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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局怪物贴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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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七日，东京警视厅公安部诸伏景光殉职。］
［档案封存，相关资料移交零组。］
…………
［2006年5月，东京］
这是……哪里？
心脏处的疼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上四肢的麻木感。冷，手脚发凉，喘不上气，危险感像针扎着他的太阳穴，有声音在附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好痛啊……好痛啊……"腔调古怪又含混。
黑暗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睁不开眼……动不了……醒过来，必须醒过来……
"救命！"小孩子尖锐的喊叫声在远处响起，宛如刀锋划过玻璃，无形的桎梏一寸、一寸地蔓出裂纹，冰封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诸伏景光猛地睁开眼，下一刻抬腿上踹接侧身翻滚落地，旋即起身拉开距离，戒备地看向前方。
一个怪物，皮肤青绿而肿胀，独眼巨口，畸形的前肢呈尖刺状，整体看起来像一堆一人高三人宽的肉块。很重，就算刚刚被他用力踹了一脚，它也只后退了半米左右，此刻正蠕动着向他爬来。
刚睁眼就和这样一个怪物脸贴脸实在是太考验心脏了。诸伏景光轻吐一口气，再次后退一步，注意到这里应当是医院候诊室，自己刚刚就躺在一排座椅上。大厅内空无一人，但是柜台完好无损，灯光明亮地面整洁，装饰用的花草等物也好端端地立着，没有什么"人群慌忙逃跑"的痕迹，一切正常——除了这只怪物。
速度不快，不足为惧。他观察两秒，保持着面对那怪物的方向后退，拉开一段距离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开始奔跑。
孩童的哭声还在耳边回响。
走廊空空荡荡，两侧的房门飞快地从身边闪过。没人、没人、没人。诸伏景光在拐角处蹬地转向，抬眸望向前方。
面前是儿童候诊室，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趴在地板上，大腿中部往下都已陷入怪物口中，正满脸恐惧地试图向外爬。视野里没有什么遮挡物，能看见房间里只有两个怪物。他眉眼微沉，借着方才奔跑的冲势手一撑跃过几排座椅，落地时顺势压低重心，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滑行，右脚自下而上用力蹬向怪物暴凸的眼珠。
那怪物惨嚎一声，眼睛整个凹陷下去，紫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景光趁它张嘴的时候侧身抱住女孩，硬生生把人拔了出来，接着左脚蹬上怪物下颚，利用反作用力滑远，躲过第二个怪物的攻击。
怪物扑空的一击将地板锤出蛛网般的裂缝。
他弓起脊背护住怀里的人，直到后背撞上墙壁。因疼痛而发狂的怪物还在横冲直撞，诸伏景光调整姿势单膝跪地，轻声问女孩："能自己走路吗？”
女孩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好，等下我说走，你就贴墙跑到窗户那里。如果外面没有怪物，喊我，如果有就别出声，去那柜台后面躲起来，知道了吗？"
先前他留神过标识，这里是二楼，如果外面没有危险他就直接带人跳出去，利用窗户拦住这两个身形臃肿的怪物，如果外面也有……
那就把这两个怪物杀掉。
“嗯……”
"没事。"景光揉了揉女孩的头，"两只怪物而已，你不会——”
他蓦然收声，瞳孔微微缩紧。
又有两只怪物晃晃悠悠地从门口走进来。
先前眼睛受伤的怪物还在嚎叫，只是声音逐渐变了意味，更冰冷，更恶意。伤口处血肉翻涌逐渐恢复原状，新长出来的腥红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它抬起前爪，附着在肢体上的黑色鳞甲随之飞出，擦过他脸侧钉入墙壁。
好快。
就算闪避了也没完全躲过吗。鲜血缓慢地从脸上狭长的伤口中溢出，诸伏景光微微眯起眼，率先起身。
"走！"
怪物有两种，蓝黑色和青绿色各两只，一种相对瘦长，行动也更快速，另一种行动迟缓却有尖刺状前肢与鳞甲。他矮身闪过攻击，游鱼般绕到其中一只身后，起跳踹墙用全身重量把它压向另一只，接着仰面躲开绿皮怪从上空挥过的前爪，翻滚落地卸力，顺手抓起一小截打斗中被撞散的座椅扶手。
