

　　一夜过后，11月1日早晨，塞拉菲娜感觉到了不对。这并不是说她不习惯和莱娜单独待在偌大的莱斯特兰奇庄园，毕竟平日里，她的活动范围也只是被局限在她的卧室、一间小书房以及一间活动室内。从出生以来，她只见过自己的父母、自己必须忠诚的黑魔王大人，以及照顾过她一段时间的纳西莎姨妈。一般，她只能看着宅子中身着黑袍的人们来来去去，很吵闹的，说着她不懂的词汇。

　　今天她趴在二楼的楼梯往下看，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十分可怕。

　　塞拉菲娜像往常一样过了三天。和小精灵吃饭；独自去活动室练习魔法——如果说拿着一根已逝的食死徒的魔杖照着魔咒手势挥舞算是练习的话；对有关魔杖的玩意儿感到无趣时，她就去书房找书看，只挑带图画的，对着奇异的图像发散幻想。

　　之前一样没人管她，塞拉菲娜习惯了自己玩耍和消磨时间。

　　但隐约的恐慌还是慢慢增长，三天之后，她甚至希望听到她母亲的怒吼，好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她不能再问莱娜什么话了，它除了“主人不会有事的”“小主人不用担心”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当然，她更不会尝试要求莱娜将她带离被圈画出的牢笼：她试过很多次试图走下楼梯，去看看穿着黑衣的人的样子，但都会遇上一堵无形的空气墙，与此同时莱娜会发疯般地叫起来，哀求她不要违抗主人的命令，最后哭着责备自己。

　　第三天晚上，莱娜照常端来了晚餐，塞拉菲娜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食欲，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自己胸口的气闷是为什么，不知道自己腹中的沉沉的坠落感是为什么，但她不舒服。她打翻了餐盘——这是第一次，看着莱娜不知所措的眼泪和哀求，她感觉舒缓了一些。

　　接下来，她又去闯她怎么也闯不过去的空气墙，莱娜惊恐地嚎叫，这声音进入塞拉菲娜耳中，让她兴奋起来，身体上的不舒服感觉不到了。她手脚并用，直到自己身上皮肤变得青紫。到没有力气了，小精灵流着泪给她治疗，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中居然无比舒畅。

　　“莱娜。”塞拉菲娜用一番折腾后脏兮兮的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仿佛用尽了力气一样，“带我离开，我知道你可以。”

　　“小主人……”莱娜哽咽了，“这是主人的命令，莱娜不知道小主人要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莱娜无可奈何的语气让塞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但她没有气力再闹，只是语气不耐烦：“噢，你可以！我上厕所都是你带去的！”

　　小精灵哭出了声：“莱娜不敢违抗小主人的命令！但是莱娜没有办法带小主人离开这儿——！”

　　“不离开这栋房子！这你不能做到吗？”塞拉菲娜吼道。

　　随即她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很像自己的母亲，于是闭了嘴。

　　而莱娜遵从了她的命令。

　　塞拉菲娜带上了自己的那根魔杖，尽管它不怎么听话，而自己也只能用它发出点儿微弱的光。

　　已经入夜的莱斯特兰奇庄园一片漆黑，带她离开圈地的小精灵捧着的蜡烛是唯一的光源。但塞拉菲娜觉得很自在。
　　清冷的夜风仿佛驱散了她胸口的积郁和胃部的下沉，她学着自己看到的黑衣人那样走着——挺着胸背、下巴微抬、挎着大步，闯入庄园中的大厅。她曾经很好奇这里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这里的装潢和庄园其他的部分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在上首处有一个王座，塞拉菲娜认识的，像传说中亚瑟王的宝座一样。王座左侧放着一个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架子，上面放着一颗珠子。塞拉菲娜摸了摸，珠子没有反应。她让莱娜靠近，用蜡烛的光照着看看，发现这颗珠子灰蒙蒙的，远不如其下的架子华丽。

　　塞拉菲娜感觉无趣极了，难道这就是黑衣人们向往的地方吗？

　　夜已经深了，她想去庄园其他房间看看，莱娜捧着燃了一多半的蜡烛低声絮叨着“小主人该睡觉了”，但塞拉菲娜眼神越来越明亮，显然没有困的意思。

　　然而正当她转过身，想迈步走开之时，那颗珠子突然绽放出炽烈的光芒，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几秒后光芒暗了一点儿，塞拉菲娜看去，明珠内部一片流光溢彩，蓝光波动着宛若海浪，她着迷地走过去，被莱娜拉住了。

　　莱娜的声音因为恐惧变得更尖了，但又被它拼命压低：“小主人快走啊，我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不是主人！”

