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回廊》御七爷

1、欢迎来到，蓝眼泪

　　“您这次选择亲自出马吗？明明可以让几个弟弟来做的。”
　　“我适合这个，等我回来。”
　　——————
　　这是第一次入梦。

　　初冬的宜城时冷时暖，早晨天边泛起鱼鳞般的曙光，在雾气淡淡的掩盖下尽显神秘。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淡淡的曙光逐渐明亮，天空的颜色从淡紫变为淡蓝，再变为淡淡的金黄。
　　雨后的街道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露水歪在枝叶上摇摇欲坠。

　　潮湿。

　　“叮铃——”
　　“欢迎光临瑰盐咖啡厅——”
　　随着电子音响发出的欢迎话语，一个水白雾色的短发少年走进咖啡厅，抬眸时正好与收银台百无聊赖坐着看手机的青年对视。

　　男孩一看清来人立马蹦了起来，“呦，小乌云来了~早安早安，我刚开店呢，想来点什么？”收银员满脸笑意的欢迎来客，海蓝色的眼睛透着点点光亮。

　　他没穿工作服，一身日常服松垮的套在身上，慵懒感对上这个笑容倒显得精神不少了。

　　“早安梓星，点一杯卡布奇诺，其他的......你看着吧。”
　　白发少年的声音低沉又略带沙哑，他伸手将围在脸上的围巾拉扯了一点下来。灰里透白的短发发梢处有隐隐若现着微微青蓝。

　　刘海微长，白蓝色交杂发丝遮住了些许透光的眸子。

　　“梓星，今天角落的落座点有人预定吗？”

　　瑰盐咖啡厅的店长——夏梓星摇了摇头，示意了下厅内的角落迎光处。

　　“有是有，给你留着了。放心吧小乌云，知道你喜欢坐那里。”夏梓星说着，便去忙今天的第一单了。

　　少年走到角落，放了包。刚落座，手机发出震动。
　　屏幕亮起，一个备注名为“李卓昌”的人发来一条信息。

　　少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锁屏信息。
　　“水巫云，你最近过的好吗？”

　　“.........”

　　屏幕黑了下来，那条信息也被沉默淹入深海。

　　水巫云没管手机，打开笔记本办公，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敲着键盘。没过多久，夏梓星端着卡布奇诺走了过来。

　　“谢谢。”
　　“嗐，和我客气什么？”说着，在水巫云面前坐了下来。

　　后者看着他顿了一下，轻声问:“梓星今天店里不忙吗？”说完，低头继续敲键盘。

　　“还好吧，我把遥朝喊过来了，嘿嘿让他帮我上班咳咳不是......”夏梓星含笑说着。

　　水巫云看着屏幕微微皱眉，他看向夏梓星，“梓星，我现在有点忙，抱歉。”
　　夏梓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猛地起身。

　　“哦哦哦你忙早说啊，我就不来打扰你了！罪过罪过，你忙你忙，我保证今天一上午你都看不到我————”说完人跑了。

　　水巫云看着人跑开，思想宕机了一瞬。

　　热热闹闹的，一点都不招人烦，真有活力。

　　想完回神，水巫云盯着电脑屏幕。

　　是一个网站，中间海报部分写着“蓝眼泪委托”的深蓝色字样。

　　“委托人”一栏上浮现“30+”的数字。

　　·

　　“欢迎来到蓝眼泪，请按照要求发出委托信息。”（乌云）
　　“你，可以梦境杀/人？”（未知访客）
　　“内容。”（乌云）
　　“我想让你，帮我杀/掉一位叫颜镜辞的人。”（未知访客）
　　“依据。”（乌云）
　　“没有依据。”（未知访客）
　　“理由。”（乌云）
　　“没有理由。”（未知访客）

　　水巫云看着信息条也不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委托人”了，无依据无理由的......
　　，　　“什么都没有。”（乌云）

　　系统:乌云离开了对话。

　　刚准备回复下一条信息，那位未知访客发来一条信息。

　　“我有筹码。”（未知访客）
　　水巫云挑眉，又点进了对话框。

　　“你能拿出什么筹码？”（乌云）
　　“秘密。”（未知访客）
　　“可徒有筹码可不够，无实无据，我没理由帮你。”（乌云）
　　“我觉得你会感兴趣，建立在你知晓筹码之上。”（未知访客）
　　“请。”（乌云）
　　“初次交谈，我叫颜镜辞。”（未知访客）
　　“.........”
　　“狂妄。”（乌云）

　　系统:乌云拒绝了您的委托。

　　·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一个高挑带着方形金框眼镜的低马尾男人坐到了水巫云对面，夏梓星也挪了过来。

　　“......遥朝，你们忙完了？”水巫云关上了电脑。

　　顾遥朝推了推眼镜，“星星说你面色不佳，我们就先休业，来看看你。”
　　夏梓星眨巴眨巴眼睛点头，“是呀，难得见你这个样子，说来听听。”

