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染兰香》誉精灵

22、第二十二章 丢血影寻遍市集摊

　　慕瑶不敢耽搁片刻，连忙去找诗怡，这次两人瞒着家里人出了门。她们来到刚才与淫贼打斗的地方，可四处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一丝踪迹。慕瑶这么急冲冲地跑出来，就是抱有一线希望把血影寻回，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慕瑶越来越六神无主，自责懊悔自己怎能那么粗心地把吊坠弄丢了。
　　诗怡安慰着慕瑶，“姐姐，想必是被人捡了去了。”
　　“那找到的希望就更渺茫了。”慕瑶失落说道。
　　“姐，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我看你那东西太过稀奇古怪，少有人会愿意收藏佩戴，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去捡回家的。或许还有一种可能，被小商小贩捡去，转而拿到市集上去卖也未可知。”
　　慕瑶琢磨着诗怡的话，也觉得她分析得有一番道理。自己第一次看见血影时，也觉得这东西怪吓人的，可日子久了，见那狼牙晶莹如玉，才心生喜爱的。
　　慕瑶眼中精芒忽地一闪，可随之又黯淡下来，“可是西关道东南西北都有市集，我们要去哪一个找呢？”
　　“那我们就都去找找，现在还早，我们先去城南的市集看看。”
　　虽然妹妹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但慕瑶还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毕竟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除此之外，暂时又没有别的办法，慕瑶也只能听妹妹的去试一试。当天她们就去了靠近南门的集市，但无功而返。
　　回家的路上，见慕瑶闷闷不乐，诗怡安慰着：“姐，别灰心，我们明日一早就出来，我们继续找。”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慕瑶无精打采地回答着。
　　那天回家后，慕瑶没什么胃口，晚饭随意吃了几口就回房了。林远峰夫妇还在纳闷慕瑶这是怎么了，怎么吃得那么少。当夜，慕瑶也几乎未合眼，满脑子都在想血影会在哪儿。
　　翌日天刚一亮，慕瑶就穿好衣衫去了诗怡的屋子，诗怡这时才刚刚醒来盥洗。
　　见到姐姐，诗怡面色一怔，“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忘了？我们约好的，今天继续去集市的。”
　　诗怡噗嗤一笑，“姐，这才什么时辰啊？集市哪有那么早开的呢？这么早去恐怕只有卖豆腐脑的出来了。”
　　慕瑶面色里有一丝尴尬，只好坐下来等着妹妹收拾停当。
　　第二日，慕瑶在逛市集的时候更加仔细用心了些，每一处卖小玩意和小饰物的地方她都不放过。长这么大，慕瑶还没有这么“认真”地逛过街市呢，饶是这样，她还是很担心眼睛看漏了。其实她自己也清楚错过是不可能的，如果血影在摊位上，她只要轻轻扫一眼就能锁定，根本不会错过，毕竟这吊坠戴了那么久，又是自己心爱的东西。
　　小商家的摊主并不知情，见慕瑶眼睛盯着东西看，还都以为慕瑶是来买东西，于是很卖力地介绍着自己摊位上摆着的物什。慕瑶每次看了半天却一件未买便要走，商家总会热心地说可以还价。
　　一连两天，两姐妹都是早上出门，日落方归，可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到了第四日，慕瑶与诗怡来到城东的市集。
　　慕瑶心里暗忖：“这是最后一个市集了，如果还是找不到，找到的可能性就很少了。那么就要等叶阳晨来西关，自己想想该怎么跟他解释。他不会大发雷霆吧？他会不会一生气又把自己抢上泽清山呢？”慕瑶不敢深想叶阳晨生起气来会发多大的火，会对自己做什么，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走着走着，姐妹两人停在一处卖随身佩饰的小摊位。摊主是个小老头，他两腮凹陷，嘴薄眼斜，脸尖尖的，看上去就是一副市侩相。
　　姐妹俩先未开口说话，只是立在原地看着。慕瑶只轻轻一瞥，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此刻，慕瑶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的血就如澎湃的海浪一般在向上翻涌，难以抑制。
　　慕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诗怡，你看…你看…你看啊……”
