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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尊大婚 ...

  •   人世间修仙的第一宗门凌霄门,他们的典戒殿可不是谁都进得的。典戒殿是凌霄门的第一大殿,只用于两件事,一奖二罚。一举办同门弟子中于世有大功绩者,或逢盛大节日在此办喜庆典礼,二有违背师门戒训的,或罪大恶极者在此施予惩戒。
      这本该是肃萧朴素之地,却在最显眼的高堂之上,摆了一把金丝盘龙椅,这把椅子与周围格格不入,明显是后搬来的。椅子的主人好像怕别人不知道这个椅子有多稀有,坐在上面的人有多尊贵一样,把造型塑造的极为夸张,并且全部以纯金打造,两个金龙张牙舞爪的盘在椅背的金柱之上,这要是平时,路过之人单看椅子都定要吐槽上两句
      “这什么品味,真土。”
      “是啊,土掉渣了。”
      这要是见了椅子的主人就都会一脸了然。
      “啊,原来是她啊,那就不奇怪了。”
      “这门里谁不知道她啊,人品如衣品一样差的作精女。”
      “人间爱而不得第一人,迫害同门师叔,还妄图欺师灭祖。”
      但是现在无人敢说了,因为胆敢置喙的人,都被她杀了,一个一个的剥骨抽筋,碾为齑粉。
      本应热闹的凌霄门中,门可罗雀,数百弟子全都不见踪影。椅角二龙怒目而瞪,目光汇聚之处正对着坐在椅子上之人,那人身形小而瘦削,却偏用宽大的玄色袍子包裹的严严实实,活像一只黑色茧蛹,她欹侧在龙椅中,白发如瀑披泄而下,发顶松散且歪斜的盘了半个发髻,上面插着一个硕大的镶宝凤首金簪,她神色倦怠,阖目而憩,面容恬静温婉如潺潺溪水,椅背上扣着拍子的指节却说明她没有睡着,她在等人。
      典戒殿门分两侧,落日余晖便斜照进来,初见一黑靴跨入门槛,步履冷厉,踏碎一地斜阳,红色裤腿挽入靴中,修长的身形着大红衣袍,衣摆曳地,摆边金丝吊珠,扶过地面,叮叮咚咚,上绣青龙、火凤、麒麟等物,许许如生,是喜服,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很贵的喜服。
      玉砖铺红毯,一直铺到盘龙椅下,黑靴踩着红毯,徐徐走来,正是凌霄门下第一天师,白羽尘。
      闻脚步声停在近前,椅上女子也不睁眼看他,只是停了扣指,正好一百下。
      “你来的比孤想的要晚,孤以为你会更急些。”话语间她拂袖而起,支着下颌缓缓抬眸,眉黛斜飞入鬓,瞳孔竟是诡异的血红色,给恬静的五官平添八分妖冶。
      白羽尘负手立于她面前,神情冰冷,只静静的望着她,眸光中透着一层寒霜。
      涂苏站起身来,向前迈了一步,她的头顶刚好到白羽尘的眼边,她不喜欢比人低半头的感觉,于是捏了个决,双脚悬空。
      “师尊怎么一言不发,孤以为你大婚前夜来找孤这个老情人,许是来叙旧的。”
      “涂苏,你………”
      “啪。”清脆的声响,白羽尘的脸侧了过去,护甲划伤了他的脸颊,丝丝血珠渗了出来。
      涂苏收回手 “谁准你直呼孤的名讳,你现在该唤孤………”她用衣袖擦拭着护甲上的血迹,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你该唤孤,魔尊!”
      白羽尘转过头来,他眼中有怒意一闪而过,再开口时,已神色如常“你入魔时间尚短,若及时悬崖勒马,我可以……可以…”他说不下去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该怎么护住她?