　　水巫云只是低头思索，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半晌，他才开口。

　　“蓝眼泪的经营已有三年之久，这么久过去了，我依然做不到透过简单的字眼去理解感受。”

　　咖啡厅里安静了——

　　夏梓星手指在太阳穴处磨了磨，语气不解，“乌云，你...为什么就这么想要感知别人的情感。你是想从他们那里，汲取负面的情绪价值来填满你那所谓的罪恶感吗？”

　　“都是杀/人，怎么杀不算杀？”水巫云撑着头想着。

　　顾遥朝皱了皱眉，“人活着本就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杀。你既是刽/子/手，收了委托人的筹码替他办事。还是说，那些败/类的情绪已经开始动摇你了？”

　　“从未动摇。”水巫云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点顾遥朝倒不做评价。

　　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水巫云收拾东西起身。夏梓星闻言点点头，看前者走向门的时候又问了一声。

　　“小乌云——快学测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能及格。”水巫云抛下这个回答出了店。

　　·

　　水巫云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是黄昏时刻。宜城的晚风很冷，吹到人脸上有种刺骨的冰寒。水巫云不禁捂紧了围巾。

　　天边被晚霞挑染，红了大半片天。今天的天色总归没那么难看了，宜城能见到这种景色的机会不多。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

　　水巫云手机亮屏，“李卓昌”三个字在信息框上显得格外刺眼。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回信息了？现在学生这么忙吗？”

　　息屏。

　　——————

　　回到家中，房中的人听到关门声出来迎接。

　　“巫云回来了，看把你冷的。”穿着黑色棉毛衣的少年上前把自己手上的暖手袋递给水巫云。

　　“你体寒又体虚，以后早点回来，宜城早晚温差太大，天气又转冷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说。
　　水巫云低低应了声。

　　刚挪步，房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砚远！！他把我打野位全ban了我玩毛啊！哎——巫云回来了，哇↗看你都要被冻成雪人了，快来我房里有暖气。”少年穿着奶白色毛衣，手全缩在袖子里，作势就要拉水巫云。

　　巫云摆摆手摇了摇头，“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洗个澡。”二人应了声。

　　·
　　水巫云浸在浴缸里，热水漫过少年白皙的脖颈，他缓缓闭上眼，想起了他刚到这里的时候。
　　夏梓星嘱咐水巫云到了新家要好好照顾自己，顾遥朝和天砚远对接信息，海鸿赋围着水巫云转。
　　三年前的事了。

　　——————
　　水巫云从浴室出来，站在浴室门口发呆了一会儿，然后拐角走到海鸿赋门前敲了敲门。

　　门瞬间被打开，暖气扑面而来。打开门的是海鸿赋，突如其来的冷风给他冻的一激灵。

　　他胡乱的伸手拉水巫云，“芜~巫云快进来。”

　　进入房间，天砚远还在看题。

　　海鸿赋笑笑说:“我们的大学霸可是要拿省↘状↗元~的，嘿嘿巫云打游戏吗，我跟你说我刚刚那把打野贼秀！”说完海鸿赋还比划了一下。
　　天砚远没看这边，补充说:“刚刚他玩的打野全被ban了，拿了一个没玩过的，玩的很好很有天赋。”
　　海鸿赋嘻嘻笑了。

　　水巫云看着穿着毛绒睡衣跟块小奶糕似得的海鸿赋眨眨眼看着自己，也只好温声拒绝道:“不了，我马上就回房间了。”

　　沮丧只在海鸿赋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立马被纯真的笑容代替，“那行吧，下次等你空了我们拉上梓星遥朝他们五排！”

　　水巫云说了声好，正准备撤离房间，天砚远开口:“巫云，冰箱里有给你买的虎皮蛋糕，想吃了就去拿，太凉了注意点。”

　　水巫云点头，退出了房间。

　　·

　　晚上十一点，水巫云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个小棱镜。

　　那是他十五岁时，第一个委托人给他的报酬。
　　实物报酬是需要寄到特定的地点的，而这个报酬，是委托人亲自送到水巫云手上的。

　　“............”水巫云把棱镜放在胸口，闭上了双眼。

　　转眼，水巫云出现一个莱茵蓝的回廊之中，他只是在形形色色的人物镜面中看了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当他触碰到目标镜面的一瞬间，世界重组，周围环境暗了下来。睁眼，水巫云站在一个手术室门口。

　　水巫云环顾四周，医院...「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他低声喃喃:“这是......”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巫云身边擦肩而过，梦境画面在这一刻发生了转变。

　　杂乱的哭声从手术室里传来，而水巫云视线里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

　　真是意外，这是，第二次了。
　　水巫云身为化梦使者却看不清目标的梦。

　　黑暗中骛地破出一块块缺口，光透过破碎处从外透了进来。水巫云伸手，想要去触碰这个黑色的牢笼，在触碰到光的那一刻——
　　玻璃破碎声震耳欲聋，意识如潮水般汹涌迷离。恍惚间，他听到乱饶无序的人声徘徊在耳边。