　　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诗怡看到了这几日姐姐心心念念要找到的吊坠。
　　诗怡的眼睛也一亮，“真的是啊，姐，太好了。”
　　小摊主根本不知两个女孩在说什么，厉声道：“喂喂喂，你们俩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开，不要耽误我的买卖。”
　　诗怡反驳道：“你这老人家凶什么凶，我们当然要买。”
　　诗怡机灵，凑到姐姐耳边，附耳低声道：“姐，这小老头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人。我们不要跟这小老头理论那么多，也不要说这吊坠原就是我们的，还是用钱买了东西直接了事。”
　　慕瑶点点头，他也正是此意。无论这老头是自己捡到的血影，还是从别人手里低价购得的，再去讲道理只会费时费力。
　　诗怡把狼牙吊坠拿在手里，爽声道：“摊主，这个怎么卖？”
　　刚刚诗怡微微顶撞了摊主，这个老头心里有点不爽，本来他准备卖一两银子的，这一生气，他便冷冷说道：“十两。”
　　“你这店家怎么坐地起价啊？”
　　小老头一脸狡黠的笑，“就是这个价，你们爱买不买，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慕瑶拉住妹妹的胳膊，低声道：“好了，十两就十两吧。”
　　诗怡知道这东西对姐姐来说很重要，也就只能任由这个老头的宰客行为了。只是诗怡仍然气不过，眼睛直直地瞪着那个老头，充满不屑与气愤。
　　慕瑶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银子，恭敬道：“摊主，这个银钱给您，您收好。”
　　老头见慕瑶丝毫不还价，而且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顿时觉得自己卖亏了。这个老头眼睛一转，摸着下巴道：“现在我改主意了，需要一百两银子才行。”
　　话音一落，慕瑶一惊，诗怡直接喊道：“你这是要抢钱吗？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啊？言而无信。”
　　老头有恃无恐地摇了摇头，“我就这个价，童叟无欺。”
　　慕瑶温柔商量道：“老伯，你看要不二十两卖给我，可以吗？”
　　“不行，少一分都不行。”老头的态度很坚决。
　　慕瑶陷入了为难，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它几乎是父亲一年的俸禄，以她自己的能力确实拿不出这个钱。
　　林家祖上就是钟鸣鼎食之家，传到林远峰这一代，家里虽然没有堆金积玉，但依然是朱门绣户，所以林府绝非只靠林远峰的月俸度日。
　　一百两对于慕瑶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数目，但要是从府里的账房支取就一点都不难，只是她要想动用这么一大笔钱却不让家里知道，是不可能的。她犯愁的是，若是她偷偷从账房里拿钱，如果真的被家里发现了，她又该怎么解释。
　　诗怡当然看出了姐姐顾虑，对着老头说道：“摊主，实话说了吧，这个东西本就是我们的，只是我们把它弄丢了，不知被谁捡到的，这才辗转到了你的手里。而我们为了息事宁人，才希望用钱解决。既然你现在不愿意，那么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怎么？吓唬我？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诗怡冷哼一声，“你这种投机奸商，趁火打劫，牟取暴利，就应该送你去见官。”
　　慕瑶在一旁想说点什么，可不知该怎么接话，她实在不会与人吵嘴。
　　老头大笑，“就凭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想送我见官。”
　　诗怡笑得轻蔑，“不信啊？跟你说实话，我的父亲就是西关道刺史林远峰，得罪了本姑娘，以后都不要想在西关的市集上做生意，更不要让我看到你。”
　　听妹妹说到一半，慕瑶就想伸手去拦住她，可还是没来得及。慕瑶行事一向低调，不喜欢妹妹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提起父亲，但是现在商家无赖，又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她也只能让妹妹出面解决。
　　听诗怡那样说，老头的脸色微变，眼神也有一些闪躲，可还是嘴硬道：“小姑娘，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你说刺史是你爹就是你爹吗？我还说我是国丈呢。”