      “你可以什么?”涂苏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伸出手,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你是不是想说,若我及时悬崖勒马,若我有悔过之心,一切都还来得及,都可以重新开始。师尊啊师尊,我的好师尊,这一切,从那一天起就无法挽回了。”
      那一天,烟雨朦胧,天光微亮,有雀鸟落在窗沿,叽叽喳喳,吵醒了床上熟睡的涂苏,她揉揉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拍了拍身边,是空的,她忙起身掀起被子,见到被子下的一抹嫣红,像少女盛开的心意般羞涩,她甜甜的笑了。
      室内的八仙桌上放着昨夜未饮完的粥,已经凉透,那个修长清癯的身影坐在桌旁,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挥去轻纱幔帐内残余的昨夜的温存,涂苏满心欢喜的趿履下床,灿笑着向他奔去“师尊。”下一刻,寒光一闪,扶风出鞘,锋利的剑锋便抵住了她的喉咙。“师尊……”
      “住口!”白羽尘持剑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他面色苍白,问道“药是你下的?”
      闻言,涂苏的嘴角依旧上扬着,只是弧度渐浅,从明媚逐渐转为阴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她指尖扶剑,轻轻的推开剑尖,“我的好师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杀我的。”
      “涂苏!”似是怒极,白羽辰眉毛蹙起,原本好看的五官都变的扭曲,“我平日是怎样教导你的,你竟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
      “要不是如此,你眼里只有你的师妹,又怎会看我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似要把话一口气全都说完。
      “我为你杀神兽取血,为你甘受鞭刑,为你偷盗神器,弃亲族如敝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师尊你修习无情道,口口声声的大道无情,天道无亲,为何你望向她的时候,眼神柔若秋水,而独对我时便这般凛如冰锥。”她抬眸,正对上白羽尘的目光,眼神中似有火在烧。
      “师尊你大爱苍生,却为何单撇出我,你若如此恨我,当初在鹊会桥时,又为何要救我?你可知当时你一袭白衣降世,不似人间客,惊鸿一撇,我便早已为你沉沦。”她说着,手便顺着扶风的剑锋如蛇般攀上,搭在白羽尘的肩头,“师尊,既已如此,便与我鸳鸯比翼,有何不好?”
      白羽尘的声音,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自头上传来,“涂苏,你今日所为,让我恨透了你 ,也恨透了我自己。”
      肩膀忽痛,她被白羽尘狠狠的掀翻在地,不等她起身,发髻一松,发间金钗便被削去,连带一小捋发丝散乱坠地。
      “我本欲杀你,但你拜于我门下,一言一行皆与我有责,今我削你发冠代首,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师尊,今生再不相见,绝无可能。除非你杀了我!”涂苏墨发凌乱,眼角泛红,声音凄厉的喊道。
      扶风泛起幽幽蓝光,涂苏知道,那是在汇聚真气,她扬起头,露出雪白的脖颈,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嘶啪”裂帛的声传入耳中,白羽尘剑尖倒转,直刺入自己腹中。
      “唔……”他强吞入一声□□,巨大的痛楚使他几欲昏厥,他摇晃着后退一步,后脚抵住八仙桌腿才勉强站住。
      “师尊!”涂苏起身欲扶他,却被他挥开伸过来的手。
      “我知……你不会轻易……放手,也知你不怕死……”他的声音因痛楚而颤抖,却依旧再次用力的捏住剑柄,捏的指骨发白,慢慢的,一寸寸的抽出剑身,他将剑置于自己颈间“但你若……抵死纠缠,今日我便……自绝于你面前……”
      “不要……不要,师尊”涂苏慌忙的趴过去,跪在他脚前,伸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可是鲜血却从她指缝处汩汩涌出。他的血顺着腰带滴在她脸上,与泪水混在一起,花了她的脸。
      “我错了,师尊,我……听你的……都听你的,永不相见永不相见,不要……不要死……”她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