　　“孩子保住了，但产妇——”一阵耳鸣刺激了水巫云的意识。
　　窒息！水巫云突然像一只鱼离开了水，无力又惶恐。
　　一朵发光的黄色花瓣不知何时出现，落在了水巫云的肩上，刹那间世界再次重构。

　　晃神，水巫云猛地睁眼，大口呼吸之际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手术室门口，不过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牌已经暗了，手术结束了。

　　不远处传来微弱的人声:“颜先生啊，节哀节哀......”
　　好多人在旁边站着，默哀着什么。水巫云没往他们那里看，他只是低声重复一个字:“颜......？”
　　他现在有个猜想，而他现在必须验证那个猜想。

　　眼前情景又是一转，水巫云一眼就看到了刚出生的小婴儿，奇怪的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水巫云心下了然，那个未验证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他明白了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梦境扭动，黑暗无边的环境浮现出一道道扭曲的彩印，水巫云感受到了环境悲观的压力。

　　“难过吗......你让我有些意外。”前者冷不丁开口。
　　“系统有提醒你吧，我没有接受你的委托。”说完，没有得到回应。巫云应便转身准备退出梦境。

　　一只手从身后突然拉住了水巫云的胳膊。
　　“！”这么个动作给前者惊了一激灵。

　　低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巫云...我终于找到你了 ......”

　　水巫云听到前面那个称呼的时候瞳孔骤缩，震惊之余甩手拍开了身后之人，划开梦境屏障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大脑一片宕机后，水巫云怔怔地看着克莱茵回廊中，被排列好的的委托人照片。

　　“...真是，出乎意料。”

　　再次睁眼，床边的小灯亮着，微弱的暖光打在水巫云冷情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的彷徨。

　　趴在床边的海鸿赋察觉到动静猛地睁眼，抬头就对上水巫云深蓝发黑的眸子。

　　他急忙忙询问，“巫云，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海鸿赋焦急地坐在床侧看着水巫云。

　　天砚远闻声端着两杯温水走了进来，递给水巫云和海鸿赋。

　　“五点半的时候，鸿赋出门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你房间传来很大的动静。推开门一看你倒在地上，不像一般睡着从床上掉下来的。”天砚远说着。

　　水巫云心想真是见/鬼，怎么这次就突然突发了这件事呢.........

　　前者伸手轻拍拍海鸿赋，“我没事。你们...先回去睡会，起来的时候我会和你们解释。”

　　最后就是海鸿赋死活不愿意走怕水巫云出事于是睡在了后者旁边，天砚远看六点了也不睡了直接洗完漱回房看题去了。

　　·

　　晨曦，瑰盐咖啡厅内————

　　“说吧，怎么回事。”夏梓星和顾遥朝给几人端上咖啡和蛋糕，顺势也坐了下来。

　　水巫云看着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己，目光慢慢偏移。

　　“估计是见鬼了，回廊的事情你们大抵心里有点数，我昨天在梦境巡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的精神能力在我之上。”

　　“精神意识能超过你，不会吧不会是个神/经/病吧？”夏梓星发出疑问，咖啡厅安静一瞬。

　　“？？？？？”

　　顾遥朝率先发出疑问，“此话怎讲，时间线错乱有什么影响？他呢，他对你做了什么没有？”

　　水巫云摇头，“影响最多的大概就是刺激了一下我，没做什么，怪就怪在当时在场的那抹梦境魂灵，不是拟态而且真人意识。”

　　“更诡异的......他能触碰到我。”

　　天砚远撑头思索，“虽然我们不懂你的能力...不过按照你写的《克莱因回廊手册》大概也可以得出接触你的人，要么那个人有能压制你的东西在你身上，要么就是精/神/病患者强控意识能力很强。”

　　“不过这种人一般都是疯子，那这不可能，疯子怎么就......？”顾遥朝说着。

　　“我是最后一个克莱茵回廊的驻足者，有人...把目光投向我了。”水巫云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认识我...而且他的语气很奇怪，没有恶意而且我能感受他的心境，他很难过。”

　　水巫云摸了摸脸，说:“仇家吗？”

　　“人的角度不同。如果被处/刑/者理解为霸/凌人，那么他有罪。又如果找我‘复仇’的人想让我杀/了霸/凌/者，一命抵一命的事情。”

　　“回廊的规则是随着驻足者改变的，只剩我的时候，规则在我眼中就没那么重要了。当今那些人上人喜欢站在审判者的角度道德绑架他们眼中的低等人......”

　　“在我看来，只要在你开口前做掉你，我们——就是无关的。”

　　简单粗暴，直接了当。

　　水巫云舒了一口气，思考着回答:“我不觉得那个能压制我的人的精神有问题，现下不好判断。”

　　夏梓星这时候问:“你有试图从未知访客口中知道些什么吗？”
　　水巫云摇头，“一直是未读状态。”

　　海鸿赋好奇问:“你问了那个未知访客什么？”

　　“............”水巫云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电脑上，在未知访客信息栏，那条显示未读的“你在怕什么？”显示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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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遥朝（zh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