　　诗怡淡淡一笑，“那你是不相信喽？”
　　见诗怡神态自若，老头却突然沉默了，他的眼睛细细盯着诗怡看，好像想看透诗怡是不是在说谎。
　　诗怡见老头怔在那里进退失据，拿过姐姐手里的那十两银子，二话不说扔在摊位上，然后拿着血影吊坠，拉着姐姐的手便走。
　　慕瑶愣住了，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就突然拉着自己走了，明明还没有跟那个老头谈好价钱啊。
　　诗怡低声道：“姐，不要回头，镇定一点。”
　　诗怡不这么说还好，她越是这么说，慕瑶越是紧张。
　　那老头一直瞅着两个姐妹的背影，心里先是很不爽，可转念一想，既然是捡到的吊坠，算是白白挣了十两银子，等于是赚到了。这么一想，老头的心里也就平衡了。他也的确是怕诗怡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把本地父母官的大小姐得罪了，那样自己以后在西关可就没有好日子了。
　　待走远了些，慕瑶才喃喃细语问道：“诗怡，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应该可以了。”
　　慕瑶轻舒一口气，“你刚才吓死我了，人家还没同意卖，你就这么突然拽着我走了，你就不怕那个摊主找我们麻烦吗？”
　　诗怡轻松一笑，“你没看那个老头已经害怕了，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服软，我正好把银子扔过去，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他当然就坡下驴喽。”
　　“你还真是个鬼丫头。”
　　诗怡娇笑地把慕瑶的手拉过来，然后把吊坠放到慕瑶的手心里，“好啦，我的姐姐，你就不要光顾着夸我了。”
　　“我有夸你吗？”
　　诗怡打趣着，“有没有没关系，只是把你的宝贝东西收好，若是再丢了，你就不要跟我哭鼻子了。”
　　“谁哭鼻子了？”
　　“你是没有哭给我看，但是肯定一个人默默哭过了。”诗怡鬼精灵般地眨眨眼，“姐，这两天你一直不开心，我也一直没好问你。那个吊坠是你从哪得来的？为什么你那么宝贝它呢？”
　　慕瑶抿抿嘴，支吾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讲给你听，可以吗？”
　　“那好，但是我帮你找到了吊坠，你总要奖励妹妹点什么吧？”
　　慕瑶浅笑嫣然，“那你要什么奖励啊？”
　　“那我要好好想想再告诉你。”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际，姐妹俩互相挽着胳膊回了家。
　　这一年七夕的日子渐近，慕瑶渐渐心慌起来，因为去年她与叶阳晨分别时，叶阳晨便说过七夕前来西关看她。
　　想到叶阳晨一来又可能会生事，林慕瑶的心情就越来越差，甚至觉得茶饭无味。
　　这些天，慕瑶都是让丫鬟洛洛睡在她闺房的外间，她以为这样的话，叶阳晨便会有所顾忌不敢进自己的房间。慕瑶了解叶阳晨好面子，如果丫鬟在的话，他总不会当着丫鬟的面闯进来。
　　可林慕瑶忘了，叶阳晨不仅武功高强，鬼点子也多，千军万马都未必拦得住他，更何况是一个丫鬟。
　　七夕前两日，慕瑶心里更紧张了，她料想叶阳晨来西关就是这两天了。
　　那日早上，林慕瑶醒来，见自己的亵衣是打开的，她的心便一沉，“难道昨晚叶阳晨来过了？”林慕瑶看了看胸前，那个被赤玲珑烙下的“叶阳晨”三个红字赫然醒目，她黛眉微蹙，赶紧把亵衣重新系好。
　　慕瑶下了床，来到外间看洛洛，她连叫了两声，洛洛都没有反应。洛洛平日绝不会睡得这么实，这更加印证了慕瑶的猜测，叶阳晨肯定是把洛洛迷晕，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慕瑶推了推洛洛，洛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小姐，现在何时了？”
　　慕瑶看了眼漏刻，“已经过了辰时了。”
　　“啊？都这么晚了？”洛洛连忙坐起来，但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小姐，我的头好晕。”
　　林慕瑶心里气死了，赶紧给洛洛服了一颗解药。想来这解药还是自己离开泽清山时，叶阳晨硬塞给她的。当时叶阳晨给了慕瑶许多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用得上，总之是都准备了。看着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慕瑶本不想要的，可没想到解药在今天给洛洛用上了。
　　洛洛服了解药后，头少时便不晕了。她不禁一问：“小姐，发生了什么？我的头刚刚为什么是晕的呢？”
　　慕瑶小声嘟囔着：“咱们屋里进了贼了。”
