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30、卷一·蛊梦·四派见其三

　　四合院里，一张红木八仙桌已经被丰盛早餐摆得满满当当。
　　白鸦定睛一看，除了常见的豆浆油条馒头白粥之外，还有白鸦很少见到的鱼糊粉。
　　这是武汉著名的过早，朱鹮曾经最爱吃的早餐之一。
　　主要是用长江中新鲜的小鲫鱼加入大米急火烧沸，配入多种调料以文火炖至糊状成汤；再加入煮好过凉的细粉，撒上葱花、榨菜末和虾皮，就成了一碗鲜香无比的鱼糊粉。
　　那次他们在武汉处理浮僵事件，一连吃了好几天的鱼糊粉。白鸦至今记得朱鹮的满足脸。
　　回来后，他学着做过鱼糊粉，在某一年自己生日那天亲手做给朱鹮吃过。本以为能得到点赞，却不料朱鹮吃完以后竟然一言不发消失了大半个月。
　　他深受打击，觉得是自己没有天赋而做得太难吃，以至于朱鹮无法面对他的辛苦，后来也就再没做过。朱鹮也从此没在他面前吃过鱼糊粉。
　　现在白鸦眼见着冯行英为朱鹮准备了鱼糊粉，心中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眼巴巴地盯着朱鹮——但凡他师父要是摸一下那碗鱼糊粉，他估计就要掀桌子了。
　　朱鹮却看都没看鱼糊粉，伸手端过一碗豆浆放到白鸦面前，又给他夹了一根油条拆开，笑眯眯道：“小白你先吃点垫肚子，等会儿我们出去吃面。”
　　白鸦热爱吃面，被朱鹮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神情春回大地。
　　这下轮到冯行英想掀桌了，却被张若珣一个眼神摁回到座位上。
　　“我爷爷留下来的桌子，你看着办。”京城大少张若珣睨眼警告冯行英。
　　冯行英一拍桌子：“我有钱，买得起！”
　　“买得起这张桌子，买得起你的命？”张若珣的眼神变得岌岌可危。
　　冯行英：“……”转眼又见朱鹮端着白鸦递来的白粥喝得津津有味，表情越发忿忿不平。
　　但他还没来得及对朱鹮的偏心发表愤怒，朱鹮就已经和张若珣聊起了萧威威之事。
　　这次的讨论重点是萧威威老家发生的情况，包括蛊，包括梦。
　　按照萧威威日记中所提，那个所谓圣法师介绍了另外一位高人到过萧家祖坟；结合萧家残存先祖所言，三年前确实曾有浑身黑白的一男一女陪同萧威威前往萧家祖坟进行祭祀……按照萧家残魂形容，素白男人如果是圣法师，另一个玄乌穿着的女性应该就是下蛊之人。
　　那个蛊不同于一般的虫蛊，乃是以噬魂虫为引，以梦为蛊。
　　啮魂虫就是在萧家旧居和祖坟出没的那种首尾相衔散发土腥味的黑色虫子。
　　但“以梦为蛊？那是个什么说法？”白鸦闻言好奇道。
　　朱鹮讲过成蛊需要养分，有些蛊以蛇虫鼠蚁为养分，有些蛊以牛羊猪猴为养分；而先前他们在巴池镇萧家祖坟看到的则是以祖宗残魂阴德为养分。
　　以梦为蛊，顾名思义，就是用梦境养蛊。梦境是灵魂的安身之所，用梦养蛊就是以灵魂作为养分。而灵魂的存在则是生命力的滋养……也就是说，这种所谓的梦蛊主要蚕食生命力。
　　“那这岂不就是以蛊害命？”白鸦震惊道。
　　朱鹮淡道：“蛊这东西，十有十凶，除了极个别特殊的情况需要用蛊救命，其余的即使用来防身也危害极大。而且就算是救命的蛊，也可能比害命的蛊更可怕。”
　　“为什么？”白鸦又诧异又好学，眼巴巴地求教。
　　朱鹮从来不会在教学上让白鸦失望，于是简单解释了一番。
　　蛊的常用字义为祸乱和迷惑，比如蛊惑人心，指的就是令人心意迷乱。蛊在文学字义上也主要作为“腹中虫”解释，意思是在人体内侵入很多虫子，形成自外入内的积毒，对人体造成蠹蚀作用，这叫做中蛊。而单从字面上来看，蛊为装在器皿中的虫或蛇，相传是取百虫聚于器皿中令彼此吞噬相互残杀后剩下的唯一那只。
　　提到放蛊和下蛊，最广为人知的当然是湘西蛊术。其中，蛊术分派别，蛊虫有强弱——蛊苗和蛊侗是湘西最出名的两支蛊族。苗蛊一般以黑色罐子作为身份标志，尊金蚕蛊为神蛊；侗蛊则用黄色罐子为记，以三尸蛇蛊为尊。
　　而金蚕蛊和三尸蛇蛊因为能克制其它所有蛊，也能用来救命。但实际上这两种蛊的毒性之强，令蛊苗和蛊侗也噤若寒蝉。
　　白鸦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如此。那还有呢？”
　　“还要有什么？”朱鹮失笑，“虽然蛊术也被称为巫蛊，起源于巫邪之术，但我们巫门四派不研究蛊术，对那个不熟。”
　　“不熟还晓得这么多，不愧是我师父。”白鸦熟练地逢迎他师父，换来他师父微微一笑。
　　看得冯行英又愤懑不平起来，抢过话茬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五毒教确实算是当世研究蛊术最积极和深入的门派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他们其心不正，未必只是为了传承蛊术。”
　　“没错，异术三教历来罔顾性命，就是一群□□。”张若珣对异术三教相当反感，提及必以“□□”冠之。
　　“这么看来，那个圣法师要收集更多的梦境就说得通了。□□本来就是以吸引教众为主，以此为他们的歪门邪道广开敛财和行事之路。”张若珣一撇嘴角继续道，冷笑得一丝不苟。
　　白鸦想起端门教身为皇家祭礼司的过往，有点疑惑：“他们不是也为皇家服务过吗？”
　　“端门教，是吧？不过是一群走狗杂碎。”祈祝派因为业务范围与端门教存在部分重合，在史上没少被端门教排挤打压，加上祈祝派的传承也是一对一带师，势单力薄之下没少吃亏，与端门教可谓水火不容。
　　朱鹮见白鸦忍不住好奇，在桌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凑过去轻声道：“端门教当年与观山太保勾结害过祈祝派掌门，那是祈祝派的世仇。”
　　“观山太保？”白鸦又听到了新名词，正想追问，终于被冯行英彻底把话题抢了过去。
　　“还是说回梦蛊吧，反正观山太保已经灭绝了。”冯行英安抚似的给张若珣夹了一筷子腐乳，“梦蛊传说是蛊神亲授，现在的五毒教还有人会使？”
　　与南洋降头术的广泛传播不同，湘西蛊术在国内反而式微，尤其是在那十年期间，蛊术被打击成为封建邪术。因为蛊术威力太大，加上无法应用在政界圈层，所以更被极力打压。
　　这种情况下，五毒教的传承相比玄门五宗和巫门四派更加艰难。现在居然还能冒出蛊神亲授的梦蛊，这……
　　三个掌门不由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情越发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