      “那你便……当着我的面立誓,毒誓。”白羽尘的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涂苏缓缓的举起右手,伸出三指,直对苍天“苍天在上,诸神为证……我……涂苏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对白羽尘再无僭越之心,今生今世……”她哽咽着“永不相见。如若背誓而为,必经剥皮抽筋之痛,至亲背叛之苦,爱而不得,得而复失,历经千帆终失所爱,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神思归位,涂苏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一处,她指尖轻滑,顺着白羽尘下颌好看的弧度来回婆娑,白羽尘微蹙起眉头,
      “如今你已成魔尊,你所指使之事我皆已照做,放了他们吧。他们予你只是蝼蚁,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蝼蚁的死活,我当然不在乎,但是我的好师尊,你在乎呀……”她望着他的眼神柔情万缕,拉出丝来,吐出的每个字却都透着阴毒, “你要乖乖听话,要不然你的弟子,同袍,我便将他们带来,在你面前一个个的挖眼,断舌,抽骨,就算死了,魂魄也要为我所用,师尊啊师尊,你大爱苍生,又怎么能忍心。”
      “你到底还想做什么?你得到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还不够!”她手腕发狠,用力一扯,白羽尘被她拉的向前踉跄了一步,涂苏换左手掐住他的下巴抬高,右手摁住他的肩膀,她望着他,鼻尖抵着鼻尖,两人四目相对,她忽的吻了下去。
      他的唇瓣是凉的,一呼一吸间有竹溪的清气,又有点香甜。她闭上了眼,睫毛扑朔朔的扫过他的鼻梁,吻的动情。白羽尘齿关紧咬,并未后退,就那样僵硬的承受着。
      涂苏的呼吸变的急促,她想深入却不得,唇齿之间摩擦出了温度,有些恼怒的睁眼,却对上白羽尘的眸,那双眼睛,似一汪深的发黑的幽潭,她所做的好似一颗浮冰,以身入水却连丝毫涟漪都未激起,就化在了水中。他就那样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睁着眼睛望着她。
      于是她张口,咬破了他的唇,看他终于蹙起了眉头,她狡黠的眯起眼,唇齿相依皆是血迹,她却贪婪的呼吸着这血腥之气。
      白羽尘垂眸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他向前一步,唇瓣微启,齿关微松,回应了她,涂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却见他眼皮微阖,一滴泪便落了下来,滴在她鼻梁上,又混入血气之中,微微发咸。
      她猛的推开他。
      白羽尘却是伸手抹去唇角血迹,神色如常,开口道“这样,便够了吗?你便可饶过蕙仪,饶过凌霄门人?”
      蕙以!又是蕙仪。
      我的好师尊,你吻我时是情动落泪,还是觉得于你的蕙仪有愧?我们唇齿交叠之时,你心中想的是我,还是你珍珍念念的蕙仪师叔?就连那日你神思不清明之间,你可曾把我当成了她?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涂苏忽的抬起头,“师尊,明日便是你和蕙仪师叔的大婚之日,我亲手挑的这件喜服,你可喜欢?”
      婚礼当天,典戒殿内红毯铺地,锦绸为饰,红烛彻夜长明,喜乐绕梁三尺,这只举办奖惩的大殿,最盛大的婚礼,便是我予你的惩罚。
      她的神色凄厉而决绝,语气如歌如泣 “你宁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你视我为淤泥、脏污,唯恐避之不及。那我偏要你以你口中所说的,被我玷污的污秽之躯娶她,我偏要她厌你,弃你,如你对我一般。我偏要你在她面前日日自轻自贱,如我对你一般。你修无情道,我偏要废你修为,逼你成亲,我偏要你与你心爱的女子日日笙歌。”
      “师尊,你不是爱她么?我偏要你也尝尽被所爱之人所恶的剜心之痛。你不是爱这天下面?我便要天下人唾弃你,践踏你,遗忘你。”
      “你疯了!”白羽尘望着她,怒喝道。
      她却满不在乎,笑的轻蔑 “我早就疯了,就一起疯吧。”
      似她入门起,除了平静若水,便只见过他发怒,见的多了,自然就不怕了,也不在乎了。
      “师尊,我已入地狱,你怎得不来陪我?”
      “师尊,我一直将你,奉若神明。”她以指尖轻点唇瓣上的鲜血,抿入口中“可我偏喜,玷污神明。”
      秋风起,一室红烛摇曳,终熄灭,如她的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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