　　“小姐，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的。洛洛，今晚你不用再睡在我的房间了。”慕瑶想着既然挡不住叶阳晨，再把洛洛留在房间也没有意义了。
　　林慕瑶不知叶阳晨是已经离开西关道了？还是今晚还会来？这一天她都心神不宁的，就这样天渐渐黑下来了。
　　慕瑶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从一更天等到了三更天。她一听到外边响起更夫敲梆“咚！——咚！咚！”的声音，嘴角便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慕瑶以为这么晚了，叶阳晨不会来了，也可以说是这个讨厌的家伙走了。
　　慕瑶吹了灯，放下床帐，盖好锦被，心里庆幸着：“太棒了，终于送走了这尊瘟神了，又可以过一年的好日子了。”叶阳晨每年只会来一次，下一次就是明年的七夕了。
　　慕瑶带着欢悦的心情准备入睡，可刚一闭上眼睛，就听见门闩在动的声音。她心里一惊，随即听到轻轻地开门声。
　　慕瑶连忙坐起来，惶悸着问道：“是谁？”
　　来人脚步声渐近，却不说话。
　　“你再不说话，我可喊人了。”
　　“别怕，是我。”
　　林慕瑶听得出来，这是叶阳晨的声音，于是提到嗓子眼的心陡然归位。想来也是多余的，林府护卫森严，一般的宵小之徒是进不来的，能如履平地闯进来又不被发现的也只有叶阳晨了。
　　知道叶阳晨并没有走，慕瑶还是有点郁闷的，这就意味着她要面对叶阳晨的任性、霸道和咄咄逼人。
　　叶阳晨径自走到床榻边坐下来，“怎么？今天不找个门神挡着我了？”
　　听叶阳晨这样玩世不恭地说话，慕瑶有些气恼，“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竟然对洛洛下迷药。”
　　“自己人，我下的剂量很少，只是让她睡个好觉而已。”
　　慕瑶娇俏地瞪了叶阳晨一眼，心里念叨着：“明明就是把人家迷晕，还说什么让人家睡得好。”
　　叶阳晨突然暖笑道：“瑶瑶，一年没见，你还是那么好看，不对，是更好看了。”
　　“不要听你说这些轻浮的话。”
　　“那这一年你过得好吗？”昨天叶阳晨已经看过了玲珑印，本打算走了，今天他甚至都已经出了城，但想了想后，还是折返回来了。就这么连句话都没说上就走，叶阳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慕瑶，就想亲口问问慕瑶与自己分开的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不告诉你。”慕瑶抿嘴娇声道。
　　“见你一切挺好的，我就放心了。只是你平日里多吃点，不要太瘦就好。”
　　“不用你管。”慕瑶说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是我婆娘，我不管谁管？”
　　叶阳晨突然这么一说，慕瑶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叶阳晨早已习惯慕瑶端庄贞静的性子了，她不说话时叶阳晨也觉得好。
　　片刻后，叶阳晨才淡淡说道：“也见到你了，该问的也问过了，那我就走了，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这么快就要走？”慕瑶并不想让叶阳晨留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所以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叶阳晨咧嘴一笑，“如果你不想让我那么快离开，我就留下来陪你。”
　　“谁是这个意思了？”慕瑶害羞反驳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阳晨继续笑着逗慕瑶。
　　“不和你说了，我又说不过你的。”慕瑶娇嗔说着。
　　叶阳晨也不再和慕瑶继续争辩这些，只是站起来在屋子里随意走动着，并游目四顾地看着屋里的摆设，就好像故地重游一般。
　　慕瑶试探一问：“你在看什么呢？”
　　“我是看看你房间的陈设，别说，你的屋子布置得真的雅致清逸。”
　　听叶阳晨这么一说，慕瑶忽地掩嘴噗嗤一笑，心想：“你懂什么清逸？还知道夸我的屋子雅致？当初自己的屋子挂熊头贴虎皮的，弄得吓死人了。”
　　慕瑶抿嘴道：“昨日你不是来过吗？不是已经看过屋里的摆设了？为何今日又如此好奇？”
　　叶阳晨当然听得出来慕瑶话里有话，但他顾左右而言他，“昨日光看你了，没有留意这些。”
　　话音一落，慕瑶羞红了玉颜。
　　叶阳晨的注意力没一直在慕瑶身上，依旧东看西看的。这时，他见案几上有一张红色的请柬，他无所顾忌，拿起来打开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