一只蓝皮怪被钉在绿皮怪手上，另一只正向他冲来。诸伏景光迎着它助跑两步，旋身踩上一旁座椅借力落到对方右肩上，而后在它反应过来前毫不犹豫地再次起跳，扑向它后面跟着冲过来的绿皮怪。
猎猎的风声自耳旁刮过。他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将那截扶手用力捅进怪物眼睛，松手轻巧落地，再趁着怪物胡乱挥舞利爪时看准时机一脚踢上它肘部，让那只爪子直接穿透了它面前的蓝皮怪。
三只。
窗外的天空暗了下来。
请伏景光重新退到墙边，反手握住那枚钉入墙壁的鳞甲用力拔出。掌心处的烧灼感让他下意识松开些许，回神后再次握紧。跃起、挥下，身体在空中紧绷如弓，他把那块鳞甲当作匕首刺入怪物眼睛，手臂使力上翻落到对方身后，转身横踢。
绿皮怪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渐渐化作黑雾散开。
两只。
果然，我的攻击无法造成真正的伤害，但是它们自身的可以。景光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眼底倒映出明亮的灯光。
那点亮光微微一晃。
格挡、绕步、错身而过，他抓住蓝皮怪的手一搭一推，带着它迎向那只眼晴受伤的绿皮怪——先前留在伤口里的扶手很好地阻碍了它的恢复——绿皮怪的右前爪卡入蓝皮怪大张的巨口中。
一只。
从怪物受到致命伤到它消散大概五秒，他必须抓住这段绿皮怪右爪被卡住的时间。景光欺身而上，双腿绞住绿皮怪颈部固定身体，右手握拳用力锤下。
没有察觉到类似"头骨"的东西，手底触感软绵绵的。吃痛的怪物发疯般地向墙壁撞去，他闷哼一声，躲过刺来的利爪，左手直接握上去，指尖发力，硬生生从怪物手臂上掰下一块三角锥型的鳞片。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觉得自己全身的骨架都快散了，眼前短暂地发黑。暴怒的绿皮怪发现屡刺不中，索性调整方向，对着自己上方连发三枚，其中一枚划过他肩膀，鲜血一瞬间便浸湿了布料。
还有一秒。
齿关间血腥味弥漫，耳膜被怪物的尖啸声刺得生疼。他咬紧牙，左手握紧，放任鳞片尖利的边缘割开皮肉，以右手作拳，小臂上青筋毕现，一下又一下，硬生生地把整截鳞甲尽数锤了进去。
怪物撞击墙壁的力道渐渐减弱直至消散，最终轰然倒地不再动弹。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下，诸伏景光贴着墙滑坐下去，偏头吐出一口血，摊开手，左手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希望没有伤到神经。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小截布料分别缠住左右手，而后艰难地爬起来走到窗前，感觉五脏六腑都撕裂般的疼。窗外是一片毫无遮拦的空地，能看见几只小小的怪物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天空灰蒙蒙的，他多看了几眼，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柜台。
"好啦，"他用拇指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努力露出个浅笑，"你叫什么？"
"欣子，"女孩忍着哭腔小声道："野田欣子。"
六岁的女童，根据穿着来看家境普通，疼痛的反应和行走姿态都很自然，不像怪物。
景光单手抱起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怕，欣子。"
"我会带你出去的。"
——————
半分钟后，一只乌鸦停留在窗棂上，笃笃啄了两下玻璃，漆黑的眼珠注视视着一片狼箱的室内。
"二楼有人，”冥冥将食指抵在唇上，轻笑起来，"四只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但是窗口说失踪的只有一个小孩啊？”
看到帐却没出现，可能是倒霉被卷入的野生咒术师或者诅咒师。虽然留下的咒力残骸很少，但能祓除四只，自保肯定无碍。冥冥一刀砍死一只咒灵，对歌姬说："不用管，我们先去找那只一级咒灵。”
——————
诸伏景光正在处理伤口。
他先前以为野田欣子腿上只有怪物造成的咬伤，然而简单清洗后露出的创口边缘却泛着青，可能是唾液有毒。他自己的左手和肩膀处的伤口呈现出同样的颜色，奇怪的是，同样接触过怪物的右手却几乎称得上毫发无伤。
这些怪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医院里其他人去哪了？为什么会单独留一个女孩在这？
……为什么我一个已死之人会出现在这里？