　　塞拉菲娜听到了，但是她的眼神仍然聚焦在明珠之上，她看到海波之中慢慢显示出一个物体的形状，随着蓝光慢慢淡下去，那根细长的物体掉落在地上。莱娜拉住她的手，似乎是要强行带她幻影显形回到她的圈地，可塞拉菲娜挣脱了，整个人往前一扑，抓住了那个东西。

　　莱娜看上去似乎是要大叫出声来抢那不知名的、可能还有危险的物品，于是塞拉菲娜来不及细看先把那东西护着往后跳了一步躲开，而于此同时，她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了。塞拉菲娜把那东西揣进她睡衣的大口袋中，和自己的魔杖放一起。莱娜和她一起躲到了王座的后面，抓着她的手要移行，但来人此刻已经进了大厅，大叫道：“莱斯特兰奇——？”

　　“是父亲母亲的朋友吧？”塞拉菲娜低声问道，莱娜犹豫了。它战战兢兢地走出来，露出自己的身形，但又不敢离塞拉菲娜太远。

　　“先生，主人他们不在这里，他们往隆巴顿家去了！”

　　来人骂了一句：“该死的蠢货！”他走近了，眼神扫视着地面，厉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先生！”莱娜有些害怕地往塞拉菲娜的地方靠近了，塞拉菲娜小心地蜷缩着，害怕地把手伸进睡袋中，握紧了魔杖。

　　“是吗。”来人随口回了一句，接着喝到，“魔杖飞来！”

　　塞拉菲娜感觉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她不由得倾倒，直接啪地摔到了来人面前，口袋中的魔杖也滚落了。莱娜反应最快，尖叫着扑到她身上，趁着来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直接幻影显形了。

　　二人一起落到二楼塞拉菲娜房间的床上，紧紧抱在一起，都不敢发出声音。

　　楼下却没有什么响动，塞拉菲娜很疑惑，黑衣人们和她母亲一样，似乎总是在暴怒之中，她都做好了听到爆炸或是怒骂或者家具被破坏的声音。但是，很奇怪的，她们等了很久，没有声音。

　　“莱娜，刚才的人走了吗？”塞拉菲娜问道。

　　小精灵似乎是被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小主人……我、我不知道……”

　　塞拉菲娜沉默了。她没经历过什么事，走出自己的圈地按理来说应该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冒险罢了，可是父母的不回来，奇奇怪怪的来人，骤然被抛弃一样的莱斯特兰奇庄园，都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让她喉咙堵住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她睁着眼睛，似乎等待着什么，她也不知道。陪伴她的家养小精灵似乎比她还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它站起来，默默去收拾刚才被塞拉菲娜打翻的餐盘。

　　良久，塞拉菲娜开口问道，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来的——

　　“莱娜，你说，会有坏人来杀了我吗？”

　　父母和黑魔王大人口中罪大恶极的那些人，小精灵口中的坏人，导致了父母的忙碌的那些人，可能会导致父母出事的那些人，她从来不认识的人们。

　　“莱娜会保护小主人的！”莱娜坚定地说道，似乎是用胸口的餐布擦了擦眼泪。塞拉菲娜慢慢抬头看着它的背影，这个忠诚的小精灵声明了自己的誓言，转身去为自己的主人再次准备晚饭了。

　　塞拉菲娜裹着毯子，她忽然觉得舒服多了，胸口不再闷着，胃部也不再沉重——不，这么说不准确，她此刻的饥饿感明显了，她迫不及待地希望尝到莱娜拿手的咖喱羊肉汤。

　　她甚至离开了房间去楼梯口等它，如果贝拉在这里必然要骂她，她也从未这么期待一个家养小精灵。

　　忽然，她感觉房子摇晃了一下，接着是刺耳的咯吱声，像人类的指甲划着木板；接着，当咯吱声大到让人难以忍受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响起了；许多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了。

　　“没有人？莱斯特兰奇夫妇不在这里——！”

　　“噢，白走一趟？刚才那只发疯的小精灵让我以为它的主子在这儿！”一个高大的胖胖的男巫一马当先，走入了塞拉菲娜的视线中。

　　“你知道的，家养小精灵的忠心。”一个优雅的女巫走了进来，左右张望着，“不要放松警惕！”

　　“嘿！是的！它还打破了我的衣服！”一个戴着紫罗兰色大礼帽的男人说着，语气里带着嘲弄，“它难道不知道它主子的主子已经死了吗？”

　　“有人！”一个金发男人吼叫道，魔杖指着二楼楼梯口站在的塞拉菲娜，一时，数支魔杖刷刷刷地对准了她。

　　塞拉菲娜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人脚下躺着一小团扭曲的生物，唯一可辨认出来的是那双大大的眼睛，属于莱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