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欢》小大A

40、驯化

　　抚枫推开门，瞧见沐皎儿难得没早起喂沐相之，还有点奇怪。

　　榻上，沐皎儿脸朝一侧酣睡着，估计是临睡前将沐相之放在了枕边，现下它正凑在沐皎儿脸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她。

　　瞅这样子是真饿了，正叫它那不靠谱的饲养员起床投喂……

　　抚枫将沐相之揪起放到桌上，与抚相思一同吃红豆。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起来梳洗了。”

　　沐皎儿将头埋到被中，迷迷糊糊嘟囔着，“一会儿，再一会儿就起。”

　　抚枫只得先去寻她的衣裳，过会儿回来后，沐皎儿已趴在桌前，正看着俩娃儿吃东西。

　　“小姐。”

　　沐皎儿起身，将衣裳换了，又梳洗一番，端正坐在桌前。

　　抚枫取出一只素纹瓷瓶，将其中的粉剂倒了一些在温水中，看着它渐渐融了，这才将杯盏递给沐皎儿。

　　沐皎儿看着杯中液体隐隐透出的暗绿色，轻叹一声接过，持在手中又默了片刻，方仰头喝尽。

　　药入口中所经之处生出些许刺痛，一路流经腹部，沐皎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面上神色痛苦不堪。

　　抚枫紧咬住唇，不忍再看她，索性闭上了眼。

　　她们都看得出来，昨日白师叔一言一行中透出些古怪，又特意为沐皎儿制了这些粉剂，只怕是……隐隐中某些事已发生了变化。

　　过了片刻，体内痛感渐消，沐皎儿沉沉呼出一口气，故作恼怒地道:“一日日过得太无趣，上次喝酒也没喝过瘾，抚枫，快更了衣裳，陪我去会会老孟！”

　　抚枫睁开眼，牵强笑着应道:“是！今日您且放开了喝，枫儿一直陪着您。”

　　“好！”

　　抚枫转身去寻衣裳，也就没看到沐皎儿站起时，身形有些不稳险些倒在一旁，还好有桌子撑住，到底是一点点扶住站了起来。

　　沐皎儿唇畔笑意越发苦涩，喃喃道:“仇人还未寻到，应该……还有时间吧……”

　　体力渐渐回到身上，二人扮好衣装，出府后一路疾行，来到孟掌柜处。

　　看着门内人来人往，沐皎儿有些恍惚，这还是老孟的地儿吗？！

　　二人走了进去，见一张张桌子上皆放满了菜肴，食客们三个五个凑在一起，持着的竹筷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哎呀！浑小子，最近怎么总也不见你来？！”

　　“老孟，我这处境尴尬着呢，不得在老爷子面前做个相嘛~”

　　孟掌柜大手一拍沐皎儿的肩，险些将她按到地里，“好小子，我懂，都到我地盘了，敞开了玩敞开了吃！怎么自在怎么来！”

　　沐皎儿笑得邪气，十足纨绔子弟的派头，“好！老孟，你可得陪我喝几杯。”

　　“哈哈，那是肯定。”

　　孟掌柜风风火火地交代着让小厮上些好酒好菜，招呼着沐皎儿与抚枫朝里间去了。

　　随着菜一道道上齐，二人酒意已至酣处，只抚枫趴在那吃些菜，那两人却连菜也不吃，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抚枫心口酸涩，她们都不是迟钝的人，知道那药剂毒性重了几分，亦明白这代表什么。

　　小姐过得太苦，应当自在些，若她觉得快乐，在这样的时候，又何必去扫她的兴。

　　“小子，不能再喝了，好酒我都给你留着，咱慢慢喝。今儿差不多就这些，你多吃些菜。”

　　沐皎儿醉了六分，闻言只轻声笑笑，举拳锤了下孟掌柜，“好，都给我留着啊！”

　　“浑小子，都是你的。”孟掌柜看向抚枫道:“小兄弟，顾着他点，我出去招呼招呼客人，有事叫我就成。”

　　“好。”

　　孟掌柜出去后，沐皎儿只草草夹了几筷子的菜，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招呼着抚枫回府。

　　“老孟，你这处的菜真的没得说！啧，香！”

　　“想吃随时有，小子，你这就要走了？！”

　　“嘿！过瘾了，回去闷头睡一下午。”

　　“成，路上慢点啊，随时再过来。”

　　“好，走了！”

　　抚枫撑着沐皎儿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余光瞥见地上落了几滴水花，抚枫的心瞬间紧紧揪住，小姐她……轻易不会在她面前哭。

　　“抚枫，我……我头有点晕，前面那处石墩子上把我搁下，你去帮我取些水来。”

　　“好。”

　　抚枫将她扶到那处坐下，转身朝另一处走去，越走越快，两人就这么当街无声泪流满面，惹得路人频频注目。

　　沐皎儿紧紧箍住头，任面上泪垂，她一遍遍地喃喃，“再撑一段日子，待将恶人手刃，报了阿姐的仇，到时她这条命，想什么时候收就收走吧。只求再给她些日子……”

　　沈峘沉着脸往夺月楼走，不经意往旁边一瞥，见路边那人身形有些熟悉，慢慢走近前来……

　　果真是他，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哭得像个女子？

　　沈峘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又多了几分鄙夷。

　　“沐兄，你这是怎么了？”

