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卷一·完结）》归宝

19、卷一·蛊梦·藏影灯下黑

　　朱鹮和白鸦是活人，当然要行阳间事，那就是保证在素人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突然暴起的素人来势汹汹，满地的蛊虫腥臭四溢，两厢结合下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埋伏，避开的最快办法就是离开这个旧居。
　　不过鬼邪派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白鸦和他师父相处十年来可谓心灵相通，见他师父连看都不看大门方向，就知道他师父另有想法，根本无需质疑，更无谓探究，了然道：“哪个房间？”
　　问的是萧威威的卧室。
　　他的思路转得极快，虽然不懂蛊术原理，但联想到中蛊之人，轻易就知何处会有收获。
　　蛊虫已经涌到了跟前，腥气几乎扑面。
　　饶是见识广博，朱鹮也脸色发沉，显然极其厌恶这类邪物，轻轻跺了跺右脚，拉着白鸦轻盈转身，掠向斜对着客厅的一扇房门。
　　素人蓦然发出一声似狗非狗的怪叫声，挟带刺骨黑雾怒冲过来。
　　要说纸人这种东西，虽具人形，但只是由竹篾和糊纸编扎而成，肢体和五官相当生硬，所以总给人一种阴森之感。素人有秘法炮制，僵硬的五官和四肢在行动时又如同生人般灵活，于是更添几分诡异。
　　白鸦在进入房间的瞬间用余光一瞟，只瞧见扑过来的素人脸上那恶毒无比的破烂表情，心头不禁反感而嫌恶。
　　素人动作奇快，踏着一地流动的蛊虫更如顺风，一伸手几乎就要勾住白鸦的背包带子，却不防一脚踩在了朱鹮跺过的地方，一圈淡蓝幽光骤然亮起，顿时被掀翻在旁；黑色虫流也好像被炸开般四下飞溅。
　　白鸦趁机和朱鹮进了房间，扭头瞄了一眼，见素人踩中光圈的那条腿似乎着了火，不及细看，反手关门上锁，还眼疾手快地掐诀翻印在门板上拍了道守护咒。
　　朱鹮见他操作得如此行云流水，不由颔首，再次肯定自己十年来的辛苦教育并没有白费，又再次笃定这个徒弟确实很好很值得。
　　因为真要说起来，这十年来并不只是他在单边付出心血，白鸦也回馈了远比鬼邪派传承延续更重要的东西——他在修炼上把白鸦领入了灵异世界的大门还带上了阶梯；但在生活中，白鸦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多快乐。毕竟，自从他由肉胎凡身化为长生不老之体后，漫长岁月就生活对他失去了吸引力，而这个小徒弟白鸦确确实实令他近乎重燃起了对生活的兴趣。
　　白鸦印好咒诀，又隔着门板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定暂时稳住情况以后，才退回到朱鹮身边，轻声得意道：“说吧，师父，要找什么？”
　　朱鹮面露赞许，没想到他这小徒弟如此机灵，早就洞悉了他的打算。
　　不过他也不清楚具体物件，略想了想，吩咐道：“这样吧，你先翻一下萧威威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觉得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的东西。我来守着。”
　　“好。”白鸦毫无疑议，扫视了一圈萧威威不大的卧室，先从一目了然的书桌开始查找。
　　他不知道什么是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的物件，把书桌上堆着的几本书都翻了翻，见只是一些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过期时尚杂志，还有一两本破旧的素描教材，也歪七扭八地画了一些不能细看的人像。
　　他嫌弃地把书放回去，又打开书桌抽屉，翻出一些陈旧杂物，都是些学生时代的玩意儿，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就是一本相册……应该有用？
　　粗略地翻了一下相册之后，他略作思考就收到了背包里，又小声对朱鹮汇报道：“师父，找到本相册。”
　　“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白鸦于是把翻找的阵地转移到了衣柜和床底，一无所获。
　　衣柜里基本是旧衣服，叠在一起像是很久没有穿过，最下面还压着没拆封的两个衣袋。
　　他抽出来看了一下，发现居然是崭新的两副黑色丝袜，在满柜男生衣物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次他直接装进了背包——男生房间里发现了没开封的黑丝，肯定有点问题吧？
　　除此之外，就没有值得留意的其它东西了。
　　不过直觉告诉他，应该还有地方被他遗漏了。然而这房间小得望眼欲穿，究竟还有哪里没有找过呢？
　　就在白鸦思索的当头，门板突然被猛烈撞击了一下。与此同时，窗外的寂静中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虫群正在攀爬。
　　“师父，我们被堵在这里了吗？”他蹙了蹙眉头。他不怕鬼不怕怪，唯独反感节肢生物，而且还是来历恶心的蛊虫，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总归眼见为厌。
　　“你看下窗外。”朱鹮头也不回在门板上叩了个手印，又用脚尖在门边轻轻划了一道。
　　白鸦正好站在临窗的书桌旁，闻言稍微探头透过窗户玻璃张望。
　　楼下是黑黢黢的小区花园，几盏路灯有气无力地散发着昏黄光线，被浓厚黑夜揉成果冻，凝固在几尺方圆的范围内，显得突兀却又司空见惯。
　　而其中一个果冻里，影影绰绰站了一个人，似乎正在凝望萧家窗口。
　　白鸦一惊，正要收回注视的眼神，却又想起这里已经被朱鹮下了结界，外面根本瞧不见这里面的任何动静。
　　但他又总觉得和那人影的目光有所触碰，想也没想立马汇报着，“师父，有个人……”又小心翼翼地继续打量那条隐在路灯下的人影。
　　那人影细长一条，还裹在一身黑衣里，看不明长相，也分不清男女。
　　而且明明那影子也不浓烈，多看几秒又觉刺眼。
　　白鸦眨了眨眼再看时，人影已经了无踪迹，连忙夜视周围，“哎？”
　　“遁术？”朱鹮沉吟了一句。他过来得及时，也只堪堪捕捉到一丝残影。
　　“什么遁术……”白鸦好奇道，刚转过头半回身，就被朱鹮往里拉了一把，及时避开了陡然猛扇过来的窗户框子。
　　他被拉得一下子撞在了书桌边台。看似稳固的书桌猛然一晃，放在桌角的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抖落到了地上，砸在地砖上发出闷响。
　　“怎么了，师父？”他揉着自己被撞疼的大腿，嘶了一声，小心翼翼远离窗户，警惕地盯着那扇还惯性晃动的窗扇。
　　朱鹮的脸色看不出端倪，然而凝起的眼神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勃然怒意无边翻涌，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意图伤害白鸦！
　　他看得分明，窗框子刚刚的扇动不是风力，而是人力，是有人带了杀劲猛推所致，看似只会撞得肉痛，真的大意之下沾到一点，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内脏受损，不可谓不阴毒。
　　但是那人的动作实在太快，轻烟一抹融化在了夜风中，又好像随着光线而动。
　　不过朱鹮认得清楚：“这确实是遁术，而且是难度极大的光遁。”
　　遁术？这个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光遁？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哦豁，又是新的知识点。
　　白鸦下意识站直身体，摆出了求教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