窗外的天阴沉到诡异，不见云翳也不见天日。诸伏景光在水龙头下冲净指间的血，左手握拳又松开。
鲜明的疼痛顺着神经一路传至大脑。思维活跃且清晰，接触到的世界很真实。就算是组织，也不可能有如此先进的物理引擎去支撑刚刚那段战斗的计算。这里不是虚拟世界。
他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倒映出他的身影，清爽的黑色短发，眼尾上挑的猫眼，抿紧的唇和仍然有着柔软弧度的脸颊，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这不是"苏格兰"，而是诸伏景光——很年轻很年轻的诸伏景光。
方才在打斗中他就发现了，力量、灵活度、爆发力都跟不上，重心和视野高度的偏差刚开始差点让他判断失误受伤。景光比划一下身高，又撩起衣服下摆看了一眼，腹部肌肉只隐约有点轮廓，这应当是他十六岁的身体，那会儿他才开始每天和zero一起——
打住。
死而复生外加年轻十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放下衣服，重新把布料缠到手上，接着拿起摆在一旁的斧子掂了掂。
先前和那四个怪物对战，最吃亏的一点就是没有武器。之后一路走来，他看到的都是些没有威胁的小怪物，没遇到危险，倒是找到了一把消防斧。
消防斧并非为作战而设计的武器，沉，难以掌控。如果再次遇到先前那种危险，诸伏景光没有把握护住野田欣子，要不然他可能会选择让对方晕过去，好过在这担惊受怕还忍疼。
"哥哥？"
"我在。"他应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挂上温和的笑容："欣子，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野田欣子嗫嚅片刻，清澈的浅棕色瞳孔中浮现出再明显不过的恐惧，"我本来在排队打针，看到有怪物就在前面，可是妈妈看不到，其他人也不相信。"
“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哥哥明明和怪物一起走进了房间，大人们却说他是到处乱跑不见了。我很害怕，就偷偷拿了妈妈的电话报警，后来，后来，电话不见了，所有人都走了，可是怪物在外面，我不敢走。”
她的音量不自觉的放大，语调也越来越不平稳。
“好丑……它一直看着我，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到!"
"现在不会了，"诸伏景光把她拉进怀里，通过适当的肢体接触安抚她的情绪，"我也能看到它们，你不是一个人，欣子。"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欣子的表述已经很有条理了。如果警方会对这种含糊不清的说辞作出反应，那就证明这些怪物并不是个例。
只有部分人能看见的怪物，民众却不知情，可能是出现不久的异常情况，为了安抚群众情绪而隐瞒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更为严重的情况。
紧急疏散然而没有更多的措施，如果这是个正常的、政府等社会机构仍在运转的世界，参照公安的行事方式，接下来就该让特殊部门接管了。
如果这是个正常的世界。
他于十二月七号开枪自杀，醒来时却一身短袖。不仅是季节对不上，根据判断，现在是2006年——连年份都对不上。这里可能不是他原来的世界了。
诸伏景光微微阖眸，耐心地等野田欣子平静下来，问："欣子知道电话现在在哪里吗？"
"……之前被我弄掉了。"女孩抬头看向他，神色虽然警觉，但已经带了点不自觉的信任："你呢，哥哥你为什么也留在这里，？”
在她眼中，这位长相清隽的大哥哥无辜地眨了眨眼，微笑起来："我吗？我是因为——"
轻灵而富有穿透力的铃声运远传来。
二人同时屏息侧耳。
铃声、鸟类振翅声、怪物的嘶吼声与重物碰撞的声音，一股脑地涌现而出，听起来还在飞速靠近。诸伏景光俯身一把抱起野田欣子，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下一秒，墙砖在他们身后破裂。
"怪物！超级大的怪物！"欣子小小地惊叫一声。景光喘息着示意她抱紧自己，努力把速度提到极限。
很大的怪物，而且速度很快，几乎占满了过道，正呈碾压之势向他们逼近。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地面都因这可怖的重量而相继塌陷。他足下发力，跃过一块翘起的地砖，听见自己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
太快了。来不及转向，一减慢速度就会被压扁，可是他的体力有限，医院过道的长度也有限——不如说就在眼前。景光暗自咬牙，右手握紧消防斧在地上拖行几步，一扬手将它砸向窗户，同时左手护住野田欣子，把她的头摁进怀中。