　　沐皎儿忙抽出一方帕子将脸胡乱一抹，抬头去看说话那人。

　　“哦，李兄啊！我这……害，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府里勾心斗角那些事。”

　　沈峘想起那天夜里他说过的话，什么他是国公爷私生子之类，但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府里？”

　　沐皎儿晃晃悠悠站起来，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拍拍沈峘的肩膀，“对了，容小弟自陈，我！沐刀义，是国公爷私生子。”

　　沈峘有些迷惑，这人……怎么还到处说？这种事不都拼命掩着不让旁人知道吗，他这是怎么个事？

　　“李兄，你也得坦诚相待呐，不然以后喝酒都喝不痛快。”

　　沈峘看着他那醉眼朦胧的样子，越发瞧不上他，随意敷衍道:“在下侯府六公子，李牧头。”至于哪个侯府，他也不知道，纯属胡诌。

　　“哦，成！以后咱……就是兄弟了。恕我直言，你酒量太浅，啧，欠点意思。”

　　沈峘呵呵冷笑一声，腹诽道:是比不上你这浪子，成日醉生梦死活着，还好意思提我，你配！

　　“沐兄说的是，日后多与你讨教。”

　　“讨教谈不上。”沐皎儿酒气上涌，突然冲着沈峘打了个嗝。她就这点不太好，稍稍喝多点就控制不住想打嗝，不过，她也不在意。

　　沈峘紧闭住眼，左手狠狠按在已弓成利爪状的右手上，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抑住想别断那浪子脖子的冲动。

　　“以后啊，咱多聚，练练就好了。”

　　沈峘咬牙切齿吐出一字，“好！”

　　抚枫拿着水囊慢慢走回来，近了一看瞧见沐皎儿身旁站着个人，忙跑到沐皎儿身边。

　　“公子，水。”

　　又一脸戒备地转身回看那人，嚯，这不是那个三杯倒的睡美男吗！

　　心顿时放了下来，后移一步挪到沐皎儿身边站着。

　　沐皎儿喝着水，像是想起什么，视线挪到沈峘脸上，眸中透着几分笑意。

　　“李兄，今日可否借你那匹马一用？”

　　“你喜欢骑马？”沈峘试探道。

　　沐皎儿点点头，自那日看到那匹马后，它就一直在沐皎儿脑海中晃悠，直恨不得立时将它从梦里拽出，好骑着它跑上三天三夜。

　　沈峘暗舒了口气，喜欢马总比喜欢饮酒强吧，有喜好就有弱点，以此攻入，也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他必让这个沐刀义对他心服口服，自愿为他所用。

　　“沐兄，你现在醉成这样，能行吗？”

　　抚枫噗呲一笑，立时就觉出有些失礼，忙背转过身去。

　　沐皎儿傻笑着点点头，极诚恳的模样。

　　沈峘也无所谓，这傻子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既然喜欢骑马，那就整来一匹给他呗。

　　“沐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牵马过来。”

　　“好好好，有劳有劳！”

　　沈峘回夺月楼，命人从马厮中特意挑两匹马，一匹性情温和但不喜快跑，另一匹需性情刚烈，越难驯服越好。

　　没一会儿，沈峘与一小厮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沐皎儿看着其中并没有那日见到的马，不由有些失落。

　　“沐兄，那匹马身体有恙，马医交代过让它静养几日。这两匹的品色并不比那匹差多少，不妨一试。”

　　沐皎儿走近一看，眼睛都放了光，好家伙！这人什么来头，牵来的各个是宝贝啊！

　　“我骑这匹！”手指一挥，直直对准沈峘牵着的那匹。

　　“沐兄，你还是骑那匹白色的好，这匹马性情刚烈，极难驾驭。”

　　“哦，那就这匹吧。”沐皎儿说着上前一步，想接过沈峘手中的缰绳。

　　沈峘微蹙眉心，声音有些发冷，“沐兄，还是那匹的好，你若不信我就为你演示一番，看它性子到底有多烈。”抬脚就要踏上马镫，谁知沐皎儿竟将他往旁一拨，接手缰绳后十分利落地跨坐上去。

　　神智不清醒的人言行不能按常人视之啊，会很崩溃的……

　　沈峘面色彻底黑透，也懒得说什么，沉默地走到另一匹马身边，三两下翻身坐了上去。

　　还是那句话，若哪天沐刀义将自个作死了，他会派人寻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将他葬下，此后恩情一笔勾销。

　　沈峘冷眼看着那匹烈马跟抽了筋般上下蹿跳，同时转着圈地狠命甩着，似上边那人就是个累赘，不将他甩下来踹一脚就不罢休。

　　沐皎儿倒也不慌张，反生出种醉拳的架势，你刚我就柔，你攻我亦借力随向走。哎~就甩不下来，既然这马气力大，那就得好好消解消解，慢慢来呗。

　　就这么耗了一会儿，那马泄了气，却仍像是憋着股气，沐皎儿让它向那走，它偏偏朝反方向去。沐皎儿也乐得自在，能走就成，人还斗不过马吗！沐皎儿想去哪个方向，就示意它朝反方向去，这样不就如愿了吗~

　　“抚枫，在城中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好！”

　　沈峘经这一阵，已经看愣住，反应过来沐皎儿已骑马走远后，忙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