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归宝

39、卷一·蛊梦·师徒试心意

　　沐川河在乐山，迷魂凼在眉山，虽然都是四川境内，也在同个方位，但好歹有点距离。
　　巫门四派一行人在成都下了飞机，决定兵分两路。
　　迷魂凼是鬼邪派旧地，事关鬼邪派之秘和诸多禁忌，故而朱鹮决定带着白鸦前去眉山。
　　本来沐川河的尸虾成分和来源分析是鬼邪派的业务之一，好在招灵派也能胜任；何况与风招雨有关，老渔民也算是祈祝派之人，所以招灵派与祈祝派打算组团奔赴乐山。
　　至于符咒派……冯行英看了看朱鹮和白鸦并肩而立的般配样子，放弃了自取其辱的打算，转身吊上了陈雪落。
　　“老陈，我和你一起！”他还要挽尊，“不然你一个人当电灯泡多不好意思。”
　　“加上你就是两个电灯泡，更不好意思。”陈雪落微微一笑，直言不讳地打击道。
　　冯行英噎了噎：“……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一起。”
　　“没想到老冯你竟然主动表白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朱鹮难得与张若珣同款画风。
　　“……”冯行英愣了愣，“什么表白，怎么主动？”
　　他环视众人，却收获了五脸别有深意。
　　而始作俑者朱鹮却没有解释，只是挥手告别众人，和白鸦在灿烂阳光中扬长而去。
　　冯行英看着这对师徒并肩走远的和谐背影，摇着头，疑惑道：“我怎么觉得美丽和小白要去私奔呀……”
　　半天得不到回应的他转头一看，已经走远的张若珣和风招雨像是要去私奔的另一对。
　　冯行英：“……”
　　陈雪落不等冯行英再发虎狼之词，一扯他的手腕，拉走，跟上！
　　朱鹮和白鸦当然不是私奔，而是打车直奔某地。
　　落地开手机后的第一时间里，白鸦就搜索了成都的火锅排行榜单，一门心思就想让朱鹮一饱口福。
　　他早就发现他师父这朵高岭之花大概是火锅里长出来的，闻到火锅味儿就开得更艳。
　　这时正值近午，又是在火锅之城成都，岂能不给他师父吃顿火锅？？？
　　果然，等他们在某店吃上了正宗的四川火锅之后，朱鹮的表情鲜活起来，仿佛被沸腾的辣意熏出了七情六欲，连热汗都吃了出来。
　　白鸦对他师父这样大快朵颐的模样简直叹为观止，拆了纸巾伸手去帮他师父擦汗，神情极其温柔。
　　“师父，你慢点儿吃，我又不和你抢。”他倒是实话实说。
　　白鸦吃不得辣，沾一点就得吐舌扇风，多吃还会打辣嗝。朱鹮有时候就爱哄着他骗着他吃辣，然后看着他面红耳赤的囧样笑得无比开心得意。每当这时候，他就充分理解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心态，为了博得褒姒朱鹮一笑，他能当场喝光红油火锅的汤底！
　　朱鹮一筷子吃下了一口毛肚，才心满意足道：“这些都是我的。”他扫视了一圈桌上的肥牛、鹅肠、黄喉、毛肚、牛百叶等。
　　“是你的，都是你的。”白鸦哭笑不得，伸手给朱鹮擦嘴，“师父你说你，吃个饭咋还漏下巴？”
　　朱鹮吃得兴起，前手捞起了烫熟的黄喉，接着端盘往锅里下肉，任由白鸦给自己擦嘴，还顺从着他调整角度。
　　白鸦看他师父微阖着眼睛的娇憨神态，一颗心也像是被火锅的沸腾熏软，热辣辣地撩着他流淌的血液，承载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心海中浮沉。
　　“小白，你也吃点呀。”等到朱鹮吃完一圈，放下筷子，关怀起了一直给他捞肉的白鸦。