锋利的斧刃破开玻璃，他紧随其后从窗户跃出，大片大片的黑色随之映入眼中。
这是什么？
成群的乌鸦振翅飞向上方，他们两人则逆着鸦群坠落。风顺着衣服下摆灌进去，诸伏景光眯起眼，看见鸟类漆黑的羽翼从面前划过，带起空气细微的波动。
事情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黑色散尽，他落地，转身，把欣子扫到身后，捡起消防斧架在身前。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撞破墙壁的怪物掉下二楼，重重压了上来，巨大的冲力压得他重心猛地一沉，单膝落地，一口气被推出去七八米远。
好……沉……
他听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和脚下的地面一起发出哀鸣。压力太大了，松不开手，脱不开身，甚至稍有动弹平衡就会被打破。
怎么办？
铃声还在响。
我要……怎么办？
逃命时紧绷的大脑缓慢地运作起来：为什么这只怪物背对着我？它正面有什么？为什么它现在一动不动？
倏地一道凛然寒光擦着他鼻尖闪过，自上面下将怪物劈成了两半，连带着砍断了消防斧的斧柄。诸伏景光双手间的力道骤然一松，看着手柄微微一愣，接着才抬起头，看见怪物向两边倒去，露出其后白发绿眸的咒术师。
铃声渐止。
"你是谁？"冥冥直起身，把镰刀扛到肩上："咒诅师？"
"咒……诅师？"咒灵渐渐散开，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少年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一副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不太像咒诅师。冥冥轻啧一声，遗憾地想：赏金没了。
"冥——冥——前——辈——"庵歌姬从后方飞奔过来，双手撑膝，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地："你们跑得太快了，都要跑出我的增幅范围了。"不等冥冥回答，她便扭头对着诸伏景光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你好！"
景光已经拎着斧柄站了起来，正警惕地盯着她们："你们是谁？刚刚那个怪物是什么？"
又要解释了……歌姬在心里叹了口气，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那个叫咒灵，我们是前来祓除它的咒术师。"
屏幕上面赫然是窗口提供的调查资料：
14:38接到声称有怪物的报警电话
14:52疏散完毕
15:06确认两人失踪，其中一人为报警者
15:10确认为一级咒灵……
对上了。
对方的神色明显有所松动，庵歌姬松下一口气，接着询问："你有见到失踪的两个孩子吗？"
"只找到了一个。"冥冥在景光开口前闭着眼睛说。一大群乌鸦从四面八方呼啦啦地飞过来，其中一只叼着半截染血的衣袖。"根据咒力残骸看，另一个应该凶多吉少，那个姓野田的已经跑到医院门口了，被帐拦着。"
她说这些时情绪平平，没什么"死人了"的波动，只有种即将"下班"的诡异轻松感。说到最后她话峰一转看向诸伏景光，语调诡异地热切起来："有没有兴趣来咒术高专发展？"
景光和歌姬同时露出个迷惑的表情。
"有咒力能祓除咒灵，你肯定也是咒术师，可是我对你没印象。"冥冥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接触过咒术界吗？咒术师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咒灵攻击，有没有想过来接受正规教育，增强自保能力？我可以给你介绍咒术界的核心学校，入学就有工资，待遇优厚，工作时间弹性，只要五十……你一个月的工资，怎么样？"
你刚刚是想说五十万吧冥冥前辈！
"等等，"景光打断她，"咒力是什么？我好像没有。刚才我也没办法自己杀死那些咒灵，必须得用它们身上的一部分才行。"
"单纯那样是没法杀死所有咒灵的，"冥冥解释说，"我看见咒力残骸了，你可能只是没注意到自己使用了它，问题不大。或者你也可以从我这买咒具，十把以上有折扣哦。"
"我……"诸伏景光张了张口，看见被帐困住出不去的野田欣子又鼓起勇气折返回来，拉着衣角躲在他身后。他对欣子露出个安抚性的笑，感到疼痛、光线和声音都在飞速抽离，熟悉的黑暗重新聚合包裹住周身。
他晃了晃，当着三人的面一头向地上栽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就写打戏，主打一个先写先爽（目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