　　白鸦心知肚明他师父勉强算是吃饱了，才有心思开始逗他了。
　　“那咱们一起吃呗。”他找服务员倒了一碗凉茶水，捞出锅里的素菜在水里仔仔细细地涮了又涮，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四川火锅出乎他意料的辣，即使涮过又涮以后，还是不减其味，没吃两口就又给他逼得放下了筷子——当然，在双桂山的时候，他们也会进城吃火锅，但那会儿不觉得这么辣。
　　一碗冰沁的甜品递到了他的手边。
　　“喝碗冰粉缓一缓。”早有准备的朱鹮笑得关切。
　　冰粉滑腻清凉，入口迅速镇静了口中的辣意，而红糖甜蜜蜜的香气还萦绕在鼻息之间。
　　白鸦油然而生难言的感动——热辣与冰甜的交汇，就像这一顿火锅，更如朱鹮对他。
　　这辈子，如果会有一个人令他终生刻骨铭心，那绝对是朱鹮。
　　“师父，我这辈子都跟着你，好不好？”他盯着他师父，三分试探七分笃定。
　　朱鹮嚼完了嘴里的肉咽下去，放下筷子擦了嘴，才笑了笑道：“先把这一路跟完再说。”
　　见白鸦眼中的晶亮黯淡了些许，又补充道，“人间黄泉路不好走。”
　　“我天我师父！你是觉得你徒弟不学无术吗？八百里黄泉路都跟你走过多少趟了，人间黄泉路还有什么难的？”白鸦有点不服气道。
　　“正因为是人间黄泉路，才最不好走。”朱鹮正色了几分。
　　普世意义的路，就是供人或工具通行的基础设施，算是一种存在的事物。世间之路千千万万条，通向不同的方向，到达不同的地方。
　　对修行之人而言，世间之路则只有三条：向上的天行路；向下的黄泉路，向远的人间路。
　　人间路，又被称为心路，意寓人心所向的深度和远度。
　　而人心却是世间最复杂之物。稍有不慎，不仅别人，就连自己都会迷失其中。
　　至于人间黄泉路，虽然带有黄泉之名，但其实是一条人心迷失之途。
　　朱鹮讲完，见白鸦犹有不信之色，不由严肃起来，提醒道：“老陈的师父，就是失踪在人间黄泉路。”
　　“可一起进去的小河神不也出来了吗？”白鸦还是觉得他师父有点言过其实。
　　“不过他也失去了记忆。”朱鹮凝重道。须知人心与记忆有莫大关联，记忆越是繁多，人心可能越是复杂。
　　“难道小河神是为了离开迷魂凼才失忆的？”白鸦思考道。
　　“也可能是因为失忆了才能离开迷魂凼。”朱鹮沉吟。
　　“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我们都得去迷魂凼看看，对吧？”白鸦摸着下巴思忖。
　　“没错。”朱鹮其实很喜欢白鸦这种眼见为实的求知态度，但有时候又有点隐忧，惟恐白鸦太过于追根溯源和刨根问底的习惯会将当年之事翻出来。
　　“好啊。”白鸦确认朱鹮吃饱以后，招呼服务员买了单，还给朱鹮打包了新鲜蛋炒饭和四川泡菜。
　　“给我师父准备的口粮。”他对服务员这样解释，换来服务员对朱鹮耐人寻味的打量。
　　朱鹮：“……”这小徒弟真是收得实在太有性价比了。
　　鬼邪派另一个很有性价比的存在是绿双喜，除了不能活着之外，平时都很能干。
　　他们从成都出发去眉山没有坐大巴，而是把绿双喜掏出来当司机开车过去。
　　“朱老师，小白，你们放心，我是专业老司机，开车又快又稳，还会弯道漂移加速。”绿双喜甫一出来就卖力自夸，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差明求让朱鹮赏点纸钱了。
　　“到了地方再说。”朱鹮微微一笑。
　　“好！那你们坐稳了。”绿双喜首当其冲积极跑去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